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下,兩千多戰俘被複漢軍押解着打城下轉過,一面面三角龍旗,一面面湖北民團的旗号,被複漢軍的将士随意的扔在地上,被千千百百隻腳從上面走過。
薛士俨和阿布凱面色青得發黑,而道台、知府等官員,個個面無人色。
大好的局面一瞬間破裂了,面對着城下這群黑壓壓的戰俘,他們用腳後跟想也知道襄陽援軍敗得有多麽慘。而石亮這麽一敗,江陵城‘辛苦’扛過複漢軍一天多‘猛攻’的‘偉大成果’,立刻變得不值一提。
沒有了北面的威脅,荊州的局面似乎又回到了十二天前。隻不過那個時候打長江來的是張瑞帶領的湖南綠營西路軍。
哦,對了,這一戰張瑞也到了,領着他的兩三千殘兵彙合到了武昌援軍的隊伍裏。倒是把武昌援軍的兵力狠狠加強了一下,可這群敗兵的彙入會不會帶來的士氣上的影響,那就很難說了。
阿爾雅江已經帶着部隊登陸北岸,他們是從江陵城西三十多裏的涴市鎮渡江,登陸馬羊洲,然後再渡到的長江北岸。
阿爾雅江吸取了張瑞的教訓,在馬羊洲上和長江邊都用心紮下了大營。但是阿爾雅江剛剛紮好了籬笆,就聽到了石亮兵敗的惡訊。
“轟……”面前的桌案被他直接一腳踢翻,案面上的筆墨紙硯灑落一地。
“石亮,這個蠢貨!”阿爾雅江怒不可遏。襄陽援軍潰敗把陳鳴的打算是徹底晾在了清兵的眼前。現在誰都能看的出,陳鳴打江陵城就是一個幌子,一個用來吸引清兵眼球,讓清兵放松下神經的秀場,他真實的目的是搶在兩路援軍彙聚之前先打掉一個敵人。他成功了!
陳鳴的算盤打成功了,阿爾雅江就坐蠟了。複漢軍現在與他部還沒有直接的接觸,可是複漢軍的炮隊始終沒有停歇,一直在向着江陵城猛轟不止。
荊州的城牆高不高?荊州的城防堅固不堅固?
阿爾雅江可以很确定的對任何人說:荊州的城牆很高,荊州的城防很堅固。
整座江陵城的城牆平均高度都在九米以上,一些地段的牆面還會超過十米。整座城呈不規則長方形,東西長七裏半,南北寬兩裏半,現在八座城門都有甕城。城牆厚有三丈,城外護城河寬有十丈,深一丈三尺許。西通沮漳河,東連長湖,與古運河相連。前明時期建城時爲防止城基下陷,洪水泛城,右城腳條石縫中澆灌糯米漿,因而城牆特别堅固。并且江陵城牆還設有甕城、敵樓、戰屋、炮台、藏兵洞、複城門,防禦體系完備。雖然永瑞出征之時把江陵城内上點檔次的大炮都拉去了。但被大炮轟擊了一天半的江陵城,可沒有一點要塌陷的樣子。
那要怎麽打這一仗?
在陳鳴,他自然想重複上一戰的輝煌,一仗将武昌援軍打崩,順便讓江陵城守軍不得不出來送死。可是阿爾雅江要比張瑞謹慎的多了,尤其在石亮兵敗的消息傳到之後。
“現在安徽的兵進到了黃陂。”爲什麽湖南綠營東路軍可以被武昌大膽的放出去?就是因爲安徽綠營填補了他們的空缺,不是說安徽綠營趕到的兵力和戰鬥力比湖南東路軍要強,而是他們的存在足夠牽制住漢川一帶的複漢軍。
陳鳴帶到江陵城外的複漢軍隻有七八千,他還有五六千人留在潛江至漢川一線。
如果沒有安徽綠營進入黃陂,陳鳴都讓漢川的人馬去試着去攻漢陽、漢口了,他第一開始也是這樣的打算,但安徽綠營的殺到讓已經出擊的複漢軍不得不重新縮了回來。
“四川清兵已經到了歸州【湖北西端,秭歸】。”
“還有江西的清兵,至少五千人已經進到了田家鎮。”這個地方是長江水道的咽喉,距離武昌300裏,與對岸半壁山和富池口互爲犄角,是鄂、皖、贛三省之門戶要害。原時空中,不管是太平軍還是果軍,都在這個地方與清兵、日軍展開過激烈的大戰。
碩大的地圖上,一處處清兵被标記了出來,可以說陳鳴所部的處境并不怎麽好。但他打襄陽南下這一招,也确實爲根據地減輕了壓力。
安徽本來隻有壽春、皖南兩鎮綠營,經曆了陳輝祖的‘禍禍’,現在又二度被乾隆抽調,進攻将軍府。安徽自身的實力已經有了很大的削弱,現在再一次出兵湖北,這已經抽幹了安徽的力量了。還有四川的綠營,要是沒有這次南下遠征,很顯然川兵是要北上的。但現在他們在急速的從湖北西端趕往東部來。
陳鳴在湖北中西部逗留的時間已經夠長了,他要短時間内打破江陵城,然後進攻武漢三鎮,接着跳出湖北遊擊安徽、江西,那個時候他才能夠對滿清的錢袋子形成真正的威脅。
陳鳴在地圖上比比劃劃,最後無奈的扔下手中的棍子,他真的想不出什麽法子來取巧。那就憑着硬實力,真真切切的打一仗吧。
三千複漢軍在江陵城西端駐守,餘下的隊伍猛攻江陵。
複漢軍的變動立刻引起了阿爾雅江的主意,短時間裏清兵還偵查不出複漢軍有多少人部署到了江陵城西,但陳鳴的舉動很明确的表達了一個事實——他已經把部隊一分爲二了。
一部分用來攻城,另一部分用來阻敵。
而且阿爾雅江身邊的張瑞的教訓還曆曆在目,稍微不注意,一分爲二的複漢軍可能就會合二爲一,化阻敵攻城爲圍城打援。
陳鳴的策略并不高深莫測,而是明明白白的就晾在清兵的面前。但這一股沉重的壓力就是能讓阿爾雅江整整一夜不曾睡眠。
當新的一天的曙光來臨的時候,在時間就要進入臘月的最後日子裏,一直‘炮擊’攻城的複漢軍在進攻江陵城的時候拿出了真正的功夫。
一輛輛盾車讓複漢軍的後勤部隊順利進入到城下,在十一月末的日子裏,已經被複漢軍截斷了水源的護城河冰面非常厚實,雖然這中間有一些炮彈落入其中,在玉帶一樣的護城河冰面上砸開了一個個豁口。
複漢軍的後勤部隊以五尺長的小木船爲‘基座’,一艘艘他們早準備好的小木船被放到結冰的河面上,然後捆紮好了的木排被馬車拖到城下,鋪在‘基座’上,前後以繩索鐵環相連,一道浮橋就算成了。在這個期間,飛雷炮還在有一發沒一發的轟擊着江陵城的城頭。
清軍手中那幾門小炮即使能把炮彈轟到護城河河面上又如何?陳鳴很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