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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反了,福建也反了。閩浙陸營在常州大敗,杭州将軍額僧格戰死當場,福建陸路提督黃仕簡狼狽逃回蘇州,一萬五六千閩浙陸營精銳,這支福建浙江最最敢戰的陸路武裝,生還蘇州則不過兩三千人而已。
剛剛到任的兩江總督尹繼善、江甯将軍容保,還有福州的明福、鄂甯,紛紛上書北京求援。可是北京哪裏還顧得着他們?光山東來的告急信,每天就雪花般地送到乾隆案頭好幾封。那支從黃淮大平原鑽入了魯西山區的混元教義軍,不僅沒有被陌生的地理環境所困擾,反而混的如魚得水,清廷調集了直隸的綠營和京旗南下山東圍剿,還從河南戰場抽調了一部分兵力彙入,結果依舊不能将義軍困死在大山之中。
山東可就在北京城的邊上,這支混元教義軍的存在是肘腋之變,比豫西南的複漢軍還危險,讓乾隆皇帝坐卧難安。
結果,結果,乾隆正上火的時候,福建送到六百裏加急,天地會造反。一下子大半個福建都給陷入了硝煙中,漳州府城被天地會義軍團團圍困,知府李文友連連告急求援,福州卻無有一兵一卒可遣派增援。福州将軍明福和福州巡撫鄂甯上表請援,說天地會亂軍已經開始向福州城挺進了,如今福建地方空虛,八閩人心惶惶,大批州府縣民團已經不聽福州調遣,隻求自保。
“無能,無能!”乾隆腦門上青筋暴起了老高老高,這種隻知道求援求援的蠢材,他要砍了他們。“前幾日才丢了海壇,現在就丢了大半個福建省,廢物,全是廢物!朕要他們有何有?”嶺南之地也被兵禍所染,乾隆怒恨之極,因爲他的心中隐隐有一個感悟升起——此後世局多艱,叛逆氣候成矣。
“皇上息怒。現今福建憑自身之力已經難存周全。必須速調遣援軍,以解八閩之危。”
“明福、鄂甯兩人罪在不赦,但現下事急從權,還需他二人在福州坐鎮,戴罪立功。奴才以爲當迅速調遣兩廣兵丁進援八閩,務必要鎮平亂民逆賊之聲勢,否則若讓台海連爲一氣,則其禍大也。”
台海如果連爲一體,台灣最最緊缺的東西就有了最大的保障。尤其是那些洋匪,得到了船炮補給,又有台海沿岸的漁民作爲補充,轉瞬就能再成當年的鄭明之禍。即使日後滿清大軍蕩平了福建八閩之地,要攻打台灣也會難度大增。那禍害之深,甚至都不弱于河南陳逆。
乾隆穿着明黃色的龍紋長袍,在西暖閣走來走去,就仿佛一頭困獸,他心中的怒火如同太陽般熾烈,但他沒辦法發洩出去,因爲他想殺的人全不再跟前。就如傅恒說的一樣,明福、鄂甯兩人固罪在不赦,但現在的福建也确實需要他二人坐鎮大局。
“傳旨給福州,摘掉明福、鄂甯頂戴花翎,讓他們二人戴罪立功,力保福州無失。不然…,不然,哼哼……”乾隆從牙縫子裏透出兩聲冷笑,臉色猙獰的想要生吞活人。複漢軍、混元教義軍,山東、江南、九江安慶加河南,他本身就已經有些難以招架的态勢了,結果福建還能捅出如此大簍子,先是台灣,然後是福建全省,這可真是他的好奴才啊。
“臣啓皇上,準地方操練民團鄉勇,清查保甲,堅壁清野,護衛鄉梓,保境安民,以爲官軍羽翼。”劉統勳沉沒了片刻,跪拜禀道。他這是要把團練武裝正式的推到台面上的舉意,劉統勳也被福建傳來的奏報打的眼冒金花,嶺南之地也亂了,這可是大清的‘腹地’啊。在長江一線變爲戰場之後,嶺南就代替了江南成爲了大清眼下最大的錢糧來源。
從今年開春至今,廣東省雖然無有糧米送抵天津,卻陸陸續續往兩江解了三百多萬兩銀子,向湖廣解了上百萬兩銀子,可以說對大清朝至關重要。現在福建一亂,廣東如何不受影響?廣東一受影響,下半年的錢糧又要如何了啊?
劉統勳第一個反應就是地方操辦團練,令地方紳士訓練鄉勇,一應錢糧供給均來自民間,且由地方士紳選人【練總練長】掌握。不說能拉出去打仗,至少可以鎮定地方,可以爲官兵羽翼,是不是?
作爲滿清的軍機大臣,很多信息都是瞞不住劉統勳的,他知道複漢軍行的那些稅賦和行政政策,那是不可能被廣大的士紳鄉紳們附議的,可能也會有少許利益熏心之輩趨炎附勢,但放眼整體,士紳階層與複漢軍是對立态勢的。如此令地方士紳廣辦團練就不失爲一個好辦法。至于戰亂結束以後地方團練武裝會不會形成尾大不掉之勢,劉統勳覺得不會。
隻要地方官府和朝廷保持警惕,不讓地方上出現一家獨大之團練武裝,并且一些團練中的精銳,要适當的抽調戰場,對練總練長和團練鄉勇許以功名利祿,何愁團練鄉勇不爲朝廷效力,何愁團練武裝不會乖乖聽話賣命?
中國的團練就是民兵,早在周朝時候就有。甚至《三國演義》裏,劉備的那種性質的隊伍,就是團練武裝。李自成在湖北通山九宮山,也是死于地主團練之手。
中國的官府朝廷對于團練都不陌生,大清朝照樣有,隻是中央政府一直沒有給出一個明确的答複,所以團練武裝者即有幸運如吳熊光者,也有倒黴如陳子铤者。團練武裝的首領很少有受到正式的官職,更多是錢糧褒獎。劉統勳提議在省一級設立團練大臣,選本省名望高隆者充之,就是要給團練武裝一條正當的出路了。
乾隆沉沒了,他這個皇帝代表的不僅是滿清國家的利益,更有八旗旗人的利益。地方團練武裝的出現,無疑會讓滿清的中央權威受到沖擊,這會讓滿清的統治力下降,誰敢保證所有的士紳團練武裝都是對大清忠心耿耿的?當初那劉松不也是辦的團練麽?而福建的天地會者,未反之前也很多是以辦團練護衛鄉梓遮人耳目,打造兵器,聚攏人丁。在乾隆看來,這就是飲鸩止渴,是一劑毒藥,是毒也是藥。因爲現在的滿清,實在無有錢财大規模的組織新的軍隊。如福建、江南等地,形式也真真的危險之極。
“準奏。劉愛卿回去後盡快寫一道詳盡的折子遞上。”
“臣遵旨。”劉統勳再拜。
西暖閣裏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乾隆素手立在雍正手書的“勤政親賢”匾下,兩眼凝神的往着前方,雙眉緊鎖,似乎那目光能夠穿透宮殿的阻攔,看到他想看到的東西。傅恒等人都看得出乾隆是在想些什麽,每個人都屏氣凝神,唯恐氣喘粗了打擾了他們的主子爺。
“鐵匠營炮廠查處了幾個蛀蟲?”
“回皇上話,臣受命監督鑄炮事務,确于鐵匠營查處了幾個貪贓枉法之輩。”
“都是什麽人?”
“武備院兼管大臣尚福海以下,董貴春、董貴元、陳孝群、薩克達·海保等一十六人。”
“武備院乃我大清軍器重地,腐敗若斯,無怪乎朝廷之槍炮不若逆賊之槍炮。殊是可恨,皆此輩之罪也。朕要趁明日校閱新軍之際,斬彼輩小人于午門之外,以正法紀,以儆效尤,你等看合适嗎?”
傅恒等都是大清朝成千上萬‘人才’中的人尖子,腦袋轉的那叫一個快,立刻就明白了乾隆的用意,這是要借尚福海十六人的腦袋給所有人提一個醒,也是給所有人正一正精神。自傅恒一下人等躬身答道:“皇上此舉甚是得當,必令滿朝文武警心自省。八旗新軍成軍,皇上親臨午門閱兵,也定可盛陳軍威,激勵朝野百姓,彰朝廷平定逆賊之決心。”
“嗯,好。傅恒,尚福海他們的家是不是都已經抄了?”
“回皇上,是奴才點人辦的差。”
“抄出來的東西多嗎?”
“主子,一應罪官家裏,抄來了金銀三十餘萬兩,還有房契、田産和古玩字畫等。臣以名人悉數加封,聽皇上吩咐。”
“好。你去傳旨,今日午時,朕要在午門上閱兵,命京城禁軍、兵部、巡防衙門和善撲營速去準備。那些金銀,真要全部犒賞新軍将士。”
“奴才領旨!皇上隆恩浩蕩,必讓新軍将士人心沸盈,士氣鼎盛,。”
劉統勳也接口道:“傅中堂所言甚是。國困之際,朝野上下皆應恪敬職守,共度難關,對貪贓枉法之人,不究不足以明法紀,不殺不足以振人心,午門正典行刑,皇上明斷。”
乾隆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他知道自己的法子得到了臣子們的認可。
“福隆安,武備院這件案子就交由你去掃尾,要迅速清理出來,能不牽連的,盡量不要牽進去。另外,傅恒,替朕拟一道旨意,告谕天下群臣,國家闆蕩,衆臣工理應盡忠職守,共赴國難。如若有貪贓枉法之舉,一經查實,定斬不饒。”
“闆蕩”一詞典出《詩經’大雅》,其中分《闆》與《蕩》兩篇。寫的是當時政治黑暗,人民生活困苦,後來被用來形容天下大亂,局勢動蕩。又及唐太宗《賜蕭蠫》詩:疾風知勁草,闆蕩識誠臣。這個詞就由此被定格在了天下大亂,局勢動蕩的意思上。但放到軍機處裏,也就乾隆金口能不假他意的說出這個詞來,否則免不了要顧及一下‘借古諷今’。
乾隆剛剛繼位的時候,爲了收買人心,首先下令刑部将懸挂在菜市口枭示的汪景祺頭骨取下“制竿掩埋”,接着又降旨赦免了被發配的汪景祺及查嗣庭的親屬。但這隻是爲了邀買人心。
乾隆十六年的“僞孫嘉淦奏稿”案牽動全國,全國上下大張旗鼓追查僞稿,不知花費了多少人力财力,也不知牽連了多少人,乾隆既找不出主犯,又不能繼續追查,就将盧、劉二犯作爲替罪羊。另外對審理不力的官員如江西巡撫鄂昌、按察使丁廷讓、南昌知府戚振鹭等革職拿問,交刑部治罪。兩江總督尹繼善、閩浙總督喀爾吉善以失察罪交刑部嚴議。前前後後曆時一年七個月,蔓延京師、山東、山西、江西、江蘇、安徽、浙江、福建、湖南、湖北、貴州、廣東、廣西以及邊遠土司等地區。可見這家夥對于文字獄真實态度了。
軍機處的這幾位,尤其是劉統勳等漢臣,十分注意這點。隻說‘國困’,可不敢如乾隆那樣直接說‘國家闆蕩’,接着更來了一舉露骨的‘共赴國難’。
“奴才明白皇上的意思。”乾隆的女婿拜道。
次日午門。
午時三刻的一聲号令,刀光閃過,鮮血噴湧,十六顆人頭滾落黃土。午門外候着的一幫滿清官員,臉色上多有閃過一絲不自然來。皇上昨日頒布的谕令,不知道是真是假……
午時正點,龍旗飄揚,乾隆一步步拾級而上,登上樓來。在城頭中央剛剛站定,就見下面的臣子們黑壓壓跪倒了一大片,正在揚塵舞拜,山呼萬歲。乾隆站在城垛前,探出身來,下方的五千八旗新軍激動的跟見到了真龍一般,山呼海嘯般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接着戰鼓陣陣,号角齊鳴,大風卷起滾滾黃塵,龍旗迎風招展,獵獵作響。五千八旗新軍,十個營頭,按着方位,随着豐升額手中的紅旗一一從午門前留出的道路上正步走過。
看着這整齊統一,威武雄壯的隊伍,聽着八旗新兵士氣飽滿的呐喊聲,乾隆胸中積累多日的憂郁、愁悶蕩滌一空。初秋的陽光下,他的臉色脹得绯紅,對身後的王公宗室說到:“有我八旗雄壯男兒,天下何愁無有鎮平之日?
這隻是初試,待到戰場上受過曆練,軍威果毅,朕要将我八旗兒郎盡數該爲新軍。重振我八旗軍威!”至于綠營兵就還保持原樣吧,而民間必要禁絕鳥槍火炮。
午門前一塊跪倒的還有晁俊秀、金濟時等授了滿清官職的傳教士,還有高類思、楊德望兩個現時代的中國異類。他們看到了尚福海十六顆人頭落地,也看到了八旗新軍的軍姿軍容,一群人臉上全是驚愕。
“這還是自己印象中的大清官軍嗎?”除了那熱武器面前顯得可笑的棉甲,這支軍隊在舉手投足之中已經與西方軍隊那麽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