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到公衆章節中去了,起點新版這點上很容易搞亂】
乾隆三十三年天下震動。因爲魯山出了一個陳氏,因爲陳鳴大軍東進。在這樣的喧嚣之下,割辮案似乎并沒掀動起多麽大的波瀾,因爲在‘口碑’上複漢軍總能壓制住它。可是,割辮案真就沒有大問題麽?
在複漢軍暗營的記事本上,從一月裏割辮案正式發作,到現在三月的中旬,小兩個月的時間裏,割辮案從浙江經江蘇傳播到安徽和山東,各地一共發生17起割辮事件,其中9起案件引發了村莊、街道或市場上人群聚集、騷動或歇斯底裏,8起案件有民衆暴力襲擊嫌犯的情節,其中2個“嫌疑犯”被打死;另一方面,地方審理中,既有一開始即審明的案件,如浙江德清石匠案、蘇州乞丐案、胥口鎮和尚案等,也有縣、府衙錯判但省一級官府已經無暇再去審理辨别,如蕭山和尚案,蕭山這個沒有度牒的假和尚就那樣死在了獄中;還有錯判案,如山東蔡廷章、靳貫子案。這倆人的死根本不礙暗營什麽事,純粹是山東地方官府審理中刑訊逼供、使得二人死于獄中的。
這看似隻有17件‘證據确鑿’的案件,卻引的整個華東人心惶惶。就像白蓮教千百年來一直宣揚的‘淨世滅世,在非信徒看來是那麽的可笑,可這種理論總能讓千千萬萬的老實農戶堅信不疑,這很像20世紀的邪教,那些邪教不也是拿着世界毀滅吓唬人麽,不也一樣有人相信麽?
割辮案傳播迅速又廣泛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是:成本低廉。
隻要一條辮子,就能咒人去死,就能勾人錢财,這對貧窮的老百姓很有吸引力。何況中國自古以來對于人的頭發就有一種文化上的重視,而民間流傳的鬼鬼道道中,用頭發詛咒人的流言更是層出不窮。這在一定因素上也起到了巨大的推動和促進作用。
混元教是做這事兒的老手,劉松、楊集、樊明德略作商議,就做出了決定:他們就按将軍府吩咐的去做。二百鐵甲和一千刀槍,對混元教的大業彌足珍貴,他們舍不得放棄。
三月二十日,複漢軍的馬隊經無錫沿大運河南下蘇州,不克。已經有大批浙江綠營趕到的蘇州城終于擋下了複漢軍肆虐的兵鋒。
在那之前的十天裏,複漢軍以馬隊爲先鋒,先後拿下了京口【鎮江】,丹陽、金壇、無錫、宜興等地,跟在他們身後的複漢軍後勤部隊真真變成了運輸大隊,一車車的金銀糧饷向着江甯運回去,還有大批的硫磺、硝石,這些都是暗營的功勞。他們早早的就購買了大批量的硫磺、硝石,往各地的倉庫中一放,等到複漢軍打過來的時候自然就成了繳獲。而江南本地的百姓并不知情,看到長龍一樣的車隊運載着一口口大箱子,還以爲那些都是一箱一箱的真金白銀呢。很是傳出了不少謠言。
黃捷率部北上,拿下了兩淮鹽商的老巢揚州以後,大軍掃蕩長江北岸,然後沿着運河奪下了高郵和寶應,兵進淮安的時候,被得到了山東綠營增援的淮安清軍擊敗,隻是繁華的清江浦在戰亂中化作了空城。
黃捷也沒有在淮安跟清軍死蹩,向南退守高郵州,接着分兵掃蕩了南通州。
江甯城下的陳鳴學着原時空裏太平軍的故技,在屯兵聚寶門外的十來天時間裏,一邊大肆準備盾車、長梯,像是要分兵多路,攻打江甯城的各做城門;另一邊悄悄組織人力在江甯城儀鳳門外的靜海寺和天後宮掘土挖地道。
複漢軍一路上攻城掠地根本沒有用過穴地戰術,江甯清軍也沒有防備。再說了,奪取江甯外圍地勢地利以後,複漢軍晝夜轟擊江甯城,夜晚又放火焚燒城外清軍遺留下的營壘、哨卡,火光沖天,聲勢浩大,讓城内清軍膽寒心驚,哪裏還有閑心去想這個?
陳鳴還将士兵分爲無數小隊,實施戰術性的騷擾機動,引誘城頭清軍消耗炮火,夜晚則不間斷地佯攻,使得守城士兵夜不能寐。據日後的江甯府志記載:“軍又分數十人……距城半裏許,三五窺探,以神槍手獵殺城頭守兵。守兵見之,即連續開炮,驚擾不已……自辰至酉,賊分股不過數十人,而東南北數門皆遍……”
同一時間江甯城内的暗營部衆不斷在城内搞破壞,粘貼複漢軍光複江甯的布告,搞得城内人心惶惶,士兵杯弓蛇影,“群相驚疑,知有奸細”,守城軍兵的守城意志不斷瓦解。特别是這些布告出現在了民丁壯勇營地裏之後,誰都曉得民丁壯勇裏頭有複漢軍的奸細,一下子兵心就亂攪了,相互猜疑,這還算什麽隊伍呢?、
江甯城南的秀才張芳在日志中記載:“先遣奸細,在城市布散謠言,張貼告示皆曰不殺不掠百姓,衆者每帖然信之。信則惑,惑則意薄矣……其黨每購什物,倍加與之。”這些都是當年太平軍攻打江甯城的故技,陳鳴照本宣科,收獲極大。
兩者時間雖然相隔八十多年,老百姓的反應卻是那麽的一樣。
唯一讓陳鳴疑惑的是,他不知道曆史上的太平軍究竟用了幾天時間打下的江甯城,反正他在江甯城外都十幾天了,挖地道挖了有小十天,地道還沒有挖好。複漢軍的後勤營裏的人也有礦工出身的啊,怎麽效率就這麽低呢。
在這個期間,複漢軍打江北繳獲的錢糧物質也陸陸續續被送到了雨花台。
黃捷在打揚州城的時候,揚州城内還發生了一件趣聞。揚州守城兵馬在複漢軍大軍逼近前夕不僅自己逃了,還順手在揚州城内外狠狠撈了一把,結果複漢軍先頭部隊是大笑着開進了城門大開的揚州城南。
滿清的制度遺傳前明,一樣是文貴武賤,隻不過因爲多出了旗人這個特殊階層,很多旗人可以出将入相,在一定程度上遮掩住了這方面。
在文官的一貫認知裏,武官未讀過忠孝節烈的聖賢書,無恥者甚多,揚州守軍逃跑之前更劫掠州城,簡直是無恥之尤。但他們一走就讓城裏頭的幾十名文官坐蠟了,揚州城裏不僅有知府衙門和江都、甘泉兩知縣衙門,還有兩淮鹽政衙門。就靠這些衙門裏的差役怎麽能抵擋如狼似虎的複漢軍呢?
文官們也各自計劃着逃跑。現在不比去年了,之前複漢軍還沒有成氣候,地方官員鮮有逃跑者,很多人都是将家人送出城去,自己或是一條白绫,或是喝下毒酒、跳入水池,殉職的很多。可是今年呢,在複漢軍兵鋒面前願意一死報國恩的已經少了很多很多。就是滿清政府也不再對逃官殺無赦了。
但這些文官畢竟都是讀聖賢書的人,“名不正則言不順”,凡事總要讨個說法,故複漢軍殺進城中的時候文官們都聚集在兩淮鹽政衙門的明節堂,焦急地尋思逃竄的借口。最有機智的是兩淮鹽政尤拔世,這人去年年尾剛剛上任,聲稱陳匪尤有餘力進犯揚州,則江甯必然更加危險,江甯乃南國首城,不容有失。他自己要以大無畏的精神押解饷銀出城,支援江甯去。尤拔世押送饷銀——随身銀票五百兩化裝出城。淮南鹽政副使李凱義憤填膺,直斥尤拔世爲欺世之巨騙。李凱說經自己檢查,庫房數十萬饷銀猶在,尤拔世根本沒有押送饷銀,于是自告奮勇,要出城追回巨騙尤拔世,好讓鹽政大人帶領他們好好的抵抗賊兵。遂即李凱就輕裝簡從,化裝出城,溜之大吉了。就是不知道他跟那個尤拔世能不能在淮安相會。
至于江甯,那裏尤拔世是絕不會去的。
其他官員也紛紛感動,聲稱自己也要爲押送饷銀爲朝廷出一份力,各自分批攜帶饷銀百兩出城,城中隻餘揚州知府長慶一人。
作爲旗人,長慶自知事不可爲,遂遺書後自盡而死。而兵不血刃殺進揚州城的黃捷,不算揚州城内富饒的一處處鹽商大賈宅第,隻在揚州府庫和鹽政衙門庫房就繳獲紋銀五十萬兩,錢十四萬串,米糧七萬餘石,大小銅鐵炮四十三門【連城頭】,火藥炮子無數。
這些事兒都是進了揚州城的複漢軍抓到的鹽政衙門小吏交代說的,被黃捷當成笑話傳給了陳鳴,陳鳴轉手就将這事兒宣揚的江甯内外皆知,大大娛樂了複漢軍一把,又打壓了清軍士氣。
陳鳴在江甯下着一盤大棋。
如今山東兵停在了淮安,浙江兵停在了蘇州,福建的援兵還沒走到杭州。而清軍的外海水師停在了江陰。帶領外海水師的人是福建水師提督吳必達,今年已經六十有四。
他手下船隊實力相當雄厚,光是大号趕缯船就有六艘,船長九丈六尺【29米】,闆厚三寸一分,寬兩丈一尺【7米左右】,24個船艙,可載重1500石。每船配水手、船工30餘人,水兵80人。中型趕缯船十艘,船長七丈,寬一丈八尺,配水手、船工20多人,水兵60人。大、中趕缯船均是雙桅、雙舵、雙鐵錨。它們是清廷水師的主力戰艦。
另外還有大号同安梭船兩艘,船長七丈二尺,闊一丈九尺,能載水兵60人,同中型趕缯船。
這十八艘戰船是吳必達手中的主力,載炮數量各有不同,那大号趕缯船或是十三四門,或是八、九門。而中型的趕缯船和同安梭船隻有六七門火炮,或者四五門火炮。
除了這十八艘主力戰船外,江陰的清軍外洋水師還配有水艍船、雙篷船和快哨船三十七艘。總共五十五艘戰船,火炮近三百門,水兵兩千人,水手船工七八百衆。
要是單單水面戰力的對決,吳必達早就揚帆而上,帶着兵船直擊江甯江面了。
陳鳴的複漢軍現在水面船隻有兩千艘之巨,專門用于作戰的船隻超過二百艘,但那都是什麽船啊。跟外洋水師的專門戰船相比,不值一提。可是複漢軍的水面戰船是不值一提,他們的大炮卻很是厲害,尤其席卷了江南之後,傳聞裏複漢軍的大炮都超過五百門了。
不管是在武昌,還是在九江、安慶和皖南,複漢軍都有生爐煉化繳獲清軍之銅炮、鐵炮,重新制炮。新炮以三斤炮和五斤炮爲主,兩斤炮在複漢軍中已經逐漸被淘汰了。
現在陳鳴軍中火炮數量比之大軍在襄陽沿漢江而下之時已經多出許多了。再加上他部席卷長江兩岸,暗營送來的一庫又一庫的硫磺、硝石,甚至直接就是一桶桶的火藥——打清兵手裏買來的,讓複漢軍軍中的火藥儲備量大增,炮兵部隊就跟着一擴再擴。但再怎麽擴大,數量也不可能達到500門。那都是清兵以訛傳訛,結果自己吓唬到了自己。
吳必達就是個很典型的例子,被謠言給吓住了。而且長江水道在江陰繼續往上行進的時候那就窄的很了,很多地方江面寬度三裏尚有不足。尤其是京口一帶,江心島一個接一個,複漢軍拿下京口之後,就派出炮兵在那裏嚴密部署,還驅使俘虜在江水中打下木樁,放置木排,清軍的外洋水師在今後的時間裏會越來越多的彙聚到吳淞口,彙聚到江陰。但他們怎麽往上遊走呢?
就吳必達現下手中的力量,他如果想率部增援江甯,也就是要率部直擊複漢軍水師營地燕子矶,他這點力量連京口都過不去的。要想進至江甯江面,除非清軍陸上部隊先把京口的複漢軍給掃清了。
……
河南戰場。
郾城西南方向的西平,唐江河與淤泥河的交彙點。在兩年前這裏還是一個人口密集的鎮子,現在這裏已經一個老百姓都沒有了。有的隻是駐守這裏的複漢軍一個隊。
西平是郾城的臨縣,在郾城的南方,這個縣是受戰争影響的重災區。當地人能逃的都逃到外地去了,不能逃的就隻有死路一條。
從去年晚秋開始,将軍府就在西平縣境内修築起一連串的堡壘。一個個堅固的堡壘連成線,連成片,組成了一張最最缜密的防禦網。
現在,這張防禦大網就在承受着最大的考驗,承受着清軍馬隊的撕扯,這是它最大最強最主要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