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陳惠被抓的消息傳出來後,陳家的事兒就是魯山縣裏的頭等大事了,這幾日裏不知道多少人閑聊唠嗑的時候拿這件事來開頭,不知道多少人對前一刻還似火如荼的陳家轉眼就風吹雨打去而歎息不已。
百姓們當然會說常瑞的狠辣無情,過河拆橋,不是個好官,但也沒幾個人爲陳家抱怨。
大家都别把陳家的名聲想的有多麽的好,陳家的好隻是對他們的自己人,頂多範圍擴大到土門集周邊的群山村落。對于縣城的百姓們來說,陳惠、陳家與那些被罵的貪官污吏沒任何的區别。
陳惠不是及時雨孝義黑三郎!
陳鳴看着馬車兩邊擁簇的人群,臉上浮現着很古怪的笑。不知道這群人看到一百多公差突然亮起了刀子,端起了鳥槍後,會是一副什麽樣子。還有,他已經在人群的左右看到了不少張熟悉面孔,那是從襄縣撤回來的人手,陳家真正能打‘硬仗’,見過血的骨幹武裝!
不怎麽大的魯山縣城,城外西關又有多大呢?馬車很快就走到了城門口。守在城門處的幾個壯班和白役還不知死活的往車馬隊伍的前首來撞。
簇擁着車馬隊伍兩旁的老百姓突然發出了一陣驚呼,嗡嗡聲傳的城内都聽到了。原來是陳鳴左右的差役給他打開了木枷子。而陳鳴還反手從衣服下掏出來兩把手铳,“砰砰!”兩聲槍響,西城門外一片寂靜。
“各位父老鄉親,大家夥兒放心。陳鳴這次就是爲救家父出獄,絕無擾民攪民之心,絕無害民擄掠之意。大家各回各家,免得被誤傷了,免得被宵小趁火打劫,真被傷了人要了命,可就怪不得我陳家了。”
陳鳴敢對老天爺保證,他的臉上笑眯眯的,挂滿了親和、善意的笑容。至于爲什麽車隊兩邊的好幾百号人嘩啦一下四分逃散,那就不管他的事兒了。
“好漢,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車馬隊伍前頭傳來了一陣哭爹喊娘的叫嚷聲,那兩個壯班和白役全被摁在了地上,雙手在背後拗的死死地,好有鋼刀夾在脖子上。
“不用管他們。綁起來扔在門口就是。咱們趕快進城!”
陳鳴的眼神眇都沒眇他們一眼,這些人連同車上之前做擺設的官差,全部用繩子一綁,扔到了城牆根腳,陳鳴留下了十個人守住西城門。十個手裏拎着刀,腰裏别着槍,胸口還挂着四個手榴彈——火繩式的的壯漢。在眼下的魯山縣,絕對能把守住城門。
一二百人一股腦的沖進了縣城,一個個還拎刀拿槍的,整個魯山縣瞬間炸鍋了。
一聲接着一聲的尖叫,巨大的聲音直接傳到了縣衙裏。常瑞讓人叫來李天河,作爲典史,作爲是知縣下面掌管緝捕、監獄的屬官,縣城裏發生了這般鬧動,那必須要立刻鎮壓下。
“光天化日之下,滿城喧鬧沸盈,成何體統!”想破常瑞的腦殼,他也不會想到是有人打破城門,常瑞隻以爲是某個未知的緣故讓西城區轟動喧鬧了起來呢。比如結婚什麽的。甚至說,若不是這陣喧鬧正趕上他在靜心寫字,常瑞都不會去離理它。
李天河當然知道常瑞是什麽樣的一個人,本身就是在書房裏被‘召見’的,如何還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一邊内心裏罵着常瑞矯情,另一邊卻也不能不召集衙役,準備着前去‘鎮壓’。
結果,縣衙大門嘭的滾進來兩個哭天喊地的人來。
“典史,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陳家人打破城門,向縣衙沖過來啦!”兩個衙役帽子都跑沒了,身上不少地方沾着烏七八糟的東西,甚至還有腳印子。但這些丢份的形象全沒有他們兩人口中的話對李天河沖擊力更大。
“你說……,你說陳家…,打進城裏來啦??”
“千真萬确啊,李典史。好幾百人,都已經快沖到縣衙啦!”
李天河的臉上立刻像開了一間大染坊,臉紅、臉青、臉白、臉黑……,亂七八糟的全混在一塊了。他真的整個人都不好了!幾百人??“陳家到底來了多少人?他們好大的膽子!”
“典史大人,真的有好幾百人啊,真的不騙你。好幾百人啊。一個個都拿着刀槍、鳥槍。”
“賊人,賊人。真,真是反了他們了!”李天河氣的手腳直哆嗦。但誰也不知道這是他真的隻是氣的,還是被吓的。
周天藝帶了一百多人下土門,整個縣衙的武裝力量就去了大半。
魯山縣三四百号衙役【包括白役】看起來是很多,可分散開來後縣衙裏滿打滿算也不超過二百人。剔除了周天藝那一百多人,再扣除掉六房、門子、傘扇夫。燈夫等縣衙内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家夥後,現在的魯山縣衙頂多隻有三十四号能幹架的,還人心不齊。這點人如何敵得過陳家幾百人!
“把大門關上,快把大門關上。再去報告知縣老爺,去報告知縣大老爺!”情緒緊張又激動的李天河聲音尖厲的像用指甲蓋劃玻璃。
但是縣衙大門隻是兩扇木頭,如何能擋得住手榴彈。四顆手榴彈綁在一塊,放在大門下面,轟隆一聲炸響,整個大門飛了一半出去。煙霧彌漫見,“砰砰砰……”一連串的子彈從缺口中打了進去。伴随着縣衙内傳出的衙役哭爹喊娘聲,和慘叫聲,代表着滿清政府尊嚴和權利的縣衙被陳鳴一攻而下。
“隻抓到了李天河,常瑞跑啦?”
“他婆娘還在。”
“狗屁。老子又不是真的土匪,拿他老婆做什麽。”剛剛把老爹從監房裏放出來的陳鳴臉色有些小難看。“這狗官跑的倒快。”
在監房裏待了六天的陳惠氣色還好,明顯沒吃什麽苦頭。止住了陳鳴的話頭說道:“沒時間計較這個。你還真想殺官造反不成?趕緊把首尾收拾了。咱們出城。”
内心中依舊對官府充滿敬畏的陳惠,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把一切卷好了,趕緊出去。
“爹,那您就好好勸勸那幾位吧。他們要是不跟着走,等到常瑞反攻倒算時候,可不會有一個能得了好去。”那十多個跟着陳惠一塊遭殃的衙役,竟有大半數量的人不願意跟着上山。
陳鳴隻有冷笑了。
他知道,這些黑窩窩裏泡透了的人,不是不知道自己留在牢房會是什麽樣的悲慘,但滿清官府不可動搖的權威和震懾力,讓他們打骨子裏不敢反抗這種秩序。
别的不說,你看看現在已經被堵住了嘴的陳崗,剛才不也在一個勁兒的叫嚷着‘不可一錯再錯’???
陳鳴這直接打進縣衙的一遭,對他們内心的震撼是颠覆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