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後來它是越拍越爛,但是在最初的九十年代中,那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全國多家電視台,大大小小的電視台,鋪天蓋地的播放,反反複複的播放。可以說是占據了熒屏!
裏面張大叔帶着小老婆和太監、丫環、和尚四下亂蹿,遊山玩水,是遊手好閑。當時還年紀小小的陳鳴腦子裏都得出了一個‘真理’——康熙、乾隆六下江南都不幹正事,都是玩的,都是享樂的,都是跟美女談戀愛的,康麻子在陳鳴腦子裏的第一個定位也就是‘風流’。
這就好比他更小的時候看了《戲說乾隆》後,覺得乾隆就是一個到處亂玩亂勾搭美女的人。
進而演化成,皇帝巡視地方那就是玩的;而皇帝微服私訪,那就一定要遭到危險。
後來《還珠》裏頭的乾隆微服出訪的遇刺片段更加深了他這一印象,就算年紀長大了,真正的了解了一些史料,腦子裏面舊有的印象也揮之不去。
從陳鳴的心底出發,他是不好巡查地方的,勞民傷财啊。
這出去一趟,護駕的禁衛軍就好幾千人,再加上舟船馬架,還有随行的宮女太監、侍衛,乃至大臣的家眷随從,大夫、廚子等等,這可是好大好大一筆錢的。堪比調整一個師了。
以陳漢現在的經濟情況,陳鳴當然是不願意如此做的。
但是地方願意啊。杭州,乃至整個浙江,都沒聽到有人說一聲反對的。皇帝要來杭州了,所有人都很待見,歡欣鼓舞,從官到商再到民,全都興高采烈,杭州城的上空漂浮着各種熱烈不凡的叽叽喳喳。
王貞儀或許真不知道杭州民間的人是什麽樣子,可是杭州的官場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杭州城内的大小官員們從消息傳到杭州城的這一刻開始,就都不得閑了。【有人知道王貞儀是誰嗎?】
才十二歲的王貞儀隻知道,因爲這件事,自己父親連給自己過生日的時間都沒有了,整日都在府衙忙碌,連祖父都在沒日沒夜的幫父親籌劃和審理着條款文案。而她十二歲的生日就隻能收到父親和祖父派随從在街上買的兩件毫無誠意的禮物。
十二歲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啊。按照朝廷現在的規定,過了十二歲就不再算幼兒了,她下半年就要去南京上女校了。
在王貞儀的腦海中,她的十二歲生日本該是一個盛大的歡慶,她不僅會受到父母、祖父祖母精心準備的禮物,還會邀請自己的好夥伴到家裏玩,玩的開開心心。
可是現在,她的生日過的冷冷清清。就連她的那些好夥伴也不能到家裏來慶賀了,因爲那些同學玩伴的父輩也都在緊張的忙碌中,可沒時間分心小女兒家的心事。
王貞儀的父親王錫琛爲杭州知府,她在西湖女校上學,後者可是整個浙江排第一的女校,所以她的同學玩伴也是浙江境内的名門子弟,非富即貴。
而真正讓所有人在王貞儀過生日那天無一親自登門的原因是她父親早早就發下話了,在皇帝離開杭州之前,如無公事,修得登門拜訪,否則一律關門謝客。
王貞儀家原籍安徽天長,祖父時遷居南京。她的祖父王者輔,字惺齋,曾任豐城知縣和宣化知府,精通曆算,著述甚豐。特别是她家藏書豐富,外人傳說達七十五櫥之多。王貞儀的父親王錫琛,生活坎坷,屢試不第,但他在熟讀四書五經的同時也精通醫學,平日以行醫爲業。
在原時空的曆史上,王錫琛最終默默無聞的渡過了自己的一生,但是在眼下這個時代變化的世界,他卻牢牢抓住了機會,投效了複漢軍。
從一開始的普通大夫,迅速變成了某部醫護營的負責人。王錫琛雖然沒能科場及第,但畢竟熟讀四書五經,考滿清的進士困難,考陳漢的進士卻容易啊。更重要的是他跟着自己父親,常年待在衙門中,耳聞目染,就已經對政事有不少的了解。這是他從醫護營中進士之後,跳入官場的最大便易。
現年三十有五的王錫琛已經坐上了江浙省城杭州的知府位置,除了當初戰争期間立下功勞的那批人外,王錫琛的前景絕對是遠大的。而王錫琛的父親,早早從宣化知府任上選擇了告老的王者輔,平日除了在家養老外,那就是給兒子當參謀了。
而現在皇帝即将南下杭州,這絕對是一件要全力以赴的大事。
這種迎駕的差事,第一經辦人當然就是杭州知府了。
在整個迎駕‘工作組’中,王錫琛屬于出功出力不落好的人,辦的好了,那屬于份内的事兒;辦的不好了,絕對是要挨闆子的。誰讓他是倒黴催的杭州知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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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皇帝是早早的就派人通知浙江了。不然王錫堔的工作就更有的忙了。
而皇帝之所以這麽早的告訴大家,這是因爲皇帝出行就不可能不興師動衆,雖然當今萬歲一個勁的說要從簡,但更禁衛軍他就點了一個滿編團,而後宮的妃子、皇子公主、太監宮女帶的卻是不多,總共才三四百人,但是随行的大臣們呢?誰知道他們會帶多少人啊?
皇帝,浙江得罪不起;皇帝随便的文武大臣,浙江就得罪得起了嗎?或者說有必要得罪嗎?
跟着皇帝下杭州的就是一個小朝廷,雖然内閣主體還在南京,但也有個别内閣大臣随着一起來,還有其他各部門的副手或正職等。
這些人光看品級似乎不比浙江高多少,很多人還比不得浙江巡撫。但是‘跑部難’的問題已經早早的公開化了,就像上輩子的情況一樣,任你在地方上如何威風,進了京城各機關部門,小小的四品、五品都敢把地方三品大佬晾候客廳白等。
陳鳴上輩子時,這一情況最後都演變成了‘跑部錢進’,現在的陳漢是遠不止于如此,卻也有了‘跑部難’這一現象了。
國家财政就那麽多,給甲乙丙丁多一些,戊己庚辛可不就少了?而地方官,施政一方,誰不想留下點業績讓後人追憶啊?而要留下業績,那就需要錢财的支撐。
比如道路、水渠,城市的下水道、學校、醫院,這些最基本的問題。解決了一項,那就可以在地方志裏好好地留下一筆啊。
所以皇帝帶來的人也不能輕易得罪,他們要爲日後考慮。
整個隊伍這,沿途都是要有準備的,行宮要修、服侍的人員要選拔,衣食住行要安排,還有皇帝的出入路線沿途設警……等等等等,提前通知地方算是不折騰你們!
這些都還隻是面兒上的事兒。這一次皇帝來杭州,究竟是爲了什麽,誰都清楚。
不管怎麽評價,這工商大會要召開吧?
皇帝還要見一見地方官和駐軍将領吧?甚至皇帝要不要檢閱一下地方部隊?
到時候誰來誰不來,誰在前頭誰在後頭,由誰貼身陪同皇帝,在什麽地方舉辦,如何招待和警衛,這都是一個問題不是?名額分不好了,是能打大架的。
各種糾結和問題不僅僅涉及到杭州一地,而是要放眼整個江浙一省的,所以王錫琛隻是所謂的迎駕大典副提調,正牌子的提調是江浙的左參政也。
可人家平日都不管具體事務的,隻是通調全局,王錫堔才是要真正處理麻煩的人。那工作量就不用再說了。
何況皇帝的最終目的地不是杭州,而是距離杭州二百多裏外的新安江。
新安江在後世很有名氣,因爲新中國早期建設了新安江水庫,然後杭州西邊有了‘千島湖’這個天下奇景。但在眼下這個時候就差了不少了。縱然早在北宋年間,就有人在這裏建立書院,教書育人。可杭州的光芒太炙熱了,完全遮擋住了新安江的風景。
現在皇帝要去淳安,要去新安江,那必須要修建行宮的。而落腳點就是距離龍山不遠的宋京村,那裏有一座小金銮殿。
後者在淳安可以說是鼎鼎有名的,較北京城的金銮殿“短三尺、狹三尺、低三尺”,距今已有有二百多年曆史了。該殿占地以頃論,恢弘甚廣,橋水相映成趣……,實際上乃一座餘姓家族的大夫家廟,根據餘氏宗譜記載,這座被後人稱之爲“小金銮殿”的家廟,傾全族之力,整整建設了十七年之久。
但現在淳安顯赫一時的餘氏已經消失不見了,這座規模恢弘的家廟也變成了公産,因爲餘家在晚明和滿清之際,一共撫育出十三名進士,在戰争期間站到了複漢軍的對立面,整個家族已經煙消雲散了。
現在杭州府,整個江浙省,都在調集能工巧匠,全力以赴的在小金銮殿上趕工。争取把這座家廟變成一座真正的小金銮殿。
整體規模擴建了三倍有餘,整個宋京村都被囊括在内了。同時龍山上的海瑞祠也被重點修葺。那龍山自古就是浙西名勝,從海瑞祠拾級而上,約行五百級石階小徑可直達甯古鍾樓。樓内置一宋代鐵鍾,遊人可乘興撞鍾覓趣,亦可眺望湖光山色,隔水遙望縣城,領略一番世間少有的人間美景。
而小金銮殿的外圍,也被修築起了一座座水泥建築。皇帝帶着人住進來了,除了吃飯,随扈大臣也要有住的地方啊,你能讓他們跟皇帝離得遠遠地嗎?
哦,對了,還要讓皇帝看到杭州的地方特色,各種土産要進獻一點,這是必須的。還不能讓皇帝發現杭州市容不好,乞丐什麽的杭州是真的早就沒有了,都被捉去移民或勞動改造了。但是杭州城内的潑皮無賴不少,遊手好閑的人也很有一些。
杭州是大運河的起點,雖然現在朝廷開放了海路,這大大的沖擊了大運河的繁榮,但影響力還不至于達到後世那種地步,大運河依舊是一條經濟動脈,就算蛻化了一些,那也是從黃金變成了白銀,照樣繁榮無比。可是這也讓杭州境内的各個碼頭多出了許多許多的是非。
船幫、車夫、挑夫,還有地痞流氓之間,彼此的打架鬥毆,是頻頻發生,讓王錫琛和其前任杭州知府都頭疼不已。
過去他們還能睜隻眼閉隻眼,反正都不是好東西,隻要不報警,由他們去。
可現在呢?那是一丁點不和諧的事兒都不能發生了。
王錫琛現在隔三差五的都要去淳安走一趟,監督工程建設。南京城裏的皇帝就要啓程了,淳安的一系列工程可以說已經進入掃尾階段,而這個階段最不能馬虎大意。
王錫琛作爲行宮改建工程的直接負責人,大筆大筆的錢糧在他手裏滑過,那是要小心謹慎的。從最初的宋京村村民遷移,到後來的農田推平改建,四周的民舍等拆遷掉,然後召集工匠、人手修築工程等等,一五一十的錢糧支出全都要記載的明明白白。現在江浙的監察禦史可是劉文蔚那個鐵面無情的家夥。
王錫琛很寶貝自己的前程的,而且他不是一個愛财之人,才不願意在經濟方面出問題。
五月中旬,南京城的陳鳴終于起駕了。
王錫琛的忙碌也告一了段落,王錫琛抱着好一段日子沒有見得小兒子,看着還不滿周歲的娃娃不停地吐口水泡泡,輕輕地用手戳戳他的腮,王氏就在一邊就抿嘴笑。一種家的溫馨感立刻讓忙碌了很久的王錫琛那可都要麻木的心,複蘇了起來。
“過不多久,聖駕就要來了,我這手上的事兒也弄得差不多了,誰不準咱們也有機會跟着皇帝去新安江好好地玩一玩。上回去玩就沒盡興,咱們把這萬萬給娘留下,光大人出去。”
陳鳴把自己的落腳地定在了新安江,這讓王錫琛對新安江好奇了起來,而且他還要切實的走訪一遍新安江,那一會還是三月初,他就帶着一家人趁機走了一趟。風景的确很美,那江中還有零星的小島沙洲,更古怪的是每個小島島嶼與湖水相接處都環繞着有一層金黃色的土帶,當地人稱之名“金腰帶”,非常形象,也非常奇特。
王貞儀和弟弟王貞育立刻跳了起來,當姐弟倆從父親那裏再度求證後,倆人的表情瞬間亮了,就像小孩子得到了自己心儀許久的玩具,倆人都要蹦跳了起來。
“西湖看了一遍又一遍,早就瞧膩了。去新安江好!”
“皇帝都要落腳的勝地,咱們到杭州都兩年多了,竟然隻去了一次,還是走馬觀花,說出去都沒人會信。”
“你們兩個少一搭一唱,這一回讓你們在那裏玩個夠。反正也到暑期了。”
陳鳴應該沒有想到自己出行一事,給杭州知府任上的官員會制造多少麻煩,但這也是應該的不是嗎?他是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