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地的陳家軍愉快的進入了睡眠,然後在第二天辰時陸陸續續的吃過早飯後,看着大營前方已經出現的清兵,沒有氣勢昂昂的列陣出營攻殺,而是在各級軍官的催促下帶好自己的一切鑽入了營地内的戰壕中。
清兵根本不知道剛剛在滾河南岸立足的陳家軍,在修築起一座不錯的營壘之餘,還在營地内挖掘了一條條的溝壕。雖然這些溝壕并不深,也不寬,但從頭到尾都有交通壕相連接。
“轟!給我轟!”
清軍炮兵傾巢而出,永瑞在福永帶部出戰前,漲紅着一張臉,握緊着拳頭對他大喊,大喊。福永當然不會手下留情,他帶來了全部的九門大将軍炮,還有多達三十餘門的各類小炮。陳家軍的炮兵卻似乎還都停留在滾河的北岸,陳二寶帶隊正牢牢地守護着它們。
“轟轟轟……”
數十門火炮對着陳家軍滾河南營猛轟猛打,一溜溜的白煙化作了大片的‘白雲’籠罩着清軍的炮兵部隊。從炮口中急速飛出的鐵彈将陳家軍的栅欄、胸牆一一擊碎,就好比昨夜的陳家軍一樣,手中沒有大炮的陳鳴一點也限制不了它們的發揮。
占地一個村莊大小的陳家軍宿營裏,一絲兒人聲都沒有。隻有被鐵彈打破栅欄,打破胸牆,撕裂帳篷的轟隆。陳鳴這個時候正躲在一處防炮洞裏,狹窄的空間,污濁的空氣,可他臉上挂着的卻是很燦爛的笑容。
轟吧,清兵盡情的轟吧。他正要看看,永瑞有多麽大的決心,竟然兵分兩路,向着滾河南北岸的陳家軍分頭進攻,既然如此那就拿出來堅定啊,可千萬别天不黑就灰溜溜的撤走!
一個又一個的鐵疙瘩對于塹壕有個毛用。若清兵搞出來開花彈了,陳鳴還能擔心一二,而現在都是鐵疙瘩,他怕個鳥!
滾河北岸。
陳家軍炮營已經撤離了原先的炮兵陣地,陳二寶帶部留下護衛炮營,隊伍縮回到臨河而紮的北岸營地。清兵會在進攻南岸營地的時候同時分兵來端陳家軍的大炮,這是用腳趾頭都能想到的問題。
滾河南北兩岸都響起了隆隆的炮聲,而且很奇葩的事是,北岸的炮聲屬于陳家軍,南岸的炮聲屬于清兵。
“哪個還敢退?這就是下場!”英绶提着血淋淋的腰刀大吼着,就如一頭憤怒的雄獅在張牙舞爪。他的腳下翻滾着十幾顆腦袋,其中一半都是軍官。雖然這些綠營軍官的職務普遍不高。
“殺光亂黨!”無路可走的荊州城守營無可奈何的‘爆出’了他們軍人的‘血性’,一個個大聲怒喝着反頭沖殺回去,但是清兵的陣列已經完全不成樣了。
清兵後陣的鼓聲加快頻率,英绶臉上一副猙獰表情,陳家軍槍炮犀利的名頭他早就曉得嘞,荊州城守營想要真的攻破對方的營壘,隻能加快接近的速度,加快士兵沖鋒的速度。還有,不能姑息士兵的死傷。隻要能拿下陳家軍的大炮,死傷再多也是值得的。
陳家軍北營正面,六門五斤炮在陣列前方二十步,他們前面還有一溜的虎蹲炮,左右則是數量衆多的兩斤炮、三斤炮。
在炮兵陣地的左右,是兩個護衛隊,陳二寶營頭部署于炮兵陣地的後方。
依舊是每個隊打一面旗幟,一個戰鬥建制打一面大旗。
而且同南岸清軍炮兵陣地一樣,陳家軍炮兵陣地上空也完全被濃濃的硝煙覆蓋。然後又被風一片片的吹走。
“距離一百步。炮口降低一刻,霰彈裝填。”
每打一炮陳家軍的炮口就降低一刻,現在終于降到最低了。而炮彈也從鐵彈變成了近距離大殺器的霰彈。還有五門飛雷炮也時刻準備着發射,清兵沖鋒的序列很零散,士兵與士兵之間拉開了不小的距離,但是霰彈與飛雷炮依舊可以取得巨大的效果。
如果清兵承受了霰彈和飛雷炮後還能繼續沖鋒,那麽等待他們的還有虎蹲炮,還有手榴彈,還有排槍。陳二寶手中的兵是不多,面對眼下人手是自己數倍的荊州城守營,他心裏卻沒有一丁點的恐懼。就因爲北岸陳家軍的火力太強太猛,讓陳二寶自己都很懷疑,清兵的膽量是否真的能抗住一重重的打擊,撲殺到跟前來與陳家軍刀槍肉搏!
清膛手清理炮膛之時。炮手和彈藥手、炮長等人合力将大炮的尾端擡起一點點,一快鐵闆被填裝在了下面,将炮尾擡起了一些,使得炮口微微壓低。前面的裝填手将絲綢封裝的整裝炮彈裝入炮膛——就是把火藥包與鐵彈、霰彈裹在一塊,跟最初的紙彈差不多是一個道理。然後清膛手用推彈杆壓實彈藥,炮手用鐵錐子從火門戳破外面包裹的絲綢,再倒好了引藥。
一系列的複裝結束以後,清兵已經近到五十步了,炮手剛一退開,炮長便發出了射擊命令,炮手将點火棍上面的火繩湊到了火門上,轟隆的爆響聲中硝煙升起,炮架往後猛地一退。
清兵陣營中已經到處響着慘叫聲,霰彈是自由散射,并不需要齊射,而且在幾十門火炮射出霰彈的同時,五枚飛雷炮也讓清兵吃盡了苦頭。
對于這些快跑着進攻的清兵,陳二寶反而覺得他們是幸運的,如果這支清兵在北營面前再度擺出之前的隊列來,陳家軍炮營幾十門大炮先前的轟擊就不說了,隻眼下的霰彈就能像疾風暴雨摧殘幼苗一般将他們打得潰不成軍。
火槍兵上前,他們的人數并不多,全部算上也就二百左右,可整齊的排射還是讓剛剛幸運的躲過了炮彈洗禮的清兵們一陣陣狼哭鬼嚎。
震耳欲聾的爆響裏,成千上萬的鐵丸就是一張張巨大的漁網,在清兵的群體中盡情的捕撈着獵物。打偏的鐵丸在地面上爆起無數的煙塵,打中的鐵丸讓一個個清兵肉體噴出一陣陣的血霧,七八百名沖鋒的清兵至少有三成人以各種姿勢倒向地面,地面上充斥着無法抑制的慘嚎。待到兩百顆鉛彈在戰場上橫掃而過,殘存的清兵已經哭爹喊娘的向後逃竄而去……
英绶是砍了十幾顆腦袋,還有幾個軍官,乍然一看很有震懾力。但對比北營陣前二三百人一起‘撲地’的場面來就很小兒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