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南山樹林中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槍響。接着陳鳴高興的聲音就回蕩在樹林中:“打中了,打中了。本大少總算是開胡了。劉五兒,劉五兒,快給我撿來。”
已經穿上了薄襖的陳鳴迎着山風眺望着,一臉****樣兒的等着劉武将自己辛苦打中的獵物撿回來。嗯,三四個月時間,他已經很習慣這樣指使人給自己幹活了。
陳鳴手中拿着一杆火槍,一杆在這個時代的中國很少見的來複槍——陳鳴不知道有沒有外國人把來複槍當禮物獻給滿清,滿清的權貴和皇族并不是沒見識的傻貨,燧發槍、手铳之類的東西他們家應該都有。隻不過這樣的東西并沒有被滿清權貴用來武裝部隊,哪怕是他們的旗兵,而隻是用來把玩,和如陳鳴現在的幹活一樣。
陳鳴手中的來複槍就是陳家的火器工坊出品的第一杆來複槍,昨天陳鳴才拿到手,當天下午就在小南溝校場豎起了靶子練手。來複槍的準确度完全不是燧發槍可比的,陳鳴這種射擊場上的純粹校菜鳥,一次次把距離拉遠,間距恨不得都超過了七十米,槍子兒依舊能打在靶子上,而且穿透力絕強。這是一種超乎陳家人想象的強。那之前對來複槍很不以爲然的陳二寶,用手指探了探木頭靶子上的彈坑,一口黃牙都呲起來了。
超強的精準度,超遠的射程,縱然來複槍填裝困難,這種槍也有強大的存在價值。幾乎所有陳家當事者,都想到了一個詞——暗殺。
這種槍跟陳家人熟悉的鳥槍完全不一樣,乾隆三十年的中國民間是有大量的鳥槍等火器。也可能是鳥槍的表現太惡劣了,對于臣下禁槍的奏請,滿清皇帝往往是不以爲然。雖有例禁,但并未真正查懲,實際上是默許民間持槍的。康熙四十七年、雍正二年和乾隆元年,分别有關于槍支管制的上谕,但主要針對軍隊人員私賣槍支、火藥,而非針對民間。
乾隆十四年,福建巡撫潘思榘以“閩省民風不靜,半在私藏軍器”爲由,奏請禁槍,乾隆不準。在原來的曆史上,一直要到乾隆三十九年山東王倫起義,持續一個月,攻占數縣,讓乾隆深刻認識到了民間大規模存在火器對于自身統治的威脅性,于是下令禁槍。
在乾隆三十年的時候,民間造槍并不罕見。尤其是在山區。
鳥槍的射程都不一定能有七十米遠,距離超過了十丈,想要打中确切的目标全看老天爺保不保佑你。而這來複槍在老練的槍手手中,距離拉過一百米依舊能輕松命中靶子。完全是一種超越了陳家人大腦想象和認知的大殺器!
雖然七公、陳二寶幾人與陳鳴便宜老爹的溝通還沒得到确切答複,但火器工坊對于制造來複槍一些的投資已經再沒人說什麽了。
今天天一亮,陳鳴拿着來複槍帶着劉武就跑南山去了。10月份已經是入冬了,山風淩厲,陳鳴卻半點也不在意。整整放了13槍,在這個西方人眼中很不吉利的數字點上,才一槍命中目标。那是一隻小山羊一樣的東西,陳鳴确切的說并不認識是什麽。反正他隻求打到了麽。
“少爺,少爺,是香獐子,是香獐子。”
劉武事實上挺喜歡跟着陳鳴出來打獵的。對于他而言,這比整日整夜裏待在工學和作坊快活多了。雖然有兩次陳鳴放了空槍卻以爲自己打中目标了,讓他白跑了兩趟。
陳鳴翹首以望,也不裝填彈藥,等着劉武把獵物拎回來。“香獐子?”接受了前任全部記憶的陳鳴知道,所謂香獐子就是林麝,也就是麝香來源。這在日後是絕逼的國家保護動物,但在現在時空,卻是一道鄉土菜。
伏牛山裏生活着不少林麝,每年汝州市面上流動的麝香有二三百斤之多,汝州和南陽府、河南府、陝州等地,是全國都有名的麝香原産地。想想吧,一年上千斤的麝香要殺多少隻林麝?這個年頭可不講什麽活麝取香!
每年的八月到年節前後是獵麝的月份,陳家在土門集不知道能收獲多少麝肉呢。這東西活血化瘀,補虛消積,主腹症腹塊,小兒疳積,具有補虛、開胃、潤肺等功效。即是肉,也是藥。
打得一獵後,陳鳴的興緻更高了,當天一整天都在南山裏轉悠,第二天又去了一整天。直到第三天天氣變冷,陰沉下來,陳鳴才老實待在小南溝。當天下午,小南溝飄下了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兩天的時間,陳鳴手中的那杆來複槍放了沒有一百槍也有六七十槍。準星不變,膛線依舊,整支步槍拆零碎了,細細打量每一個部件,就連最容易出問題的彈簧的彈性也保持的很完好,隻要更換一下火石,這就是一把嶄新的來複槍。
至此,陳鳴對自家作坊四個老師傅的手藝算是放心了。
而同時間陳家火器作坊的四個老師傅一個個頭上都冒出了一層冷汗。他們沒有想到還有這麽一處在等着他們。這陳家大少爺拎着槍在山裏頭轉悠了兩天,打了大幾十槍,再把槍拆開了來看零部件,這一招夠狠夠絕!
在陳鳴拎槍滿山轉悠的這兩天裏,七公城作坊裏取走了另外兩杆成品來複槍。整個火器作坊忙活了十天,一共造出了三杆來複槍——實際上拉出了三個合格的槍管,是全有了去除。
随着時間的推移,作坊裏制造來複槍的速度肯定會慢慢增快,陳鳴對這一點并不擔憂。反正他不準備立刻就造反,才不急呢。現在的火器作坊在他看來就等于是技術積累。
七公取走了另外兩杆來複槍,陳鳴也沒追問去處。他很清楚自己的份量和位置,對于陳家很重要不假,但再重要也隻是下一代的繼承人,還不是整個陳家的掌控者。做事要有分寸,别想着現在就掌控整個陳家的全部活動和一切。
七公取走兩杆來複槍,你管他幹什麽呢?他還能把槍口對準自家人不成?
陳鳴根本就不找七公去問去打聽,在作坊裏轉悠一圈後,劉文從土門集趕來了。他現在是正式的端上了陳家的飯碗,那工學的後勤吃喝全有他打理。昨天去土門集運雞蛋——小南溝的吃喝穿着全部都是靠土門集供應,整個小南溝本就百十戶的盤子,如今作坊、水車等占去了多大的地兒?小南溝已經不再産糧了。上上下下一千多口人的糧食、肉類、禽類和雞蛋,全部從土門集籌備。工學也不例外,陳鳴很重視工學,裏頭的學生每天額外加一個雞蛋。
并且工學的所有開支直接走的是陳惠——陳家主脈的私賬,由陳聰負責撥調,并不是小南溝的諸多工坊和陳家本族人,很多開支都是走陳氏的公賬。
“少爺,我在土門集聽說,寶爺帶着人馬在張八橋跟青條嶺的人狠狠地幹了一仗。打死了五個賊寇。”劉文一回小南溝就跑來給陳鳴通風報信。
“什麽時候的事?”
“就前天。”
前天?也就是來複槍造成的第二天,陳鳴上山打獵的第一天。
“就打死了五個?”陳鳴不信。以陳家現在的五倍,打死五十個都未嘗不可能。
陳家現在抓不到幕後黑手的尾巴,又不能不去抓。那麽隻好敲一敲青條嶺,敲山震虎,看看青條嶺接下來的舉動了。
青條嶺是因爲‘綁票陳鳴’而遭受到的打擊報複,不管趙傳敬能不能給陳家以重大打擊,他肯定要遷怒于幕後黑手,陳家靜觀其變,倒是一個尋找幕後黑手的好法子。
而且來複槍頭天才造好,第二天陳家人就去找青條嶺幹仗。不管這一仗來複槍有沒有起到作用,想通徹了時間後的陳鳴突然覺得,自己這便宜老爹好蠻啊。
一時間他都有種熱血澎湃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