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從皇宮水塔的蓄力汲水變成了蒸汽動力之後,他就覺得這水流一下子有力了。
自從實用性的蒸汽機被制造出來之後,有着陳鳴意願的支配,《專利法案》在内閣會議上被迅速通過,然後鍾山自然科學院的專利申報也迅速得到了認可。接着九州商會就以一百萬紙币的天價從鍾山自然科學院手中購得了蒸汽機二十年的專利期獨享權,而《專利法案》上關于發明創新的專利保護期也就是二十年。
這一消息震驚了整個中國!
所有人在第一時間認識到了《專利》的價值,所有人也第一時間明白了專利的意義。
等到時間進入到五月的時候,第一批下線的蒸汽機已經投入使用了。皇宮、南京城各衙門、學院是這些蒸汽機的第一批使用者,然後就是南京順天府的訂單,足夠新開的蒸汽機制造廠一個月的生産量,因爲南京城要正式鋪開自來水了,蒸汽機當然是必不可少的。
所有人都認識到了蒸汽機的美妙前景,将來不說是民間了,隻說是官府的訂單,那就是雪片一樣的紙錢啊。一百萬專利費貴嗎?一個月前很多人都說不可能,現在卻沒誰還以爲不值得。專利獨享期限有二十年的啊。
這專利法的最大意義就在于用未來的‘技術公開’換得眼下一定期限内的法律保護。二十年的專利保護期是陳鳴思考了又思考後才做出的決定,同時期的英國人,這個世界上最早推出專利法的國家,那裏的專利期限是三十年。
陳鳴最終選定了二十年的保護期限。因爲專利法是爲了鼓勵技術進步而不得不給予短期壟斷權,并不是讓發明者躺在功勞簿上當一輩子米蟲的。這個問題在最初的時候,被人提出了五十年的保護期限,陳鳴覺得這個時間不管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太長了。而且還通過設置相對來說很高的專利維持費(從第十一個年頭開始,越往後越高)來迫使專利權人早期放棄專利,除非非常賺錢的專利,比如前途絕對會無比光明的蒸汽機,怕很難有人把專利期限保持到二十年結束。
陳鳴在這一點上乾坤獨斷,說二十年就二十年,因爲這個世界上另一個有着專利法的英國,那裏的三十年專利期限的作用,在瓦特蒸汽機這個劃時代的發明當中,可是起到了很讓人意想不到的作用的。陳鳴上輩子的記憶清楚的告訴他,這個時間真的太長了。
瓦特在六十年代末就拿到了專利權,但蒸汽機是生産是在明年——西曆1776年。隻是瓦特有一個很好地合作者,後者讓英國的議會同意了瓦特專利期限的延伸,這個能力非同小可。瓦特蒸汽機專利保護開始生效并投入生産後,很多人是不是感覺瓦特在繼續發掘蒸汽機的潛力呢?而事實卻是,瓦特此後大部分的實質精力并不是用在對蒸汽機性能的繼續提升上,而是花在了抵禦競争方的發明者們。瓦特獲得了額外的專利權,使其在曲柄運動上,有着不公平的預期。更戲劇性的是,當更日後高級的霍恩布洛爾引擎投入生産了,博爾頓和瓦特卻拿着法律制度去驅趕競争者,強制其停止生産。
在瓦特的專利期間,英國每年大約增加750馬力的蒸汽機。在瓦特專利籠罩的三十年裏,額外馬力【外國】則以每年4000的速率增加。此外,瓦特專利期間,蒸汽機燃料的效率卻變化不大。他的專利過期後,英國的蒸汽機卻在各個方面都有了大部分的效率提升。
太長的專利保護期就是在鼓勵專利權人躺在自己的專利權上睡大覺,很可能會出現的重大的技術創新因爲既有專利的存在和阻撓而無法實施,阻擋了技術的進步。
不過很多人還想不到這一點。不管是官,還是百姓,更多的人看的是一個表面,一個發明專利賣出了100萬,這在整個中國引起了難以想象的轟動的。不管是對于普通百姓,還是一般的地主府上,一百萬紙币那都是他們無法想象的天文數字。就是各大貿易港口和南京商館街的洋人們,都對這一現象目瞪口呆。
所有的人都立刻盯上了那套新鮮出爐的《專利法案》。然後洋人們驚喜的發現這上面并沒有規定專利權必須是本國人才能申報,外國人的發明一樣可以。隻不過中國有一定的強制實施的規定。比如專利人在一定時間内不實施專利權的話,國家有權強制允許其他人實施該專利,僅需支付專利權人平均的專利許可費即可,這也是爲了防止專利權人利用壟斷阻止技術進步。
對比英國已經有着一百五十年曆史的《壟斷法規》,中國的《專利法案》有着相當程度的革新。雖然不能完全限制專利人利用自己的專利阻撓新技術的發明和應用,但新技術發明者已經有了一定的反制手段。如原時空英國曆史上的喬納森·霍恩布洛爾的悲劇,在這個時空的中國,在日後漫長的時間裏,當然不可能完全杜絕,但陳鳴也希望盡可能的減少。花費精力來打壓競争對手并獲得特權,這被後世的經濟學家稱爲尋租行爲。曆史和常識都表明它是一顆法律壟斷的惡果。但專利法的意義又是那麽的重大。這隻能說很多事情真的要一分爲二的看問題!
在陳鳴不知道的時候,很多在華的洋人就已經紛紛向國内寫了信件,雖然這些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抵到到收信人的手中,但無疑這些信件在抵到歐洲的時候,中國的《專利法案》和百萬專利會像風一樣傳遍整個歐洲。
但是這東西對于絕大多數的普通百姓而言,那隻是一時的震動。就在中國各地都湧起一股專利權熱潮的時候,南京城的很多百姓正在興趣迥然的看着城中一座座拔地而起的水塔。對于他們來說,這才是與生活休息相關的大事。
有了蒸汽機,陳鳴的皇宮大内首先就給安裝了上。在專利權都還沒有簽署的時候,皇宮裏老式的自來水系統就從畜力變成了蒸汽動力。大錫管接注通流,畜力虹吸排水,以小銅管接于大錫管,再配上水龍頭。陳漢的皇宮裏和陳鳴之前的太子府中,都建有水塔,早早的就開始以畜力汲水,也并沒有供應不上的情況出現。但現在也不知道是心理原因,還是别的什麽緣故,陳鳴真覺得這淋浴頭噴出的水流比之前更有勁了。
而在整個南京城裏,之前城區街道改建的時候已經有了下水道,也都埋上了錫管,現在把小銅管給連接上,再添一個水龍頭,百姓人家也可以享用自來水的便利了。
隻不過這自來水也是要收費的。雖然要不幾個錢,但想必偌大的南京城裏總有舍不得的人。他們也有的是法子來取巧,反正這個時代沒有水表。像幾家人合用一個水龍頭的‘小聰明’,今後南京城裏不會少了,這就需要順天府物資處新成立的自來水公司與南京的小市民們鬥智鬥勇了。
“磨坊、粉碎機、攪拌機……”
剛剛下線沒幾天的蒸汽機現在能夠應用的地方還很少,除了抽水和帶式運送機外,紡織機至少要等到下個月才能調試完畢,餘下的就是在磨坊和粉碎攪拌上的應用了。軍工廠也要走了三台蒸汽機,說是要連通一下鍛造,但這些天過去了也沒有傳出來一個好消息。
“告訴九州商會,讓他們在這個月月底,把蒸汽動力的紡織機給敲定,下個月開一次招商會,地點就定在南京。”
幾份内閣遞交上來的文件簽署之後,陳鳴拿到了份比較有意義的奏報,随着北京和蘭州的複漢軍對西北和東北清軍進攻的展開,可以預計,今年内複漢軍是要奪取整個甘肅和盛京的。那麽東北的土地債券要怎麽辦呢?
報紙上已經不止一次提到土地債券的漲幅問題,随着複漢軍對東北的動武,東北土地債券的價格就越來越高。不僅一些大商家出手收購,就是很多軍民公司也盯上了這塊肥肉。
那麽這些土地債券該怎麽辦?是就這樣的丢給民間,還是國家用錢贖回?可是土地債券增幅的速度比内閣去年估計的要大出不少。
因爲去年旅順那一塊的軍人合作社【還沒有轉成股份制軍民公司】又放出了一個大新聞,他們不種水稻種大豆了,并且進行豆制品的深加工,比如榨油,比如制作成豆幹、醬豆,然後靠着自己離軍隊近的優勢,全部轉銷給了軍隊。是的,全部銷售,丁點都沒有剩下。就算是剩下的豆渣餅,那也是牛馬牲畜們愛吃的精料。
雖然沒有之前種出水稻大米,而且是優質大米,讓全國感到驚訝,但這回他們的收益無疑是更大的。
當初旅順軍人合作社種出的‘大米’這一大新聞,讓全國人民腦子裏對東北苦寒之地的印象得到了根本性的刷新。N多報紙報社本着賺眼球牟利的出發點,對這一消息展開深挖掘,結果毫不意外的挖出了千年前唐朝時候東北靺鞨族對長安進貢‘盧城之稻’的消息,讓東北土地債券就迎來了第一波大漲價時期。
老百姓們很盲從報紙的,在這個文盲率居高不下的時代,報紙的輿論威力是極大地。
看看那當初靺鞨人的位置,看看盧城在什麽地方,比整個遼甯【盛京】還要更靠北,都在吉林黑龍江了,那裏都能種植出大米,可見整個東北都是能種大米的。而對于很多農民而言,尤其是北方的農民們,但凡是能種水稻的地方那絕對是水田,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地頭了。
加上旅順的軍人合作社剛剛公開亮出的去年财政報告顯示,他們的畝均收益額并不比江南的膏腴之地低多少了。因爲種豆子遠比種水稻省時省力!而同時大豆的深加工,所有的産品也都有很不錯的銷路,比大米更有潛力。
随着安南、暹羅大米的源源運入國内,國内的糧價始終在降低中。大批的江南田地又開始轉向經濟作物種植了。
而在人少地多的東北,農場經濟很适合眼下的這一切。先天條件讓旅順的軍人合作社走上了農場經營的模式,用實打實的利益讓東北的土地債券迎來了新一波的大增幅。
“那你們就轉移視線啊?讓老百姓的注意力移開!”在後世這是多麽常見的一個手段啊,就算是在中國的曆史上也一樣層出不窮。
“證券交易所,這不是一個很好地宣傳證券交易所的機會嗎?”
“老百姓賣土地債券的渠道有限,價格無有統一,單體的普通百姓很難最大化的保障自己的利益。那麽有了證券交易所後,這種債券的買賣不就又有了新的途徑了嗎?”而且相對的公開透明。
“至于土地債券的贖回。可以讓銀行按照原定的利率給予贖回。記着,在一比十二的兌換率截止日期之前到銀行換取的,一律按照一比十二的兌換率給錢。”土地債券的原定利息是極低的一厘,也就是百分之一。但是關外的土地債券總共才三塊銀元一畝,而且賣出去的土地全集中在遼甯,這完全是白撿的價錢啊。
就算沒有旅順軍人合作社的财政報告放爆竹,這樣的土地債券如果上市了,如果拿到正規的證券交易所來,單位價格翻個一番也沒什麽難度。
陳聰臉上露出割肉一樣的表情來,“陛下,這價錢太低了啊。”現在土地債券的價格漲了有三四成,如果全部贖回,再接着把遼甯的地放出去,哪怕是六十紙币一畝呢?朝廷的獲益比之現在也不要多出太多了。
“那都是應該的。”陳鳴心中想的卻是‘知恩圖報’,做人不能忘恩負義啊。“土地債券說是土地債券,實際上那屬于戰争國債。所有購買土地債券的人都是我朝最堅定的支持者。現在咱們的仗打赢了,所有的好處朝廷已經占了大半,但你不能連口湯都不給支持者喝?”這波财富就算是戰争紅利了,陳鳴覺得給的也是應該,他也心甘情願。
“内閣要把這個輿論引導上。”
“另外入遼的移民準備情況怎麽樣了?”
“沿途的接應點、糧草、藥物、牛馬農具,可都準備妥當?”
陳鳴一隻手緊緊地握着軍權,另一隻手對于内閣就放寬了不少,像接下的對東北的移民問題他就全盤交給了内閣,内閣如果回說已經準備妥當了,那陳鳴就看着接下的遷移了。出問題了再打闆子。
第一批入東北的移民都是北方人,來自河北、河南、山東、山西四省,這沿途千裏的行程最好是别出問題,要真出了問題那他就拿内閣是問了。至于說内閣會不會隐瞞住他的耳目,陳鳴覺得内閣還那個本事。
“北四省各地接應站、糧草、藥物、牲畜農具等一應器物,皆已經準備妥當。這是内閣彙總報告,請陛下過目。”
陳聰對此事很負責操心的,薄薄的一本冊子,裏面卻覆蓋了整整四省的‘大遷移’。
“陛下,臣今早還收到了一封甘肅的彙報。自從去年入冬,至今入夏,甘肅少降雨雪,農家待澤甚殷。相鄰的陝西北部,去年冬季也少有雪雨,但今年入春後降雨頗爲足用。而甘肅,尤其是甘肅的西部,依舊難以爲繼。
麥秋所恃。惟在春霖。而雨旸之時非可預料。惟當修人事以待天時。儲蓄方面不可不早做準備。”
陳鳴眼睛眯了眯,他也收到過大都督府的報告,今年開春以後,甘肅的降雨的确不多,尤其是甘肅的西部。這地方去年就被滿清狠狠地搜刮了一通了,今年如再遭災旱,那可就比以往的饑荒更急更大更猛了。
不對,現在已經是五月了,要遭饑荒,已經有苗頭了。
“内閣準備向甘肅撥調赈濟四百萬【紙币】,另外加增百分之三十的農業水利補貼。”
甘肅今年、明年的農稅全被陳鳴給免了,要不然這赈濟款就不止是四百萬了,這四百萬更多是赈濟甘肅西部的難民。加增百分之三十的農業水利補貼,就可以讓甘肅雇傭更多地百姓來建設水利工程了。
“當地的地方官在做什麽?”
“各地方都與軍隊做了聯系,加強地方上的巡邏和治安。另外就是設壇祈雨。數百萬蒼生渴盼望雨。該地方官員、士紳百姓,感召天和。如甘雨應時,麥秋還有希望……”
陳鳴臉頰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