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硬的宣言是否要有更爆裂的行動來襯托呢?
當斯萊曼這座距離日惹王宮最近的城市整個陷入了一片大火之中的時候,哈孟古·布沃諾二世是個什麽樣的趕腳呢?
那顯然是中國人的表态!
中國人或許是嫌棄那裏剛剛下過雨,怕難以點着,還特意用小船順着普羅戈河送來了二百大桶油!
整個斯萊曼在黑色的煙氣當中熊熊燃燒起來。
而且在期間的幾天裏,又有一批中國水師陸戰隊的增援部隊抵達了到。
哈孟古·布沃諾二世身上的壓力重如泰山,不管是斯萊曼的被燒,還是中國援軍的抵到,都讓他遭受到了很大的壓力。他以爲這支水師陸戰隊是沖着他的小命而來的,以爲中國已經做好了徹底鏟平日惹的準備。就連格利特都是如此的看法,覺得中國人徹底喪失了磨嘴皮子的興趣了。卻根本不知道這隻是一個很巧妙地誤會。
這支援軍根本不是沖着哈孟古·布沃諾二世而來,也不是沖着日惹來的。人家是南洋水師的高層在驚訝無比的看到‘李昆’的真實身份之後,立刻進行的‘補救’措施——派出水師陸戰部隊增援葉廷洋,以表達自己對國舅爺的重視。
結果這支部隊在一個很巧妙的時間點抵到,然後在雙邊的談判中爲中方重重的加上了一枚砝碼。
……
巴達維亞一直都在關注着日惹的情況,中國水師突然開打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這兒。雅各布要瘋了,但他雖然還不知道一個更加瘋狂的消息已經越過了西奈半島的黃沙,越過了紅河,在亞丁灣乘上船隻,此刻已經行到印度了。但他現在就已經亞曆山大!
隻可惜,從印度到南洋依舊隔着幾千裏海波。在眼下的時代,能夠依靠的還隻有船。否則雅各布隻需要舉起雙手就可以了。
任何一個巴達維亞的總督在得知大風車百年好基友約翰牛與高盧公雞正式宣戰之後,都會立刻放棄之前所有的布置,隻求不要給中國人繼續擴大事端的借口。
紅海摩卡港的中國商船可并不是隻有三艘,謝清高辛辛苦苦的地達到蘇伊士港的時候,并沒有在這裏見到中國商船,但當他跟随着一支奧斯曼帝國的軍艦抵到摩卡港的時候,一艘滿載着軍火的中國籍西式帆船剛剛地達到這裏。
這艘船的目的地正是蘇伊士港,但現在它不用去了。
當聽問道歐洲大陸上法國人已經正式的對英國宣戰的消息後,摩卡港所有的中國人都赫然一驚,繼而禁不住浮現起了笑臉。
這些跑海路的人很清楚南洋的局勢,雖然他們駛出馬六甲的時候,泗水事件還根本沒有發生。
五千支火槍,三十門火炮,一萬把軍刀和兩千副胸甲的軍資,迅速由中國商船上移交到奧斯曼軍艦上。然後整艘商船就隻裝了一批種馬和飼料,一半的船艙都還空着呢,就載着謝清高一行迅速的走上回家的路。
俄羅斯固然是服軟了。可中國與奧斯曼帝國的軍火貿易才剛剛嶄露頭角。
奧斯曼軍隊規模很龐大,但是奧斯曼人資金有限,他們對于中國的新式裝備隻能看着眼饞,那用镗床直接車出來的火炮無論是重量還是性能都比老炮強出一個等級,但他們就是沒錢。所以自偉大的蘇丹一下,包裹各邊疆省督軍帕夏、總督帕夏,都對于中國的大批量二手裝備很感興趣,尤其是中國現存量巨大的老炮。這性能比起中國的新銳火炮固然要落後一些,但比起奧斯曼人自己鑄造的優質火炮質量還要優過一籌,比起俄羅斯人的炮火,也隻高不低。最最主要的是價格絕對的便宜,這完全是軍隊規模龐大的奧斯曼帝國最佳的選擇。
而軍刀和胸甲是奧斯曼人自己搞西式騎兵用的裝備。
陳鳴并不知道後世網上有個論調,強大的奧斯曼騎兵之所以越來越差,頻頻被人吊打,就是從他們抛棄過去的傳統,大搞特高西式騎兵訓練開始的禍根。
現在的陳鳴可不知道上輩子的網上還有這個論調,而他就算是知道了也照樣會大賣特賣軍刀和胸甲給奧斯曼,還有對于騎兵部隊越來越重要的短铳。
奧斯曼帝國就是個肥肉,從長遠上考慮,他們越弱,對于中國就越有好處。
說真的,現在就已經崛起的中國,還真不需要奧斯曼人再過一百年才淪落爲歐洲病夫,他們現在就來一場重病才是最好的。
地處天方的奧斯曼帝國有着悠久的騎兵傳統,後者在奧斯曼軍隊中也有着重要的地位。隻不過近百年中他們的騎兵一次次被歐洲人打爆,讓奧斯曼帝國的騎兵部隊不可抑制的走上了向敵人學習的這條路,就像他們現在的陸軍一樣。
隻要奧斯曼人還需要胸甲,中國就可以大規模的、廉價的供應給他們,隻要奧斯曼人拿得出金子,或者用優秀的種馬支付也可以。
但是在中國,包括陳鳴在内,在最初對胸甲騎兵的迷信消褪之後,就紛紛察覺到西式牆式騎兵的不足和不方便之處。對比這種正面進攻中沖擊力暴強的冷兵器部隊,中國的新一代騎兵卻越來越像是骠騎兵了。
因爲中國龐大的疆域先天上就決定了擁有巨大局限性的胸甲騎兵的地位的滑落,對比這種需要混合多兵種配合作戰的牆式騎兵部隊,中國軍方更希望自己的騎兵是一支可以單獨作戰,長途奔襲,包括下馬步戰的‘傳統騎兵’——俄國哥薩克式的騎兵部隊越來越受中國騎兵部隊的喜愛。
或者說紀律性的哥薩克式輕騎兵部隊,沒有了胸甲,能夠靈活的應用火器,可以下馬列線戰鬥,也可以排出整齊的騎兵方陣。這才是中國軍方眼中的完全騎兵!
中國騎兵不去分什麽骠騎兵、龍騎兵、獵騎兵、胸甲騎兵、火槍騎兵,中國的環境和地理情況決定着他們隻需要一種綜合型的标準騎兵。
橫向比較,哥薩克式的俄羅斯騎兵是最最恰當的。
從中國與奧斯曼帝國建立起正式的外交聯系之前,中國就已經開始陸續的引進阿拉伯馬、印度馬,以及歐洲戰馬了。混合着他們在戰争中得到的頓河馬,以及中亞的馬匹和中國自身所擁有的蒙古馬,新式戰馬就從它們的血脈中培育而來。
……
沿着熟悉的海路,順着被印度洋在夏季西南季風的‘順時針’幫助下,船隻很順利的抵達了印度,在孟買做了補給和釋放了大炸彈以後——整個孟買都要被英法開戰的消息給炸翻了天,不管是英國人還是法國人都神情呆滞。一些剛剛還是親密商業夥伴的英國人和法國人,轉眼就成爲敵對國了。或許這艘中國商船還沒有抵達馬六甲,這個聚爆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印度。然後船隻順着印度西海岸而行。他們要繞過印度版的天涯海角科摩林角,經過錫蘭,然後直穿過孟加拉灣,抵到靖海群島【安達曼】,那之後這消息就可以用飛一樣的速度傳回國内了。
科摩林角印度大陸的最南端,素有印度的“天涯海角”之稱。以科摩林角爲界,印度的海域可劃爲三部分,東邊爲孟加拉灣,西邊是阿拉伯海,南邊是浩瀚無邊的滔滔印度洋,三股巨大的海水在此彙合,形成了令人歎爲觀止的‘三色海’奇觀。
在21世紀,科摩林角因奇妙三色海和獨特的地理位置每天都吸引着無數的遊客。可是在古代,這個被印度人稱作“地之終點”和“天之盡頭”的地方,卻是印度大陸兩千年來的聖地地方——一座濕婆大神的神廟所在。這個被無數印度人遵奉的神靈可是赫赫有名的毀滅之神。兼具生殖與毀滅、創造與破壞!
很大程度上就反映出了印度人對于科摩林角的直觀感受。
死亡、災難之中孕育着生機和希望。
對于航海人來說,這樣的鬼地方是任何一個船員都深惡痛絕的所在。雖然科摩林角與好望角的惡劣相比隻是一個‘溫和’的小弟弟,然而謝清高依舊對這裏深惡痛絕。
不過謝清高并不害怕,對比失事率居高不下的好望角,科摩林角真心小兒科多了。
當年的鄭和船隊都能通過這裏,沒道理他們就通不過。那個時候中國人把科摩林角稱呼爲甘巴裏。至今科摩林角所屬的帕德瑪南巴普蘭王宮裏還保存着中國明代商人贈送國王的兩把黃花梨木椅子,曆任國王都十分喜愛它們。其中一把放在迎客廳,自己坐着迎接貴賓,另一把放在議政廳。中國鐵鍋也很在這裏的沿海地區流行,當地人稱這種鐵鍋爲“秦尼查提”,在當地語言中,“秦尼”指的是中國,“查提”是炒鍋的意思。帕德瑪南巴普蘭王宮的皇家餐廳盡頭,還排列着12個中國菜缸,據說是鄭和贈送給國王的禮物,釉面依然光亮照人。
當然在西曆1498年,達伽馬繞過好望角到達印度古裏的時候,印度已經沒有中國船舶的蹤影。
謝清高所乘坐的這艘船有一個十分具有諷刺性的名字——和平号。
一口氣向奧斯曼帝國運送了半個師武備彈藥的船隻竟然取了如此一個完全相反的名字,實在是很有趣。
和平号安穩的渡過了科摩林角,然後進入了馬納爾灣,接着就一頭紮進了印度與錫蘭之間的保克海峽。該海峽東北與孟加拉灣相連,西南與馬納爾灣相通,全長二百七十裏左右,最窄處寬僅一百三十裏,海峽中有斷續小島,像是一座橋。
“該死,風浪越來越大了!”
謝清高早就收起了筆記,根本無法繼續寫下去,船隻搖晃的像一個喝醉酒了壯漢。他們很可能碰到飓風了。謝清高再一次感受了渡過好望角時候的滋味,滿載幾千噸的大船在波濤間被人抛來抛去,如同一個玩具木船一樣被人随意的擺弄。
外頭的風聲就像鬼嚎,剝開船窗,迎面吹進來的疾風叫人呼吸都困難。
“看情況可能會不妙啊……”謝清高的臉色很難看,因爲外頭的風浪太高大了。
潛意識裏感覺到危險的謝清高動作麻利的将必要的東西都做了收整,就是在爲最壞的情況做準備。
大海上航行就總有遇到倒黴的時候,這個時代海難失事的幾率很高,且眼下他們運氣還非常糟糕的在夜間遇到了飓風。
這是海上航行的人們所最不願意碰到的情況。
碰上飓風,再熟練的老司機也有翻船的時候,真的是哪怕有稍微的不慎就會釀成一場大禍。而他們現在的船隻還不是便易操縱的中國式帆船,而是操縱複雜的西式帆船。
謝清高都能聽到馬匹的驚叫。
“謝大人,準備好了沒有?”敲門聲響起的同時,護衛隊長熟悉的聲音也響了來。
謝清高踉跄的把門打開,内裏門外兩張臉全都透着蒼白和隐隐的恐懼,這大海上要是沉船了,真的是連跑的地方都沒有。
“是飓風嗎?”
“絕對是飓風。”
“船長有平安度過的把握沒有?”
“船長說盡力,要我們做好求生準備。”因爲謝清高的特殊身份,他們可以說是整個船上最最尊貴的人,他們的安全也是最要保護的。
很快那護衛隊長就提着一串葫蘆跑了回來,四個葫蘆拴在腰上,船真的沉了的話,那就聽天由命了。
“外頭還有羊皮囊。”船員們已經在努力的吹氣了。
在護衛隊長的幫助下,謝清高帶着兩個大箱子,腰纏着四個葫蘆,搖搖晃晃的出現在甲闆船艙。
就在他要去詢問船長的時候,船身突然的劇烈的搖晃了一下,幅度要比任何一次都要大。
“我聽到了聲響!”很劇烈的聲響,謝清高的精神更緊張了,他剛才真的聽到了咔嚓一聲破裂聲,而他的這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一連串噼裏啪啦的轟隆聲就傳了過來。整個船艙就像地震了一樣,所有人在這一刻都身不由己的滾做了一團。
天啊,船隻向左偏了起來。
“桅杆斷了,快去砍桅杆——”
謝清高暈頭轉向的還沒有做起來,他心頭充滿恐懼,要是整艘船來一個大翻蓋,所有的人一個都逃不出去。就見這是幾個船員已經站起身子,拉開一旁的器械櫃,從中取出斧頭,然後踉跄的沖出了艙門。
這就是海員的生活。他們爲什麽拿錢那麽高?爲什麽沒到岸上就花天酒地?
就是因爲他們的行業是冒着生命危險的行業,他們的小命很可能在下一趟出海的時候就像一粒渺小的塵埃飄落進浩渺的大海中了。
就這樣的天氣,在外頭舉着斧頭看着桅杆的船員,說不準一個大浪拍過來,人就全沒了。
海員真的是一個勇敢者的職業。謝清高透過窗戶看着外頭那幾層樓高的巨大海浪,就算明知道桅杆折斷下來,拖着船身,船身整個就要翻了,他也沒有沖到外面的勇氣。
人生三大苦,撐船打鐵磨豆腐。海員名列榜首。長年的風吹日曬雨淋,穿行風浪間,随時都有翻船喪命的危險。喝江海的水,吃住在船上,長期下來身體都會受到慘重的影響。而且往往孤舟漂泊海天之間,除了同樣是海員的同伴,夠孤單和寂寞。
對于他們來說,大風大浪的博擊是每天都有,沒有冒險的精神和超乎尋常的意志千萬不要選擇這一行。可海員給人的印象除了勇敢和生活艱苦外,再有就是堕落。水手和堕落幾乎是分不開的。
謝清高之前雖然也知道海員爲什麽會在岸上碼頭如此的放浪形骸,長期枯燥單調的生活,使他們在短時間的靠泊時間内,容易放縱自己壓抑已久的欲望,花天酒地,紙醉金迷。
但他可以理解,卻難以容忍。他并不喜歡船員。
隻不過今天他變了,看着甲闆上努力的一個個船員,“媽祖娘娘保佑,隻要今天庇護弟子渡過此劫,弟子一定再也不看不起海員了。”謝清高現在真的很怕啊。
“海員要給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