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非常輕松。在未來的軍史中也隻被輕飄飄的記載了這麽一句毫無特色的描述:
崇祯一百四十年秋,八月二十八日,自煙台出擊,北攻登州的複漢軍守備二師第十三旅,于福山縣城東五裏處,大敗登州清軍兵勇主力。
“師座,福山縣城内沒有太多有價值的東西。”後勤部長拿了幾張紙走進福山縣衙簽押房,朝高靖輝彙報:“除了五千餘石糧食、三百石黑豆、一千多束草料外,就隻有少量鐵彈、火藥、刀槍了,火藥還質量低劣,似乎不是清軍的軍用火藥,而是當地民勇的土藥,很多還是粉末狀。再有就是百十杆殘破的鳥槍。最大的收獲是四百多輛大車和配套的騾馬牲畜了,牛馬驢騾都有,具體分類數字在最後一頁。”
高靖輝随手翻了翻,發現确實沒啥有價值的東西,銀子隻搜出來了二百多兩,拿到南京都不夠13旅全旅上下打個牙祭的。當然,這個數字和現在的繳獲隻是現下,可不是随後全縣清肅的總收入,可能連哪兒的二十分之一、三十分之一都不夠。這些是第二旅自己可以伸手拿的。高靖輝然後便問道:“我軍傷亡情況如何?”
“戰死79人、傷157人,總傷亡236人;其中傷殘、重傷者52人,預計最終死亡數字會在130人左右。”後勤部長也不去看統計表,面無表情地說道。這一仗讓第十三旅的傷亡接近了5%。
“擊斃清軍步騎一千五百餘人,俘虜三千二百餘人。”這就是初步統計了,遠沒有自己的傷亡數字統計的精細精準。“繳獲各類火炮十五門,火槍兩千餘支。刀槍弓箭各一批。”
這一仗第十三旅打的并不難,隻是殺過來的清軍數量有些多,上萬清兵外加大批的民勇,還有一支馬隊,總兵力都近兩萬了。戰鬥力不足人家人數湊,第十三旅沒能一舉将清軍吃掉。
打仗的時候,披着胸甲的複漢軍很占便宜,追擊的時候就是一身輕裝的清軍跑的快了。
當然,這一仗下來清軍也損失巨大,隻戰場上就損失了小五千人,估計都是這支清軍中的敢戰之士了。而對于清軍更難的是大敗後的敗兵收容收攬,膠東半島本來就是被複漢軍反複蹂躏所在,這裏的清兵和民勇士氣本就不高,戰鬥力更是一般。這次大敗不知道會有多少綠營鄉兵逃散去,他們能最終收攏起一萬人都是難能可貴了。
而一戰損失了一半人,丢了全部的大炮,丢了過半的馬隊,清軍這一敗可謂慘烈至極。想必也能像一記警鍾,猛地讓山東清軍民勇徹底清醒,跨海而來的複漢軍戰鬥力并沒減弱,即使他們是剛剛從船上下來,以一敵三也能在野戰中輕易地掃平了膠東清軍。
一直到了黃昏時候,整個戰場才徹底打掃完畢。
一具具都要被剝光的清軍民勇屍身被扔入坑中,這些坑道本來是之前清軍民勇守城時候挖掘的防線,現在全沒用了。
被複漢軍從縣城裏拉出來幫忙的百姓們,瘋狂的剝下死去清兵和民勇的衣服、鞋子,一些人撿到戰場上偶爾遺留的槍頭、刀啊啥的,還小心的包裹在衣服裏,深怕被複漢軍瞧見收了去。山東這幾年缺銅鐵缺的厲害,鐵價比之陳漢能高出十倍來。
一些地方的鐵鍋、菜刀和鐵質農具都被兵勇收攏去造刀槍槍炮了,很多百姓隻能用銅錢‘奢侈’的打造銅刀,然後小心翼翼的藏起來。三五家人合用一把刀的事情,自從蒙元滅亡後重新出現在了中國大地上。然後粗陶鍋在山東,河北、陝西、山西等省也都大行其道。
百姓‘瘋狂’的一幕複漢軍見多了,雖然隻要不太過分,比如剝了外衣還要去扒中衣、甚至是内衣,複漢軍根本就不管。至于刀槍鐵器,更是不在乎。
第十三旅在福山停留了兩日,大批的糧食通過海運從煙台送到福山縣城東,也就是福山境内最主要的兩條河流——清洋河與大姑河合流的地方,海船隻能行到這裏。
這個位置距離第十三旅與清軍交火的戰場不遠,距離福山縣城有六七裏地。一堆堆糧食被送到岸上,複漢軍立刻開倉放糧。消息傳出後,整個福山轟動,很多鄉下的百姓都拖兒帶女的跑來,誰也不會嫌多出了那六七裏路就太遠了。
而事實上開倉放糧的陳漢官員與第十三旅完全是兩個系統。
當地的暗營也跳将出來。雖然福山并不是山東暗營一開始就重點經營的地方,但這裏就在煙台旁邊,複漢軍在煙台紮下根兒後,福山也成爲了暗營不容忽視的一個點。現在這些人,還有幾家與複漢軍有所聯系的士紳與地主,就成了陳漢在福山建立初步統治和信譽的關鍵了。
兩天的時間,陳漢忙着運送各種物資、人員,第十三旅并沒有立刻向北。在這期間,青州哈隆部清軍趕到了萊州,但哈隆并沒有繼續向登州趕進。
大半個山東都該知道登州清軍大敗而回的消息了。又哪還有誰敢來繼續頂第十三旅的牛呢?反倒是明裏暗裏,無數消息被送到了福山,全是各地方士紳地主乃至官員們的‘投降書’。
作爲全天下鄉兵勢力最強盛的一個省,山東的士紳地主手中握着不俗的力量。可作爲聖人之鄉的山東的士紳們的恥度,似乎并沒有想象中的高尚。當在真正的危險來臨的時候,跪的也是異常的利索。
九月初一,福山的第十三旅乘船抵到長山島,與當地的水師彙合,然後在登城府城蓬萊的西側登陸,當天下午登州城就落到了第十三旅的手中。
三天前還被第十三旅狠狠揍了一陣的登州民勇突然反正,打開城門,城中的清軍非是投降,就是立刻棄城而逃。第十三旅進入登州之後,立刻在當地‘反正’士紳和暗營的配合下,将一批滿清鐵杆士紳抄拿斬殺,或是找不到人的就将他們在城内的家産全部沒收。
稍晚些時候在膠州灣登陸的複漢軍主力,與陳鳴的帶領下這個時候已經開進了青州府,殺到了諸城外。而北面的登萊兩州,包裹大半個青州府,陳鳴是都不會派兵掃蕩的,有煙台登陸的第十三旅,還有馬上就要在萊州灣登陸的守備二師第十四旅,兩個旅足以解決這些問題。他們在掃平了登萊青三府後,還會直向濟南進軍。
陳鳴則要先把魯西南和魯東南解決掉,彙合清水教和混元教的四路義軍,然後再看濟南之戰的情況而定。如果沒必要,陳鳴就要大軍南下,進攻淮安了。
哪兒才是他最大的目标!
諸城就是劉統勳、劉墉父子的老家了,劉統勳是滿清漢員中的一支标杆,即使劉家現在已經成了劉佳氏,可對于老家的影響力卻不見什麽減弱,這裏的鄉紳最反動,與複漢軍的仇恨也最大。
在劉墉死後,諸城的民勇依舊在存在,雖然他們不再出山東作戰,可在對付省内的‘教匪’的時候還是很給力的。尤其是劉墉的學生張固,在劉統勳的照顧下,都已經戴上三品頂戴了。
張固本來在泰安,複漢軍即将登陸山東的消息傳來,張固就急帶手下民勇返回了諸城,當時濟南的大佬們許諾張固,必會派兵增援諸城的,雖然事實證明那是一聲忽悠,但複漢軍已經殺到了,諸城的士紳隻能堅持頑抗。
螳臂擋車的代價就是被浩浩滾滾的車輪壓得粉碎身骨,尤其是眼下這漢興滿衰的時候,這些人更會被刻進曆史的恥辱柱,遺臭萬年。
陳鳴用大小炮向城内轟了三十分鍾,然後付出了五十多名士兵死傷的代價拿下了諸城縣城。兩千多守城的民勇被打死了五百多,剩下的都了俘虜。雙腿被炸斷的張固被擡到戰俘營後并沒得到診治,與他一樣的還有五個民勇的頭領,這些人被擺在一個高台上,他們将當着俘虜們的面活活流血而死!
張固死不瞑目,他沒有給自己的老師報仇,相反他還在戰俘營裏看到了一個熟人,一個他早以爲已經死了的熟人——李銘興。當初青州營的頭領之一,武舉人。匹夫一個!張固是看不起他的。
青州營在蘇北決戰的時候近乎死傷殆盡,李銘興也沒回來,張固還以爲他已經死了呢。哪料得到李銘興竟然從賊了,而此刻看他的穿着,李銘興還當上官了。
虧得朝廷還賜了他家牌匾——
因此,入城後的陳鳴大搜全縣,下令将那些頑抗的士紳及其直系男性親屬二百餘人全部處死,家産予以沒收,妻妾女兒的下場隻能是那啥。旁支偏房的族人被完全看押,等待他們的将是勞改營的幹活!
第十四旅在萊州灣登陸,第十三旅從登州殺來,萊州府的哈隆部彙合登州的敗兵後,還有上萬人馬,卻不敢在萊州死扛,逃向了内地【南面】的平度州。
這個位置在萊州與膠州的中間。
哈隆當然不敢往膠州去闖,抵到平度州後就向濟南告急,然後帶着隊伍轉向西面一路狂奔,經濰縣,逃入了青州府的府城益都。
複漢軍自從登陸山東以來,除了第十三旅在福山打了一場算是硬仗的戰鬥,其他的時候那簡直是武裝遊行。但是這種武裝遊行又何嘗不是滿清故意縱容的呢?
清軍的策略很明顯,那就是放縱複漢軍深入山東腹地。
福山隻是一個接觸戰,即将開打的青州也是如此,濟南才是兩軍真正的較量。
清兵部滿尚書加九門提督舒赫德已經進到濟南了。
……
南洋,蘇祿群島。
九月的氣候,北國已經是金黃色的深秋,東北和新疆甚至已經飄雪,而這裏依舊熱的要命。複漢軍在蘇祿的平叛已經進入到最關鍵的時刻,因爲不僅是‘叛亂貴族’邀請的歐洲海盜們紛紛登場,這些海盜還‘籌措’起來一直士兵,組成了一支上千人的陸戰部隊,此時正幫着蘇祿的‘叛亂貴族’進攻和樂島。
和樂就是霍洛,前者是中國譯音,後者是西班牙人的叫法。
大海上,七艘大小不一的海盜船飄揚着骷髅旗,像一頭頭餓狼盯着笨重的水牛——複漢軍的南洋水師。
雙邊戰船的數量不成比例,主力彙聚到了半數的南洋水師戰船足足有六七十艘,大多數是同安梭船、霆船、福船,極少有趕缯船這種笨拙的老式戰船。
鄭家兄弟都在,雖然他們占據着數量上的絕對上風,可兄弟倆的表情上都滿滿的慎重。
本身就在南洋這一塊‘打食兒’的南洋水師,怎麽會不知道西方帆船的厲害?
别看他們的戰船數量幾乎十倍于歐洲人,可要是沒有火龍彈在手,鄭連昌、鄭連福都不敢擺開陣勢來跟對方硬頂的。即使他們船上的火炮都換成了複漢軍的新炮,也照樣不行。
同時期的和樂島上。
正午的陽光熾熱火辣,氣溫已經升至一天的最高點。
南洋水師陸戰二團一營的每一個戰士都氣喘噓噓的,汗流浃背。他們已經在盡可能的輕裝前進,可速度就是快不起來。
蘇祿群島是标準的熱帶地區,長年高溫多雨,和樂島作爲蘇祿王國的主島,面積有中國的一個縣那麽大,島上熱帶植物茂盛,小河流很多,還有幾處死火山。
現在二團一營的士兵就是在向導的指引下在雨林中穿梭,潮濕悶熱的氣息能讓這些祖籍嶺南的戰士們都感到窒息。熱辣的陽光穿不透雨林上空茂盛的枝葉,卻也讓枝葉底下空間的氣溫持續上升,并且如若捂了一層蓋子一樣,悶熱的令人想暈過去。
二團一營要穿過眼前的這片雨林,殺到叛軍的後方去,在和樂城的守軍幹掉那些叛軍的同時也卡斷他們的退路,一舉将叛軍主力全殲,最主要的是把叛軍中的‘海盜兵’給解決了。然後他們就可以坐着水師的戰船,一路掃蕩和樂島往東北三寶顔方向的一連串小島了。
南洋水師的一批戰船繼續留在下龍灣,還有一些戰船和陸戰隊留在新加坡,眼下和樂島外海的對峙,還有陸地上的這場較量,已經是南洋水師可以出動的最大兵力了。
西荷以及叛亂貴族,也集中了自己全部的海陸力量,這是一場關鍵性的決戰。
十幾裏的直線距離,進入雨林後七扭八拐,去多繞了兩倍的距離。沒辦法,一些地方根本過不去,别以爲蘇祿本土土著就能視雨林的危險爲無物,他們也隻能在固定的小道上穿行。
二團一營的五百戰士全靠自己的一雙腳闆在行動。此次他們輕裝上陣,連一門臼炮都沒帶。每個人除了攜帶一百發紙彈外,威力最大的武器就是五顆手榴彈!然後是水和食物。
“快,快。都跟上都跟上——”鄭文輝站在旁邊的一個樹墩上,沖着手下全都疲憊不堪的士兵們大聲吆喝着。淋淋汗水從他的額頭脖頸留下,蟄的皮膚生疼。鄭文輝不停的用手抹着臉上和脖子間的汗。
他是鄭連福的二子,鄭文俊的二哥。本名是叫鄭文惠,可鄭家兄弟投靠複漢軍之後,惠這個字他就不能用了,雖然陳惠本人并沒下這樣的命令。
長途跋涉下,體力消耗極大,眼下卻依舊還需堅持。鄭文輝也必須堅持的住!這是個機會,一個對于他來說能沖天而起的機會!
“弟兄們,加把勁啊,前頭就是拉布加了,咱們就要到地方了!”鄭文輝口頭上繼續做着鼓勵,眼下時候他也隻能做這些了。
所有的士兵頭腦中都隻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前進,再前進。趕到目的地,趕到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