伴随着濕冷的冬季愈走愈遠,南京的天氣迅速轉暖,足球聯賽重新開啓,這項運動發展到現在,在陳鳴的暗中推動下,已經在南京形成了後世聯賽制一樣的比賽模式了。
畢竟交通不發達,大城市的球隊自己之間可以玩,跟外頭的組成聯賽,隔三差五的打比賽就不現實了。
南京城裏大大小小的球隊有幾十支,組成了甲乙兩級聯賽,很多大商賈贊助這一賽事,一些大公司更出資創辦、入股那些一流的球隊,比如說九州商會,光是旗下就下屬有三支球隊,其中兩支處在甲級聯賽中。
隊員們每逢比賽都穿着因由廣告的球衣,對于商會下屬企業公司的名氣推廣很有幫助,而且他們還贊助球場,宣傳廣告手段承受不窮,因爲他們背後有陳鳴這個穿越者麽。效果極佳!
所以引起了很多人的仿效和學習。隻要陳鳴做了初一,很快就有人跟着學十五。
而在這個聯賽剛剛開啓的年代裏,足球運動員的薪水固然比一般的行業高,可養活一支這個時代的足球隊那開支對于大型企業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就算是球場的投入會較大一些,可球場的收入也是不俗的,而且還會得到國家的支持。而一支好的足球隊所能起到的宣傳作用,卻是十倍的金錢都難以達的到的。
然而熱鬧不凡的足球賽事已經重新拉開了序幕,風光之下的馬賽和馬球賽卻依舊半點影響也沒有受到。如今每年中秋和元宵的兩次皇家賽馬和馬球大會已經發展成了慣例,這對兩項運動的發展具有着難以想象的推動力。
尤其是貴族子弟。一顆紅心向太陽的他們無時無刻不期望着與皇室保持高度的一緻。
而廣大的南京市民爲代表的平民階層呢?人類社會自古以來平民階層就無限向往着貴族的衣食住行、言談舉止,向往他們的一切一切,這一情節不僅僅表現在眼下,就連21世紀,貴族範都成爲了無數人追求的高逼格。所以如此被皇室和勳貴們一起熱捧的賽馬和馬球自然也吸引了無數有錢或沒錢的平民的目光,尤其是那些不差錢的商賈們。
他們有時間、金錢和精力卻追求更高層次的生活。
而一項運動的推廣除了運動本身的吸引力以外,銀子是最必不可少的。
賽馬和馬球兩項運動,除了其本身就具有的濃烈吸引力不說,皇室的鍾愛光環本身又給它們增加了一層buff,現在銀子也不是難事了,那麽這兩項運動被迅猛推廣開來也就順理成章了。
賽馬場離京城有二三十裏遠,原本是一個挺偏僻的地方,可随着南京人口這些年的不斷增多,面積飛速的擴大,這場地距離京城的間距就隻剩下十五六裏了。當年征地建場的時候,那周遭還都是一片農田,現在憑着賽馬場,此處已經聚集了數以千戶的人家,遠遠地看望去完全就是一個繁榮的小鎮子。
陳景是陳家的嫡系子弟,他父親陳敏位高權重,可他卻是整個南京城了有名的纨绔。這種“纨绔”跟當初陳子峰的那種‘地痞流氓’的瘋狂可完全不是一碼事,陳景玩的可比陳子峰高大上多了。
在内務處挂了個閑職,幹領俸祿,一年裏卻見不到他在皇宮露面幾次。倒是一年中有半年的時間是泡在跑馬場。他最喜歡的運動就是賽馬,甚至自己都親自下場過,結果被專業騎師重重打擊了一頓。
陳敏現在的侯府裏養了十多匹好馬,最次的都是千裏挑一的蒙古馬。這全都是陳景的寶貝。
平日中說起馬經來也是頭頭是道,可一談論起軍事政務,那就兩眼一抹黑。
“爹,四叔真要把小景送到北美去啊?”
北美的開發是以年爲單位的,不管是北美西海岸的經營,還是祥州【阿拉斯加】】的金礦開發。
現在新的一年來到了,陳鳴就準備再松一松手,選出幾個宗室子弟作爲經理人,先到北美打個前站。
“我可是準備選幾個能幹的人去啊。”那裏不是陳鳴發配流放人的地方,現在他需要去幾個有真本事的人。“而且,北美的戰争我估摸着也快要開打了。西班牙人都籌措一年時間了。”十萬大軍啊。
“也不差陳景一個。”陳惠說話中咳嗽了兩聲,這春天裏氣溫一變暖,陳惠的胸悶狀況減輕了一些,但人依舊臉色發白,氣短、乏力身困。
陳鳴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
“那孩子不能再放縱了。你四叔有打算把北美的基業留給陳景。”
“那陳昇怎麽辦?”
陳敏的兒女有不少,其中兒子就有四個,但除了老大陳昇表現的很有能力外,老二陳景就是一個廢物,而老三、老四年齡還小,都還沒有到上學的年紀呢。
陳敏也是下了很大決心,才進延壽宮向陳惠吐露心思的。
“陳昇不想去北美?”
“他都已經做到四品的巡察禦史了。他不想離開國内,跑去萬裏之外的美洲從零開始。”所以啊,這陳景就必須先鍛煉鍛煉,早日練成才了。
陳鳴沒有什麽不答應的。隻要陳敏舍得,陳昇的工作做通順了,那一切就ok。
就如陳惠前頭說的一樣,不差他一個!
年紀比陳景小了快十歲的陳鼎都可以幹正事了,陳景卻拿着一個‘馬會執委’的頭銜在當主業玩耍。的确是不能再放縱了,要好好地磨砺磨砺。
陳家的二代子弟不少,陳鳴也不期望他們一個個都成才,但陳景屬于近支範疇内的,在美洲開疆的情況下,每一個近支宗室子弟都是珍貴的。
此時的陳景還根本不知道自己老爹剛剛下了多麽大的一個決心,他正興沖沖的乘車前往跑馬場,而且今天他還把夫人顔氏帶了出來。
顔氏出身粵省連平顔氏,是顔希深的侄孫女,性情婉約,相貌清雅。她是陳漢都要席卷中原的時候才嫁入的陳家,陳景在陳氏的諸多二代子弟當中也算是婚事門第最好一批人之一了。
但是現在顔氏正蹙着她那一對線條柔美的秀眉,很無奈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整顆心都要被無奈和煩惱淹沒了。她自從嫁給了陳景之後,人生觀真心的一次又一次的被自己男人給刷新。如此好的出身,将來注定會有顯赫的地位,怎麽就養成一副貪圖享樂無所追求的性子來呢?
對賽馬,對馬球,她可沒什麽興趣。可自己的丈夫卻興緻高漲的恨不得整天就泡在跑馬場。顔氏也曾經勸過陳景,但不僅沒效果,反而惹得陳景大發怒氣,連家都不回了。
顔氏隻要聽之任之。
現在陳景已經在跑馬場周邊置買了宅院,這一次帶着顔氏出來,把孩子留在了侯府,那就是要在跑馬場好好地住上一陣了。
他不想錯過整個春季賽的任何一場比賽。
這種思維和積極性實在讓顔氏感到無語。
在人生的頭十八個年頭,顔氏受到的教誨都是家族、家庭,她受了顔氏的恩惠,托生在顔氏這麽一個有着無比光鮮亮麗的曆史的大家族中,享受着普通人家的兒女根本享受不到的榮華富貴,那就要爲顔氏家族的繁榮昌盛貢獻自己的力量。
所以她很順從的就嫁給了陳景這個據說很不學無術的宗室子弟。
沒成婚以前,顔氏也聽說過自己的未婚夫比較好動,不務正業,不學無術,進了門後才曉得,這哪裏是不學無術啊,這根本就是不走正道!
屬于二房的資産這幾年裏被丈夫揮霍了不知道多少,就換來了别院裏的十幾匹馬,還有一個馬會執委的頭銜,顔氏真想問問陳景,這有個什麽用?
說真的,每到冬天那都是顔氏最高興的季節,因爲冬天的賽馬和馬球賽事要少一些,陳景不僅會有更多地時間在家陪她,更少花錢了。而每到一年的春天,那就是顔氏滿臉憂心的時候。春季賽的召開會讓他丈夫的手腳變得像大海一樣廣闊……
有的時候顔氏就會禁不住去想,怎麽自己值麽倒黴,碰上一個這般沒有大志向、大目标的丈夫?她甯願嫁一個普普通通的富家子弟。
現在府上老爺子的身子骨還好,還能拿着棍棒滿院子的追趕陳景,陳景還老實一些。可老爺子總有一天要去的啊,到時候大哥去了北美,沒人壓制和管教的丈夫豈不是會變的更加離譜啊?那個時候她還怎麽過日子啊?總不能到了兒女那一輩,自家就成了落魄戶吧?
陳漢宗室可沒有僞清的鐵杆莊稼。
顔氏現在最大的渴求就是老爺子能在最後的時候給陳景掙上一個爵位。
陳漢帝國現今如日中天,而隻要朝廷不敗,皇帝所封的爵位就固若泰山。這爵位就是銀子,就是百萬鈔票都不換的金飯碗!
日後陳景就是再敗家,也年年都有活錢入賬不是?
陳景是最早插手馬會的宗室子弟,因爲他喜歡跑馬,因爲他喜歡享樂。馬會也需要這麽一位忠誠的‘宗室二代’來彰顯自己的逼格,所以他就有了馬會執委的頭銜。而别的執委利用自己的人情網做掮客,每年都不知道能摟到多少銀子,可陳景這執委做的清新脫俗,從來不摻和掮客行業,那就每每都朝跑馬場砸錢。
虎父犬子就是所有人對陳敏陳景父子的一緻評價。
那陳敏自始至終都是陳氏集團内很重要的一員,牢牢地把持着後勤大權,能力是得到大家認可的。而陳景呢?這不務正業的表現可不是陳景僞裝的外表,而是他真正的個人本色。在陳鳴同輩的一衆陳家子弟當中,他就是最不争氣,最不靠譜的。
不過陳景今天卻給顔氏帶來了一個驚喜,他讓自己老婆看到自家在跑馬場回錢了。
馬車到了目的地,陳景沒有立刻去馬場,也沒有立刻去看自家的住處,而是先帶着顔氏來到了馬場周邊的一片空地,他伸手指着跑馬場:“看到沒?從這到跑馬場,這片地皮都是咱家的。”去年陳景貸款了五十萬,拿下了這塊地皮,這才過了個年,半年時間還沒有過,地皮價格就漲到七十萬了。
顔氏真的被大大驚喜了一把,可細思之下,她更感覺着驚恐,高興勁兒剛剛湧上,後怕就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你什麽時候貸的款?五十萬,老天爺,我怎麽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了。我貸一筆款子還用專門知會你麽?”
顔氏内心的恐懼,陳景是不以爲然的。“五十萬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千萬别小瞧了這裏。如果現在我就把這塊地皮全部出手,至少就能賺個十幾萬塊。今後這地皮的價格更會不斷高升。咱們家要留下一個管事,專門負責這塊地皮和鎮上店鋪買賣。跑馬場敗不了,皇帝要跑馬場興旺下去,這裏的地價就會不斷上揚。”
“别爲那五十萬貸款擔心。”
“才一年五厘的利息。”也就是百分之五。陳景陳二少不看在眼裏。
但是顔氏卻覺得這已經很多了,五厘的利息也一年兩萬五千塊了,這都比的上陳敏侯爵的俸祿了。
“現在出手賣太虧了。再說咱們也用不到那麽多錢。我握手裏還不到半年,就上漲三四成看。等個一年半載,那不帶翻倍啊。”陳景知道自己不像老大那樣成器,所以他花錢固然大方,可也不是對金錢全無了解。他也是有一定的經濟頭腦的。
整個賽馬場占地百餘頃,也就是上萬畝。周邊有大小數百家店面酒樓,上萬人在這裏生活。各行各業的生意人都能在這裏兒找到。完全是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催生出了一個繁榮的鎮集!每個月光這些店面向南京繳納的正常商稅就有上百萬,而賽馬總會本身所繳納的稅金更是一個以‘百萬’爲單位的。
繁榮的比賽和衆多的人流,讓這裏的地皮坐火箭一樣直沖雲霄。陳景完全相信,假以時日,這裏的地價絕對能夠跟南京城内最貴的地皮相提并論!
陳景陪着顔氏邊走說着話,街道裏人來人往,男女一對的夫妻、情人在這兒很常見。但賽馬總會今日輪值的執事還是很快就出現在了陳景夫婦的面前,很謙卑讨好的說道:“景二爺、二夫人,小人有失遠迎,贖罪贖罪!
前面轉過去就是入場口,小人在前面爲您兩位引路。”
賽馬總會絕對是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就陳景知道,蘇州、揚州、甯波、福州和武漢、魯山等地的跑馬會都已經在陸續的開張了,那每一個城市馬會内都擠滿了當地的富豪大賈,那俨然就是一個大型的大富翁集會,而各地的馬會之間還有密切的聯系。陳景就是再不争氣,他也知道馬會的發展前景是十分光明璀璨的。
每個地方的馬會一旦解決了用地問題,落地之後即可就能進化成吸金獸。他一直混迹馬會,任憑自己的名聲跟馬會綁定,還是偏烏黑向的,那是爲了以後的發展。
馬會内部有大小不一、所屬方不同的利益團體,現在馬會的主要利益除了官方,就是被這些人連骨頭帶肉的把好處全占了,陳景從來不去從中分上一杯羹,因爲他的圖謀更大。他要一點點鞏固自己跟各方利益團體的人情和聯系,陳景現在不沾馬會的利益,是因爲他宏大的目标直指明面上馬會委員長的寶座。這是陳敏他老子都不知道的宏偉大願。
那他就要讓所有人都能接受和容忍他,讓出利益是眼下他做好的選擇。
皇帝的意志早晚是要從馬會撤走。那空白下來的主導權,九州商會固然會分割走一大塊,陳景也希望自己能具有一席之地。
當然現在的陳景還不知道,他的宏大目标注定是要破産的,因爲他就要去北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