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累過後的唐飛鵬披着一件外衣坐在房間門口,目光仰望着天空,心裏默默盤算着…
“我手中還有二百萬日圓的流動資金,過幾天國内還能再轉回來一筆銀子,能換一百萬。但是想要把這些銀子不知不覺的兌換成日圓,然後流入股票市場,至少要半個月……”
“而按照國内的指示,水師艦隊很快就會抵進北海和琉球,這一消息定會引得日本股市震動,連日圓都……”所以國内才指示他盡快的入場,等待時機成熟。
唐飛鵬的眼睛閃光一樣閃亮,這真的是賺錢的大好機會。而他現在的資本所經營起來的産業是有一定的股份屬于他個人的。這不是給國家賺錢不賺錢的問題,而是在給他自己賺錢。“如果找些人,把資金集中起來……”唐飛鵬在日本并不是一點根基都沒,阿片戰争的時候,不少中國人還照樣跟英法做生意呢。商人這個階層恥度是很高的,而且他手下還有治安隊和挺身隊。所有的人家運動起來,至少也能再籌備上一二百萬……
“主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地闆上的兩個少女已經坐了起來,其中一個渾身上下隻披着一件白色的外衣,手裏端着一盞沏好的鐵觀音。另一個少女也走了過來,從身後輕輕抱住唐飛鵬的頭部,将唐飛鵬的腦袋枕在自己的****上,輕輕地摁壓着他的太陽穴。
嗯嗯,這就是唐飛鵬的生活。在日本,他就是爺!
王平北這個時候也在享受着無微不至的照顧,而且身邊還有一個他很得力的助手。兩個大男人在女人的陪伴下,泡在溫暖的水池中。日本的男女混浴,真的很美妙。
“我在想,究竟該從哪家洋行購買機器……”
王平北雖然是日本有數的大貨商,但他也是一個很講規矩的人,從來不胡亂伸手。他與中國商人在明面上的商貿往來更多是中日間的傳統貿易,比如生絲、綢緞、書籍、字畫、茶、砂糖、瓷器、漆器、中藥材、棉布、五金、鐵器、鋼鐵等爲主,其中這後四項是最近幾年才有的。而對于機械他一直都是從洋行裏拿。
中國在日本開辦的貿易行,還有日本專門從事中國貨物的商行,最近兩年的稱呼都變成洋行了。
“哪家洋行?”助手的臉上也閃過一抹沉思。
“是啊。我要仔細想一想,二百萬華元的的設備機械,這麽大一筆數目可不是長崎港随随便便一家洋行就可以吃的下去的,自然要先挑好交易對象——”
日本的商貿階層可根本無法與上海的相比。長崎港最大的洋行,想要一次性拿出這麽多的設備也根本不可能。雖然在王平北開創三菱紡織公司的時候,日本也有别的商賈入場。不管是蒸汽動力的紡紗機,還是水力的織布機,都不是隻三菱一家獨有。
在中國國内掀起的紡織工業變革也深深地影響着一水之隔的日本,即使日本的棉紡織業才剛剛出現二百來年時間。
在二百多年前的時光裏,日本根本就沒有棉花種植業,所有的外來棉布全部是進口貨,價格昂貴。但這并不耽擱日本棉紡織業的發展。
16世紀,從朝鮮半島傳來的棉花種植技術,在日本傳播後,日本的大面積棉花栽種在三井家族的老家——三重縣的伊勢平原的南部開始了。在自江戶初期,棉布它就成爲日本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必需品,市場規模是相當可喜的。
随着這兩年中國的棉紡織業格局大變,棉布的價格是越來越低,直接就影響到了中國面對對日本的出口量。之前中國的棉布主要是輸出到歐洲的,可現在卻有多餘的布匹越來越多的湧入日本市場。去年的時候雙邊棉布上的貿易額度就已經突破四百萬華元了。
陳漢這邊一匹棉布的價格在四華元到七華元之間,比之過去的松江布便宜的太多了。
過去的中國棉布,一尺夏布都要十二三個銅子,一匹布四丈長,價值逼到五百文,也就是半兩銀子,換算成華元不低于七塊。這還隻是輕薄的夏布,要是冬布,價格還會更高。
可現在中國價格最高的冬布也隻是與過去的夏布相比,很多冬布還沒有過去的夏布價格高。那就像是一股不可抵擋的洪流,把日本的棉紡織業沖擊的稀裏嘩啦的。
所以在日本發展棉紡織業絕對有搞頭。尤其是中日間的矛盾越發尖銳的情況下,保不準什麽時候德川幕府就給中國棉布加重稅了。而且王平北背後還有中國政府在給他背書。
“家主,我們這次的交易對象一定要是行家才行,如果再像之前那樣,在調整設備、培養工人等方面,浪費掉大大的時間,這會給三菱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中日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尖銳,日本民間已經升起了一股抵制中國貨物的呐喊了,這是上蒼對于三菱紡織公司最大的助益啊。
而不管是蒸汽機,還是紡紗機、織布機,這些設備并不是買回去了就能用上的。不提運輸,單是安裝就需要很多時間,再加上設備運回去後占地相當的大,所以分批運回才是最好的選擇。最後還有廠房的建造,水利織布機與廠房的安置。建造顆都有着嚴格的要求的,還有就是工人的培訓……
王平北作爲一個合格的商人,同樣的錯誤絕不會犯兩次的。之前他開創三菱紡織公司的時候就因爲對之前的估量嚴重不足,以至于大大的拖延了工廠的生産時間。不然的話現在的三菱紡織公司已經能夠名震日本了。
因爲三菱紡織公司用的是與中國紡織業的同級别技術,隻要工人培訓完成,也就是可以生産出與中國棉布‘加工’價格相差不多的布匹。就算日本棉花的價格比之中國要貴上一些,三菱紡織公司的棉布成本價格對比中國棉布的價格,也有着一定的競争力。
在中日矛盾湧動的時候,這一消息立刻的就能讓三菱成爲日本的驕傲。所以王平北這一回更要重視洋行的後勤服務。
“是啊,機械的維修和組裝,還有工人的培訓才是重中之重。對于機械并沒有太緊迫的時間要求,洋行的實力不是很差就可以滿足這一點。我們能夠交易的對象并不少,所以這一回我要在長崎公開招标,讓所有有實力的洋行都參與進來。二百萬華元的大單,就算是對那些中國洋行來說也是很難得一見的。”這可是二十萬銀元啊。
在商言商,誰會看着這麽一筆錢從自己的眼前飛過去?所以爲了得到這筆生意,那些洋行一定會在價格、質量和售後服務等方面盡可能的提出優惠,這樣……,他王家能夠得到的就更多。
對比第一次建廠,王平北的第二次就改正的太多了,用招标的方式來得到自己所需的設備。
盡管這樣做的話,所用的時間會比直接找一家洋行交易要多上一些,不過卻能用最少的錢,得到最大的利益,最最重要的是,這一筆買賣他有的是時間。
第二天,距離長崎幾千裏的曾母大島上,剛剛迎來一支從台灣開過來的艦隊的時候,王平北已經來到了三井銀行在長崎的分行來拜訪老朋友三井石。
在中日外貿旺盛的大潮之下,三井家族也開始涉及到港口貿易中來,三井洋行不僅在上海,在天津、廣州、福州也都有分店。三井石很清楚增加了六十萬日圓資産後的三菱公司的企業規模是多麽的巨大的。
總投資在一百五十萬日圓的紡織公司,就是在中國也是屈指可數。雖然這一百五十萬日圓并不是完全用在機械購買上,還包括了原材料收購和工廠建設,以及三菱紡織公司在各地鋪設的銷售運輸網絡。
“三野君要全盤照搬中國的那一套招标嗎?”
兩年前的中國市場上就出現了招标這一商業手段。包括上海廣州的那兩處證券交易所在内,很多新式地标性建築都被中國政府以招标的形式推行向市場。這當中不僅要求比價格,還要雙方簽訂以質量保證、施工工期、付款辦法爲主要内容的承包合同。
而放到三菱紡織公司上,那商業合同的内容就更多是圍繞着機器安裝、技師培訓、售後服務等項目開展了。
王平北的決定很快就在整個長崎傳得沸沸揚揚,《長崎日報》,僅次于《江戶要聞》的日本第二份報紙上也正式爲三菱做起了宣傳。
“招标”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日本。不僅僅是長崎,大阪和江戶、京都也都流傳着三菱和三野的名号。
六十萬日圓的一筆生意,即便是在上海也是大手筆了,這消息一傳出來,長崎的各大洋行無不是摩拳擦掌。王平北的住處開始有大批的人來登門拜訪,幾乎将門檻踏破。這些人上門來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弄清楚這次招标的細節……
而在三井銀行長崎分行的經理辦公室裏,三井石正在向總部寫着報告。王平北對他的拜訪中透漏了希望三菱能夠早日上市的意圖,這可是日本不可多得的優質股啊。
雖然長崎的三菱紡織公司剛剛投入生産,第一季财政報告還遠沒有出來,但三井家族很清楚三菱巨大的利潤。三菱紡織公司的棉布價格能夠比日本舊式作坊生産的布匹價格便宜接近一半。絕對能夠跟中國人的松江布在日本一較高下。而三菱布卻是日本人的公司……
三野平北在這個公司上投入了自己的全部家當,到現在他的整體産業背負着接近百萬日圓的債務。将公司拿到交易所上市,這确實是摟錢的好法子。對于三井家族,這也是一個滲入三菱紡織公司的大好機會啊。因爲能夠爲三菱背書的隻有他們三井家!
……
京都。
江戶時代日本的三大城市之一,自從唐時的桓武天皇遷都此處,已經無限接近一千年時光了。作爲千載以來日本的都城和文化中心,這座城市帶着很濃郁的中國風格,尤其是盛唐風格,一處接着一處的唐式建築讓人仿佛重回到千年前的大唐風光。
陳清河醉醺醺的倒在地闆上,作爲中國此次赴日本使團的副使,陳清河的地位是很高的。但此刻他卻跟一頭被打了麻藥的待宰肥豬,四仰八叉的躺在案闆上,等待着死亡的來臨。
他的周邊站着兩個人,一個叫宗緯峰,另一個叫王俊。兩個人一個是使團的護衛隊長,一個是使團的第一把手。
王俊臉帶冷色的看着陳清河,就像在看一隻蟲子。後者真的是自己在找死啊,手握着上頭指令的他可一點不會爲這件事擔負責任。誰讓陳清河本身就是一個棄子呢。
可能陳清河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麽餡餅會從天而落到他的頭上,外交部會将他選中,作爲自己的副使。那就是因爲他本身就是一個可随時抛棄的棄子。
在他上次随團出使暹羅,暗中接受了暹羅政府五百兩黃金的那一刻起,他的命運就隻能是如此。甚至更加準确的說,陳清河的這條爛命能得到如此大用,他在死後還能得到一個‘殉職’的名聲,遺萌後人,就是他最大的造化了。
當然,他的死,還能爲現在的中日間交往催生出一個嶄新的局面。
宗緯峰抽出了手中的刀。
他現在混得很不好,人早從軍隊裏出來,進入了外交部了。但他混的再不好也比原先在盧氏營強多了。從軍多年的宗緯峰當然殺過人,殺眼前的爛人他更不會有半點負罪感。
反正陳清河隻有一個大侄子在官場上,到現在才是個五品官。而且眼下的這一出,報告送到外交部後是直接被封存起來的。那時就算是外交部的一把手也不能想看就看的到。
至于陳清河他的家族與朝廷的那點淵源,宗緯峰就不信到現在了還有什麽遺存。陳家就是知道了這事兒,也咬不掉他一根鳥毛去。
一道寒光在王俊的眼前閃過,陳清河在醉酒中丢掉了自己的小命。鮮血在屋子裏彌漫看,王俊和宗緯峰轉身就離開了房間。
那把刀甚至就是宗緯峰的收藏品,是他用五千華元從京都的某位公家手中收取來的。軍隊裏厮混了十幾年的宗緯峰才不會因爲殺掉一個人而緊張的露出馬腳呢。
至于王俊,當初長沙青蓮教的教主,這更是一個天生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