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鳴一見他就笑了,陳家軍控制了魯山縣之後,陳惠還特意派人找過他。陳惠準備拉他進自家設立的法院,李健楠貪生怕死,隻要一吓唬由不得他不答應。結果,人不見了。找他四鄰一打聽,好家夥,老早就跑了。
現在看到李健楠一臉讨巧的乖笑,陳鳴怎麽會不樂?這家夥一定是被抓壯丁了,不然不會這時候湊到自己跟前來。陳家軍和官府,一官一匪,這趟差事李健楠被砍了腦袋都很正常。
這信裏寫了什麽?”陳鳴抓着信封也不拆開,直接問向李健楠。
“鳴少,裏頭千言萬語就彙成一句話——求您高擡貴手,放了州城一馬。”李健楠手裏握着一柄扇子,現在這天還不到用扇子的時候,隻是今天的李健楠一頭汗水的卻真的要用扇子了。
“我憑什麽放州城一馬?”陳鳴的态度很熟絡,這讓李健楠放下了些心。隻要不是一見面就喊打喊殺的,這事兒就有周轉的餘地。
“那麽學生鬥膽敢問鳴少一句話,您拿下州城有什麽好處?”
“錢糧、人口、影響力。”陳家軍才起事幾天?真正把名頭傳揚四方又有幾日?就能拿下一州首府,這傳揚開了絕對是具有轟動性的效應。
“鳴少如何要打州城,王知州當然頂不過。破城是無疑的,區别隻在于鳴少所部死傷多寡。王知州也不可能選擇玉石俱焚,一把火把汝州城燒掉。但他會把州城的糧食全部燒掉,把州城的銀錢藏到一個鳴少很難找到的地方。
何必如此呢?隻要鳴少輕輕高擡貴手,錢、糧、物質,王知州願意傾城所有,以供索求。”
“至于鳴少所說的人口,願意跟着鳴少走的人不在州城,而在鄉野之中。鳴少隻要有本事,盡可取之,王知州會禁閉城門不出一兵一卒。”李健楠根本就不去說什麽影響力。陳家軍要什麽影響力啊?就憑他們在中原起事,連破南陽鎮兵,還一舉攻下多縣,就足以讓朝廷把陳家軍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了。而各地豪強也會用一副敬仰的目光打量着陳家軍,這該是怎樣一個家啊,鬧騰出這樣大的波瀾,小小魯山縣——卧虎藏龍啊。
“鳴少一路征伐,已經連下三縣,如果州城再破,王知州胡州同等必死,如此汝州無官也。待到朝廷的大軍殺來,無官庇護,兵過如篦,綠營丘八們少不了要燒殺搶掠,汝州父老鄉親,命途何其多舛?學生此來是爲了給知州大人遞信傳話,也是爲了給汝州的父老百姓請命,望鳴少網開一面,放汝州百萬生靈一條活路。”
陳鳴發出一聲冷笑:“這怪我咯?這等朝廷,這等官兵,不反抗不殺光,活該受苦受難。”陳鳴可不是大慈大悲的人,要是這一點都看不破,他還造什麽反?陳鳴早就看透了這一點。
每次戰罷地方上都要被綠營兵燒殺搶掠一番,這可不是一年兩年的曆史了,而是上百年的光景。匪過如梳,兵過如蓖!數遍曆朝曆代,扣除了元朝這個另類,那些大一統的王朝中,中前期王朝鼎盛之時,官兵軍紀之敗壞無處清軍之右者!
李健楠臉上一陣糾結,他萬萬沒想到陳鳴竟是這樣的思路,這樣的回答,這不應該啊?他應該被自己的話觸動了才對啊……
到現在爲止,李健楠感覺自己表現得還很不錯的。雖然沒有把握着節奏,但也沒被對面的陳大少爺帶進溝裏。對面的陳鳴這麽年輕,不可能與說客打過交道,在說那兩句話之前李健楠已經信心十足了。要知道在出城之前,王俊、胡汝霖等還專門的爲他分析了些陳鳴的情報,陳家軍軍紀嚴格,對鄉紳大戶是下手狠辣,對普通百姓不說秋毫無犯,也很接近了。一群人最後分析出的結果是——陳鳴很有仁愛愛民之心。是不是很可笑?當官的竟然說反賊有仁愛愛民之心。這也是李健楠支撐着自己走出城門的底氣之一。
結果很出乎他的意料,怪我咯?這個字讓李健楠整個人都僵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李健楠腦袋裏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個念頭轉過,最後的畫面停留在了自己被一刀砍掉腦海,沒了頭顱的脖頸上鮮血噴濺,紅崖崖的,心中酸苦都要落淚了。
陳鳴不理會他的表情,他也不是真想殺了李健楠,這人是個小角色。“說點實惠的,王俊能出多少?”陳鳴抖了抖手裏的信封。
從地獄到天堂,一瞬間裏李健楠的心中大喜若狂,陳鳴這話真的就同劃開烏雲的一抹陽光,照亮了他整個心靈。
膨脹的信心就像被吹大的氣球,瞬間塞滿了李健楠胸膛的每一寸空間。
李健楠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如果能憑着三寸不爛之舌說服陳家賊退兵,自己不但在知州王俊面前可以立下大功,就是将來青史之上,也是值得大書特書的;哪怕是汝州城的百姓,都會把自己當成恩人,都會稱贊他李健楠的智勇雙全。
“隻要鳴少願意就此罷兵,王知州願意獻上白銀萬兩,細糧三千石,布匹、藥材、食鹽以及火藥若幹。作爲州城的贖城之費。”
王俊、胡汝霖和州城裏的士紳大戶全都達成統一觀點了,隻要陳鳴願意‘不攻’,銀子糧食和物質,他們來湊,這個‘罪過’整個汝州城來擔當。一萬兩白銀和三千石細糧隻是一個初數,汝州城的底線是三萬兩白銀和五千石糧食。
陳鳴不對錢糧做什麽表示,而是徑直問道火藥:“一百桶火藥,一桶五十斤。拿出這個來,咱們再談其他的。”
“五千斤?鳴少,小小汝州哪裏有這麽多火藥?”
“沒有就去湊原材料。爺我不挑嘴。硝石、硫磺,木炭我就不跟你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