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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第384章 乾隆的噩夢

【感謝‘正太鄒勇’500币打賞。還有‘ss711f117’,感謝支持】

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

琅岐嶼降了,吳熙群完美的完成了‘軍将收押’遊戲。他用自己老爹的名義請來了海壇鎮總兵戴廷棟和南澳副将章紳,當着戴廷棟的面一刀砍掉了章紳的腦袋,因爲這個章紳是旗人,一個水師當中很少見的滿軍旗人,出身滿洲鑲黃旗,跟尹繼善一個老祖宗。鮮血當面,章紳的頭顱當面,一雙怒睜的眼睛凸出眼眶,戴廷棟立刻就乖覺了。

接下來是軍中各營的營官,從副将、參将到都司、守備,這些水師中上層軍官仿佛到了無底洞一樣,進了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本該在閩江中遊動的葉相德後半夜帶兵回到了琅岐島,兩相配合,很快就控制住了全部的水師。楊世金也提一支主力船隊堵住了清軍水師的大門。清軍沒有發炮,無數雙眼睛看着這支主力戰船封鎖到了水營。清軍已然把半天命交到了複漢軍手中,

陳鳴沒有親自抵到琅岐嶼,但楊世金秉着大無畏的心态,在天亮後,隻乘坐一艘霆船就單單的進到了琅岐嶼清軍水師營寨。

“罪将葉相德、吳熙群,見過大統領。”

吳必達已經醒過來了,可是大勢已定,他就是把吳熙群打死又能如何呢?再說了,吳熙群能做下這等事,吳必達親兵營裏死忠于吳必達的人,早就被支開了。甚至于在夜間的行動裏,這些人看到吳熙群出示的吳必達信物,一個個都還以爲投降是吳必達的意思呢。米已成舟,吳必達無可奈何啊!

“哈哈,二位請起,快快請起。”楊世金臉面上挂滿了笑容,快步上前将葉相德和吳熙群扶了起來,這兩位可真真的是大功臣啊。

複漢軍水師有了福建清軍水師的投降,不僅實力大增,徹底壓制了張球,更多了大批有經驗的海上老手,這才是對複漢軍水師真正的補益,補上了他們最最短闆的一塊。

“魯公殿下對二位棄暗投明,欣喜之極。隻是眼下福州戰局爲重,且要安定水師降兵人心,暫時不能邀二位軍前相見……”

楊世金話還沒說完,葉相德、吳熙群就噗通一聲再跪在了地上。嘴中麻溜的說出一連串的‘不敢’來,同時心裏也真正的感歎——魯公是個明主。陳鳴這時候不立刻宣他二人觐見,這才是真正安了他們的心的。

被吳必達賦予重任的澎湖水師反了水,複漢軍沿着江邊官道,夜間舉着火把一路快行抵到亭江鎮前,天一亮就對亭江鎮發起了進攻。亭江鎮即以厚望的澎湖水師戰船倒也來了,卻不是來幫他們的,而是幫着複漢軍打他們的。

巨大的心理反差讓亭江鎮的守備清軍兵勇一下子就崩潰了。

楊世金抵到琅岐嶼清軍水師大營的時候,複漢軍先頭部隊已經穿過亭江鎮向着馬尾殺奔了。

是的,這個馬尾就是後世很多中國人記憶中的那個馬尾,那場恥辱的戰鬥中全軍覆沒的福建水師駐地。這是一個曆史很悠久的港口,在東漢光武帝時候就已經開港,明憲宗成化十年(西曆1474年)市舶司從泉州移設福州,琉球商人紛紛經馬尾赴福州,馬尾港的地位就更爲突出。

閩江在馬尾這裏轉了一個近乎90°的大彎,從東南轉向東北,馬尾就是那個角角。

清軍在馬尾布置了重兵,真正的重兵。福建巡撫鄂甯親自坐鎮這裏,還有福州的副都統和桂帶領的一千福州旗兵。總兵力不下五千人。如果福建水師不反,琅岐嶼不破,複漢軍要從閩江北岸打到福州城下真心是不容易的。

但現在福建水師反了,天塹變成了通途。更給士氣低迷的福州清軍心靈上一次絕對的重擊。

盤踞在馬尾江面的清軍水師戰船将炮口對準了岸上布防的清軍,複漢軍也逼到了面前。

鄂甯心若死灰。“吳必達,好個吳必達。我真是瞎了眼,錯把貳臣當忠良。”他捶胸頓足,可後悔已經晚了,清軍的士氣是無可挽回了,水師投降,敵我實力一減一增,本來就處于劣勢的清軍更顯得柔弱。士氣飽滿的複漢軍則剛剛抵到馬尾,立刻發起了猛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親自随軍的陳鳴覺得馬尾鎮清軍炮擊‘有氣無力’的。雖然他早就看到馬尾清軍的士氣已經低靡之極,但也沒想往過一兩次進攻就拿下這個戰略重地。可是清軍連大炮都打的有氣無力了,就又給了他新的希望!

“轟轟轟……”

潘滿倉耳朵裏全是大炮的聲音,清軍的,複漢軍的,但他的精力一點也不在炮聲上,他帶領着身後的士兵呈散隊行進,清軍的大炮他覺得還沒有琯頭鎮時候的威脅大。

即使他們已經靠近清軍防線百丈距離了,馬尾清軍打出的霰彈似乎也很少。這純粹是一種心靈上的感覺!

清軍水師反正了。福州守軍都士氣再落,複漢軍如何不士氣大增?他們本來就占據着絕對上風,又碰到這般好事,鼎沸的士氣就能閩江都燒得滾燙。

複漢軍這次進攻投入了整整五個隊,五個隊的兵力分散在三四裏寬的正面。對面清軍的火炮從鐵彈換成了霰彈,雖然打的似乎不夠有勁,但進攻的複漢軍隊伍裏依舊有不少戰士倒在了地上,慘叫聲也是不絕于耳的。

潘滿倉腰上的傷口還沒有好利索,但他們隊的副隊官沈英傑傷的更重,現在還躺在醫護營裏。這次突擊他也就忍着傷痛,帶兵上了。

作爲一個18歲少年,潘滿倉知道自己的年紀是一個大大的缺陷,他畢竟不是陳黃高三姓子弟。大都督也十七八歲就統領全軍,卻誰也不會因此而輕視他。潘滿倉卻不行。他的年紀不僅讓他在隊伍中的威望不足,連營内同僚間也多有人那他的年齡說笑話。潘滿倉能夠在訓練場上用手中的刺刀讓隊中的戰士拜服,可他總不能拉着外隊的隊官一次次拼刺刀吧?

他也真的不想在一群中士、上士隊官中繼續挂着‘下士’的軍銜。那就隻有拼戰功!用實打實的戰功讓所有人閉嘴!

“加速,加速……”潘滿倉大吼着。

後陣的陳鳴就看着五個隊的複漢軍像五支利箭一樣,瞬間穿過了清軍布置在馬尾外圍的陣地,然後虎入羊群一樣,将人數遠多過自己的一線清軍殺的抱頭鼠竄。綴着逃跑的清軍身後,向着馬尾鎮更深處闖去。

“殿下,這一仗怕是能一戰克敵。”

陳永生眼睛亮起來了。戰前他看不到清軍清零一般的士氣,可戰鬥一起他要還看不出清軍低靡之極的士氣,他也就混不到如今的地位了。

“投入後續部隊,炮兵陣地前提,打旗号給江上的戰船,讓他們向西轟擊。”

陳永生發出一連串的指揮命令,大批的複漢軍戰士随後跟進,當時間轉過半個小時去,複漢軍的血虎旗已經在馬尾最高的建築上飄揚了。

陳鳴自始至終都隻一臉笑的看着。

“既然是主動投降的,本督就寬容你們一次。都安心的下去等着吧。”陳鳴腳下跪着四個主動投降的福州八旗兵的軍官說道。他臉上挂着和緩的笑容,語氣也很親和,讓下面閉目等死的四個軍官大大的松了口氣。能活着,誰也不想死。

這四人裏頭地位最高的是一個副參領了。

“且都放心,勞動改造不是十死無生,本督可從沒想過将爾輩全都滅了。”

駐守馬尾的一千福州旗兵隻逃走了一百多人,副都統和桂死在了炮下,剩下的人裏還有五百多跟着眼前的四人一塊投降,真真拼死的隻有二百來人,還有百多人是被俘虜的,裏頭又砍了幾十個。

福建水師的反叛,讓這些人對前途徹底喪失了信心。沒有了鬥志,甚至沒有了反抗意識。

“殿下,這些人是真的沒了心氣了。”劉武覺得四個旗人武官的眼睛都是灰色的。

陳鳴嘴角挂起一抹冷笑,“自然是沒心氣了。”這四個人選擇投降的時候就是準備着閉目待死吧?“就該讓他們嘗嘗什麽叫‘絕望’的滋味。”

這種煎熬才是對人最痛苦的折磨。

想想一二百十年前在八旗血刀下跪服的無數漢人,想想原時空中,清末民初中華大地的悲哀,億萬人的麻木不仁,那何嘗不是絕望後的無助?

中國一直在給滿清還債,還到陳鳴穿越的時候,兔子們都還在國際上無法真正的昂起頭來。最重要的是,那個時候的世界完全行的是西方法則,傳的是西方文明,整個世界用的都是西曆。陳鳴自己小的時候都感覺奇怪,二三月的時候天怎麽還怎麽冷?明明夏天該是一年最熱的時候,怎麽五六月份遠沒七八倆月炎熱?等知道了什麽是公元,什麽是農曆,等知道什麽叫‘正統’,他才覺得那是中國真正的悲哀。

可那個時候的中國已經無力改變這一切。中國不可能封閉自己,不同外界交流,那麽就隻能在西方人的規則之下……

“不用在馬尾停留,繼續往福州挺進。”

“告訴後勤部隊,隻派單純的運輸船,運送軍需彈藥到馬尾港口來。”

下午才剛剛過兩點,陳鳴不想再耽擱時間,也覺得就福州清軍如今的士氣,先頭部隊即使還不到一個旅,開到福州城下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把手一揮,先頭部隊繼續前進。

至于後續的彈藥補給,已經可走水路了,腦子進水了才繼續走陸路。陳鳴隻做特意點出不要派來戰船,隻要純粹的運輸船,有着琅岐嶼的水師擇一二炮船随行。這還是爲了安那些投降的福建水師的‘心’。剛剛投降的部隊,人人都有一顆容易受傷的玻璃心。

鄂甯跟個傻子一樣被親随架着逃往了福州,五千滿漢軍啊,一個時辰不到就完全崩潰。若不是他的長随見勢不妙,早一步帶他逃出了馬尾,鄂甯說不準都陷進去了。

“槍、炮、甲衣,我們是樣樣都不如陳逆。可這不是重點。當年江陰的閻應元,其輩又有何武備能比得了朝廷大軍?”

“主要還在于士氣,在于軍心。”

“我軍士氣低迷,軍心混亂。陳逆隻需要挺着刀槍一沖,就膽顫心驚,望之而逃。”

緩過神來的鄂甯在明福面前痛哭流涕,對于福州的未來他徹底的失望了。

“兩天,隻是兩天,賊子就從連江打到了福州城下。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鄂甯不到軍前就不知道軍隊的士氣已經低落到如此境地了,不僅綠營民勇,連很多八旗兵也無了戰鬥的意志。這還讓他對現下的福州之戰有毛的信心啊?

當年天地會的大軍逼近福州,也殺到了福州城外,鄂甯也曾提心吊膽,但當時他隻是害怕守不住福州城,現在卻是覺得福州城半點也無希望守住。這中間是何等大的差距?泰山一樣的壓力已經把他整個人心神都摧毀了。

“怪不得,怪不得我三番五次的招陳傑來福州,他都托辭不從,怪不得……”明福眼睛也流出了淚水,原來連手下的大将也對抵擋複漢軍全不看好,也認爲福州無有保住的可能。明福猛烈的捶着自己的胸口,劇烈的疼痛和憋悶讓他整個人都要昏死過去。

“皇上啊,皇上。奴才無能,奴才無能啊……”

……

紫禁城裏。

夜晚寂靜,乾隆猛地從睡夢中驚醒,滿頭汗水淋淋的從額頭滴下,一頭花白的頭發濕漉漉的搭在肩頭。他驚慌的喘息着,手扶胸口,眼睛惶恐的張望着,直到确定自己是安全的躺在寝宮當中,而不是被陳逆抓到虐殺而死,這才大松了一口氣。自己是做了一個噩夢,“那些都是假的,假的。”好不容易平複下砰砰亂跳的心,告訴自己那是個噩夢,并不是現實,他才發覺自己渾身已經被汗水盡透。

可乾隆沒有叫宮女幫自己更衣,他重重的躺回床上,如是三天三夜沒合眼的人躺在了床上一樣,發出一聲舒心的呻yin,窩卷着身子,卻再也找不到一絲兒睡意了。

剛才的噩夢太可怕了。

乾隆皇帝夢到複漢軍從天津打進了北京城,自己從北京城裏狼狽的逃亡熱河,卻半道上被陳逆的追擊部隊給抓住,後宮嫔妃,王子皇孫,所有人都被抓了住。然後,然後陳逆将他剝光衣服綁到一個大十字架上,讓最娴熟的刑手用刀子要整整割了三千六百刀。

刑手的第一刀剜在了他肩膀上,乾隆之所以醒來,就是被那第一刀給疼醒的。

躺在床上,他目光一會兒平靜,一會兒猙獰,一會兒又充滿了恐懼。現在的乾隆就跟平常受驚受恐吓了的婦人一樣,窩卷的身子是那樣的無助。但皇帝的心,又讓他對自己夢中的經曆完全不可接受。天津,天津!

在複漢軍的水師戰船北上到山東的時候,天津即受震動。天津的海防問題也第一次在朝堂上被十分鄭重的提了出來,繼而就提上了日程,可是戶部沒錢啊,乾隆手裏也沒錢啊。而想在天津修築一套完整的海防防禦工事,銀子可不是幾萬兩十幾萬兩便能打發的了。

這一點上,乾隆很無助。登上皇位,統禦天下三十五年的乾隆很無助。

他是皇帝,可也變不出金銀。爲錢發狂症已經痛苦的折磨他一兩年時間了。

可隻要一想起剛才夢境裏的一切,顫栗都襲滿了他的全身。乾隆深深的把頭埋在枕頭裏,渾身上下顫抖了好長時間才停。隻因爲那個夢境太逼真,太真實,夢中旗人的下場,他的下場,也太慘。

複漢軍打海上登陸天津,京津守軍戰敗,八旗新軍戰敗,北京城被複漢軍毫不費力的攻下,數十萬旗人被抄沒全部家産,貶做了活的比狗都凄慘的苦役。無數旗人婦女被****被肆意侮辱,就如當年老祖宗進了中原一樣。

滿清被迫遷都,乾隆帶着後宮嫔妃和王公大臣向熱河逃去,半道上卻被複漢軍給追了上來。然後,然後……,就是又一場好殺。逃出北京的一二十萬旗人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顫栗和驚恐襲滿了乾隆全身。他做的這個夢是那樣的真實,一想到夢裏旗人的遭遇,想到嫔妃格格福晉要遭受到的****,乾隆就不寒而栗,渾身的發抖止都止不住。

至于乾隆爲什麽相信這個夢會成爲現實,不如此的話她不會這麽恐懼,那是因爲他已經對南方不報任何希望了……

天津,天津!必須要守号天津。

錢,自己必須要弄到錢!

乾隆再也坐不住,他翻身從龍床上坐起,“吳書來,把劉統勳遞上的那道折子拿來。”

是該下決心的時候了。大清已經不能再耽擱下去了。丢掉天朝上國的尊嚴吧,西面丢了,那就從東面來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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