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現在交通部、工商署和大都督府一樣,主要大員雖然都挪出去了,可衙門留下的還有很多人,依舊在照常開們,依舊在照常辦公。
而且随着第三次科舉的到來,整個魯山不要太熱鬧了。
此次彙聚到魯山的各地報告學子數量足足超過了八千人。因爲陳漢已經張貼考試了,對于進士還有考生資格的放縱從這一科結束,接下的科考取士就恢複到三年一回的舊例,不能再是什麽人都可以來考了。
想考進士必須要有舉人功名,想考舉人必須要有秀才功名,而考秀才倒不用啥子童生資格。并且陳漢還對科舉來了一次改革,重大的改革。
——考中秀才就能當‘官’。陳漢政府明确無比的喊出了這句話。
隻要你考中了秀才,就可以在當地政府衙門某個差事了。而秀才之上的舉人也是要進政府的,而最初的起點比之秀才還要高一級,多半是能挂到品階的了。
在很多的舊文人墨客看來,這規矩有點像放大化的‘舉人某官’。而且陳漢政府中無分官吏之别,就算是一小小的秀才隻要有實幹能力也能一步步爬倒最巅峰的内閣寶座去。
所以啊,這一屆科考的吸引力對于諸多立志當官的人來說是有着絕大的吸引力的。
隻要趕上這最後一科的尾巴,他們在官場上的起點最低也能打從五品做起啊。
上海的《長江日報》上曾經這樣報告到陳漢的官制官場,陳漢官制不比之前各朝各代,進了科場就等若進了官場。秀才功名獲取之後,多是要在政府裏做事辦公的,之後無論是考舉人還是考進士,期間的學習準備事宜,都要自己在工作之餘抽取時間來做,除非你辭職了!
但是陳漢的用人制度中有一項很死闆的規定——每一個公職人員都有自己的功勞簿,上面都有着積分的,積分不夠可是很要命的。再加上未來的進士一入職也要從低層基層幹起,再想像前朝那樣十幾二十來歲中了二三甲的進士,立刻就執政一方,那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啊,報紙上充滿感慨語氣的歎息道:如今吾方知知縣之貴也!
就算那些秀才們十八歲取中,到而立之年能坐上一縣父母,那已經是順風順水了。四十歲坐上知縣都一點不算老!
五品知縣是陳漢官員起步的一個裏程碑,四品官員就執掌一府大權,或是在省府爲一廳之長,無論正從,或是在省府、中央,那都不可小視了。
陳漢的‘官制’宣稱——日後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發于卒伍。講究、看重官員們的基層施政經驗和能力。所以陳漢如果能平安長久的延續下去,過個幾十年,省部大員怕都将是五六十歲的政治老手了。那每一個人都是曆經拼搏,見慣了官場險惡人心不古的老油子。
當然,現在陳漢中央的這批人是不能了,這就是從龍開國功臣的意義所在,那說的是以後。
所以五品知縣被看作陳漢官場的裏程碑,地位十分重要。而七品和六品之間的重要性就大大降低了,甚至在很多人看來根本就沒大的區别。除了俸祿上的高低罷了。都是鄉官或是知縣大老爺手下的小官麽。
眼下能考中進士的人,眼睛一轉,那至少就是五品,不論正副,級别可以說一步做到了知縣一級的位置上了。而未來的進士們,除非是留在中央的一甲,或本身就有官職在身的,錦上添花之人。剩下的隻能從鄉鎮主官,甚至是副手做起了。換算到唐朝時候,真的是九品芝麻小官。
哪裏有現在的進士舒服啊。沒有足夠的施政經驗的還可以先去政治學院學習一段,再到中央或省府衙門待一陣,磨練一段了再下方基層。其培養之善全,像極了陳鳴前世大天、朝的某些跟腳深厚之輩。
也因爲此,這第三科的進士之貴,不僅沒有因爲改朝換代和陳漢體制的變更而有所降低,反而比之先前時候更加有份量了。
“殿下,整個魯山那就是群魔亂舞啊。到處都是托關系走門路的。”陳大偉一直都是陳鳴身邊的隐身人,存在感弱得很,雖然他手中握着陳鳴的侍衛,後者更是已經被擴充到五百人。但陳大偉的存在感跟劉武比起來那是低的太多了。
何況劉武他還有一個哥叫劉文,已經在陳漢的文教部裏做副部長了。雖然沒有跨入左右侍郎的門檻,可實權廳長加侍郎銜也是前途無量啊——這種官銜的人在陳漢朝野裏有一個專門的稱謂:副部長,這是打陳鳴嘴裏傳出來的詞。現在已經流行開了。
“這關系都走到你這裏來了。劉武——”
“那你呢?”
陳大偉掏出的紙條上有兩個人的名字,後面附着他們的簡曆。陳鳴接了過來,也不看,而是叫道劉武。
“謝殿下體貼小人。”劉武用唱戲的強調逗得陳鳴一樂,他掏出來的紙條上也是兩個人名。不多不少,陳鳴身邊的人都很有自覺的。
“殿下。今年崗大爺可做了閱卷的副主考官啊。”
劉武覺得陳鳴有點太放縱陳崗了。後者身份太尴尬了,而且陳鳴老子還露出想要讓陳崗歸宗的意思,這可有點過分了,不能讓他過的太舒服。
“之前兩屆閱卷官都是一主一副,今年是一主兩副,崗大爺的位置是漢王特意提的。”劉武眼睛裏透着一股鋒銳,隻要陳鳴發話,他真的敢立刻去吩咐魯山的人手,就借着這次科考,直接把陳崗搞‘殘’了。劉武有十足的把握!
陳鳴都能感覺到劉武身上透出的這股殺氣了。輕輕地拍了他肩膀,“用不着。”他老爹求的又不是皇位,而是想在日後給陳惠一個王位。出來之前陳鳴就跟陳惠詳談過了,這件事也不能再耽擱了,過不了多久陳惠就要稱帝了。
讓陳崗歸宗的事兒不用再提,陳鳴是不同意的。但陳鳴保證日後給陳崗一個一字并肩王,還是世襲罔替的。
陳惠立刻就應了下,抱着陳鳴保證,以後絕對不再提讓陳崗歸宗的事兒了。臉上全是高興,心理面更高興。
可這個許諾于陳鳴自個來說呢?将來他要打下的疆土是大大的大,陳崗老老實實窩着就是,當當儒家的旗幟,跟一幫腐儒犬儒攪合在一起也無所謂,大方一點陳鳴把他封到北美去,還給他一個海岸線;不高興了,一腳踢南美去。讓他在未來經曆一下‘南美獨立戰争’的考驗!
内心裏的‘宏圖大志’就是陳鳴毫不猶豫的答應給陳崗王位的最大底氣。天底下的土地太大了!中國怎麽能千百年來始終困足在這東方一隅呢?趁着殖民時代的大好時機,使勁的擴張吧!
——向外擴張!
哪怕是很多現在看來鳥不拉屎的地兒。用自己手中的劍爲國人的犁取得土地!
船隊在向着武漢駛去。陳鳴坐鎮南京,并沒有立刻就跟着去武漢。
五月快要走完了,南國的‘抗險救災’工作又在進行了。從兩廣到長江一線,一條條江河上聚集了數以百萬計的百姓。去年吃了大虧的老百姓們,今年把土狗都帶到了河堤上。
凡是洪水高漲的河流沿線,青壯乃至健婦,都編組排隊,輪流值守。
……
魯山,陳鳴這一去江南足足兩個多月。這兩個月裏魯山就跟炸了鍋一樣,暗潮洶湧翻卷。
陳惠過年時候背黑鍋的那位又被提到了嫔位,還給換了一個更好聽的封号,婉嫔。因爲啊,這位婉嫔娘娘又懷上身孕了。
娘家姓何的婉嫔,是湖南長沙人。作爲陳惠後宮的寵妃,婉嫔的娘家哥也在陳惠身邊做議郎侍從,婉嫔的娘家嫂子是經常來漢王宮裏走動的。尤其是遷都之事定下後,那走動的就更頻了。因爲她們都知道,等到了南京,内宮面積大起來的同時,規矩也會随之森嚴起來,到時候裏外再見面可就沒這麽方便了。
懷着身孕的婉嫔是陳惠的心頭寶貝,陳惠是經常來看望,夜裏也留宿這裏。婉嫔自己懷着身子不能伺候,可她身邊有的是漂亮女子。
“娘娘,大王今日又在婉嫔那裏歇下了。”
陳鳴老娘根本不以爲意,繼續用手把玩着陳鳴進上來的一副翡翠麻将,已經徹底沉溺于壘長城之中的高氏對于陳惠又上了幾個完全不在意。李小妹她們都跟着陳鳴去南京了,沒有孫子孫女的高氏整日裏更除了攥緊内宮權柄,就是玩麻将。
身邊的人也知道高氏對這個不關心,接着禀道:“那何氏與婉嫔商量事的時候,把丫鬟都趕了出去。但晚上大王去看望婉嫔的時候,婉嫔嘴裏說是有八、九個人……”
高氏把玩着翡翠麻将牌面的手一頓。等人下去了,她從梳妝盒裏取出來一張紙,上面寫着好幾個人的名字,全是宮裏面比較得寵的主兒。後頭綴着不同的數字,從最少的兩三個到現在婉嫔身後的八、九個。高氏放下筆,上下合計了一下,三百個進士名額,隻後宮裏的女人就向陳惠遞了四五十個名額了。雖然這麽多名額可能連一半都取不上,可也是天下奇聞了。
漢王宮一角,趙二喜伸了一下懶腰,今天不該他值夜,他也能早早的睡個舒服覺了。
“咯吱……”的推門聲響起,一個人提着一桶熱水進來。
“唉,喜爺您坐着。小的給你把水打上。”
“趙嬷嬷托我向您道一聲謝。”
“哪裏哪裏。沒能敲定确切數字,還沒拿到名字,有負所托啊。”
“喜爺您這話就執拗了。趙嬷嬷隻是找您問一問,可萬沒讓你去專門打探。”
王宮一角發生的這場對話沒人知道,就像沒人知道今天下午南京太子府裏,石氏也給吓得臉色蒼白,險些從凳子上頭摔了下去,肚子一陣陣發緊。
因爲已經從廣東遷來南京的她娘,今天帶着她剛到南京的表姐進府來看望她,說道起東莞剛發生的一件事——珠江東江不久前抓到了一夥搞破壞的,五個人當場給打死了三個,活捉了倆。當地百姓是恨死這些滿清鷹犬了,也沒通知政府,守堤的百姓直接豎起木排,把人手腳四肢釘在了木頭上,就像當年九龍奪嫡的時候的******刑部尚書齊士武一樣——那人被康麻子命人用鐵釘釘在了牆上,最後嚎呼數日而死。現在這兩個被活捉的人,也被東莞的守堤百姓給釘在了豎起的木排上,整整熬了三天兩夜才死。
東莞的政府一開始不知道,後來就像真不知道了。
石氏吓得臉都白了。
她表姐也給吓了一跳,對于她們這些‘江湖兒女’來說,死個人不算啥事,雖然這倆賊子死的慘了一點,但他們也罪有應得。可她一時忘形,忘了自己表妹的身份已經今非昔比,将如此血腥之事說與還懷着身孕的表妹聽,真要是有了好歹,她一家人也就完了。
石氏平複了一下自己砰砰直跳的心髒,寬慰說道:“是我膽子變小了,才過了幾年好日子就經不住事了。”
陳鳴對這事兒根本就不知道,石氏也沒脆弱到受了一驚,就立刻去找禦醫。東莞發生的事兒早幾天前就送到了他手上,滿清是賊心不死啊。
……
崇祯一百四十年,六月。
從一艘從巴達維亞直接開來的奧地利商船抵到了台南的打狗港,一群台灣本地工人就忙不疊地圍了上去,忙活起重機的忙活起重機,扯吊繩的扯吊繩,幾架嶄新的重型畜力滑輪吊機在幾十名工人和十頭牛的賣力工作下,這艘三四百噸的小海船搭在的貨物,半天時間就全部卸載完了。
菲爾德勒拉着妻子安娜走上碼頭,深深地吸了口氣。
嗯,除了自然的海腥味,感覺還是不錯,比巴達維亞碼頭的氣息來得好。
他對打狗港最滿意的地方就是——整個港口十分衛生整潔,在這裏你看不到糞便、垃圾和蒼蠅、蚊子。但菲爾德勒覺得這不會是華人的自覺,而隻能是管理者的嚴格苛求。在巴達維亞,那裏的華人可沒有眼前的幹淨。
整個打狗新區,連港口在内,地面全是水泥壓實的平坦地面。台灣的水泥廠去年春天開始建設,夏天就出貨了。雪白的線條畫分出一格格的港口工作片區,整齊的碼頭倉庫建築錯落有緻,陪着若幹塊草坪或樹木綠化帶,真的讓菲爾德勒十分驚訝。連路燈柱都漆成雪白色,上面挂着漂亮的防風油燈。
一個個身穿統一服飾的碼頭工人或推車或牽馬,來回穿梭着,還有兩人一組的水警,腰間挂着警棍悠閑而過。甚至菲爾德勒偶爾還能見到身穿幹淨漂亮的禮服/禮裙的歐洲人在碼頭一側的土産商店前,對着一排排商品挑三揀四。
台灣的樟腦貿易在複漢軍控制台灣之後,以飛快的速度迅速增長着。陳漢可不比滿清,康麻子時候曾經禁止伐樟制腦,陳漢卻是大力鼓勵伐樟制腦。至于在這個過程中碰到的灣灣原住民,那啥吧,就不寫了。
樟腦的市場相當廣泛,亞洲、歐洲、美洲都大量的需要樟腦。所以在台灣的茶葉和糖類成爲出口外貿的兩大支柱之後,樟腦産業也迅速興起。
順着寬敞的街道朝前看去,老舊的打狗港,菲爾德勒所熟悉的打狗港,終于落入他的眼睛了,這是一個老舊的區域。複漢軍掌控台灣的時間還短,而且用于台灣的精力隻是很小一部分,修理出一個港口區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要想新建整個港區,時間還遠遠不夠。
不過港區重建工程還是必須要做的。這裏可是後世的高雄,是陳鳴準備重點開發的對外港口之一,現在那港區土地的利用效率,還太低太差,而且不美觀!
至于陳漢設立在打狗港的管理處,隐藏在一片舊式的房屋之中,菲爾德勒明白有看到。
他已經一年沒有返回台灣了,去年他試探着來到打狗港的時候,這裏還全部是一片冷靜。而如今打狗港口碼頭的景象和整個港區的變化,讓多有心理準備的菲爾德勒還是暗暗驚訝。
他知道這裏的中國官員與原先的中國官員很不同,但即使如此,想着自己剛剛看到的碼頭區的一切,這裏的規劃和發展都是中國人自己完成的,菲爾德勒還是非常震驚。
菲爾德勒繼而想到了南洋,現在每一艘在巴達維亞或是馬尼拉停留過的商船,都知道南洋緊張地氣氛因爲什麽而來。
中國人正式的插足南洋了,他們吞吃了蘇祿,還在一個叫新加坡的地方屯兵築港,西班牙也好,荷蘭也好,全都在緊張的注視着南洋的每一分變化。對了,中國人還赤果果的涉足婆羅洲。現在他們在東南亞風頭正盛!
“上帝,這真的是一個東方官員治理下的港口嗎?它比巴達維亞漂亮多了。”眼前的這片漂亮清新的港區給安娜帶來了極大的驚喜。雖然它遠遠沒有巴達維亞港口的規模大。
“是的,寶貝。就是歐洲最漂亮的港口也沒這裏幹淨。我想,再次回到台灣,是一個正确的選擇。”
“親愛的,我們的家在哪兒啊?”安娜貼緊了自己的丈夫,嘴裏撒着嬌。她知道自己丈夫在這裏還有一座房子,中國允許歐洲人在這裏買地建房,隻是面積比較有限。
“我早把這件事委托給了弗拉米尼,他會幫我們做好一切。我想馬上就有一座漂亮的莊園等待着我們的入住。雖然它會比較小,但我想那應該很漂亮。”看着遠方一輛飄着法國國旗和東印度公司旗幟的馬車緩緩而來,菲爾德勒嘴角露出一絲由心的微笑。
“菲爾德勒,還有美麗的夫人,歡迎你們來到台灣。”馬車裏鑽出來一個精瘦的中年人,這就是菲爾德勒口中的弗拉米尼,他的老朋友。也是法國東印度公司派駐台灣的代表。
“是的。我又回到台灣了。希望這是一個正确的決定。”
“你當然做出了一個正确的決定。雖然台灣對比中國陸地顯得很小,但這裏一樣充斥着發财的機會……”
台灣的變化,引來的矚目從來不是單單的國内人。歐洲人的嗅覺同樣靈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