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實上卻是兩聲槍響,兩支燧發手铳,青青的煙兒正從槍口中冒出來。陳鳴的手在發抖,緊張地了,但他還是立刻換了兩把新的燧發手铳。
這是陳鳴下鄉一個半月後,拿到一杆陳家私藏的鳥槍半個月後,以這杆鳥槍支離破碎爲代價畫出來的燧發手槍結構圖,陳家小兩個月的時間也隻不過制成了七隻合格的。滿清時候叫手槍爲手铳,這玩意真的比後世的手槍大的多,也沉的多了。
七隻燧發手铳,陳二寶佩一支,陳鳴、陳惠爺倆各一支,小南溝老家造槍師傅那裏留一支,陳惠卧房裏方一支,剩下的兩支就放在縣城宅院的卧房,但是家中三口誰要是出去用了馬車,這兩把燧發手铳就從卧房的暗格裏轉移到馬車的暗箱中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并不是陳鳴的主意,穿越三個月裏,陳鳴雖見識了陳二寶一幫私鹽販子,卻并沒真真體會到這個時空的危險性,也就是性命從沒收到過真正意義上的威脅,所以潛意識裏就以爲‘沒有危險’。這是他便宜老爹的堅持。
陳鳴沒有想到老爹的‘以防萬一’,真心就應征了。今兒自己就真的碰到歹人了,而且是目标明确的歹人。
他腦子已經顧不得多想,緊握着手裏的一支手铳,緊張地看着後方的兩騎。接過手铳的劉武就癱坐在車廂尾部,戰戰兢兢的裝填着手铳。劉武的手抖成了篩子,藥葫蘆裏的火藥撒的比倒進槍管裏的多,但這無疑給了後方兩騎絕大的壓力。偏偏陳鳴手中還握着最後一顆子彈。
老孫頭也被陳鳴突然變出來的手铳給吓了一跳,馬車前方的兩騎應聲落馬,胸膛上被開了大洞,汩汩的流血,眼看是不能活了。老孫頭反應了過來後是一臉的高興,利索的下馬來到陳鳴跟前,目光炯炯的盯着後面兩騎,手裏的鐵鐮刀擋在陳鳴身前,也把後面馬車的那個車夫擋在了陳鳴身外。
“咕噜!”
黃三狠狠地咽了一口吐沫,手中的木棒緊緊地抓着,可人倆胳膊卻在發抖。誰能想到陳家在一輛馬車上會放三支手铳。黃三見識淺,隻見識過鳥槍,這燧發手铳他從沒見過,但這并不妨礙他知道這東西是什麽。
在黃三的認知裏,手铳是很高貴的東西,土豪地主家裏有兩杆鳥槍就好了,陳家怎麽會一輛馬車裏就冒出來三柄?這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
但更讓他喪膽的是,陳鳴手中的手铳已經打死了他的兩個同伴,這很能證明陳鳴手中的手铳不是樣子玩意。現在他們是還剩下兩人,陳鳴手中的手铳還有一支,任何一個腦子清醒的人都知道一支手铳隻能打死一個人,他們還有兩人還能剩下一個來報仇雪恨,可黃三半點也不想成爲第三個倒在手铳下的人。他相信他邊上的鄒沖也必是這樣想。
“陳大少,小的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公子了。小的們這就走,這就走。”
鄒沖的聲音裏充滿了顫抖,他們幹這票活兒本該是手到擒來的,哪裏料到碰到了煞星,一個字不吐就直接開槍,四個兄弟死了一半。在剩下兩個人誰也不想死的情況下,他們唯獨有退了。還必須快些退,否則等到另兩支手铳裝填完畢,他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鄒沖把牙關一咬,話音落罷,就把馬頭向外一撥,硬着頭皮要從馬車側面奔出。黃三也立刻跟了上,心裏雖然怕的要死,臉皮都白了,卻因爲此他更要跟着鄒沖一塊離開。
陳鳴清晰地認識到對面兩人的懼怕,心裏一動都要發問他們背後究竟是誰?但話到了嘴邊,硬給陳鳴咽了下去。他也覺得怕啊,剛剛殺了兩個人,那危險的時候一股子勁支撐着,也不覺得怕,可現在危險遠去了,他腿都是軟的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作爲一個小人物,作爲一個普通人,他實在沒那個霸氣和勇氣,反過身來就威逼敵人。
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雨打濕了,涼涼的雨水順着脖子向胸膛流淌,陳鳴打了個寒顫。才發覺自己身子好冷。
“老孫,去看看那倆人,認識不認識人。再收拾一下他們的東西,看有沒透漏身份的。”陳鳴踢了一下還在哆嗦的劉武,倆人縮回車廂,劉武放下手中的藥葫蘆,立刻把火爐的木炭撥到最旺盛。
溫暖的碳爐讓陳鳴感覺到一絲暖和,雙手放在爐口,那股溫熱真的舒服極了。他心中的緊張在一點點消散,劉武的手也不再哆嗦了,把擊發後的兩支燧發手铳複裝。
胸膛從激烈的起伏到平穩,陳鳴的神色平靜了下來。他沒有感覺到自己有什麽不同,但在劉武的眼中,眼前的少爺眼睛一下亮了好多,人還是那麽個人,氣質卻發生了改變,整個人似乎變得跟之前有些不一樣了。
孫有福很快就抱着兩把腰刀和一個小包裹進了來,“少爺,所有的東西都在着。沒發現表明身份的印記。這裏面還有一封信是要給老爺看的。”
“準備的倒是齊全。”陳鳴看了一眼信,裏面寫的是什麽話,不看他就知道。
“老孫,後頭那車夫信的過吧?”
“少爺的意思是要……”
“我可沒那麽狠。我是問他會不會跟這四個綁匪是一夥兒的。”陳鳴笑着道。
孫有福臉色輕松了好多,“那不會。這小子是車馬行楊掌櫃的侄子。已經在車馬行做了五年了。”
“信得過就行。你告訴他,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能說。陳家不會虧待人的。”
“另外,屍體不能長留在外面,被人瞧見了就有麻煩了,搬到後面馬車上去。老孫,你去叫那車夫幫忙。劉武,你也下去幫忙。”
辛集還是要去的。但不是他們現在這麽去,就現在的路在向前走上三兩裏,向左拐上小路,不到一裏地就有一個村子,拐口那裏有村子裏人家開的茶鋪和一個小店,那個小店就是陳家的一個暗點。
說是暗點,實際上真真的高擡了。裏面絕不會備着強大的武力,那家暗點就是父子三,實際上這個暗點隻是一個打聽消息探風聲的崗哨,店主一家拿着消息在陳家那裏換銀錢,隻是他們爺三開店之餘的一個外塊。
陳鳴要在這個小店裏落落腳,同時派人報信給老爹和最近的莊子上。出了這樣的事兒,不帶全保镖,陳鳴倒是敢去辛集,但絕不敢從辛集結伴自己那便宜大哥一路回土門集。
而且保險起見,那小店裏要是能找夠人手,他還想叫人往辛集四通客棧送一個消息,在自己帶人沒到辛集之前,陳崗就老老實實的待在客棧裏,千萬别提前回土門集。
突然間冒出來的‘綁匪’讓陳鳴内心裏的危機感大興,真真的見識到了中國古代鄉土豪強勢力的蠻霸,一時間他是看什麽都懷疑。這從他連車馬行的車夫都懷疑,就可見一番了。
陳鳴‘受驚’之後已然有點杯弓蛇影!
但這是人之常情。穿越前的陳鳴畢竟隻是一個小**絲,不要說開槍殺人,他也就大學軍訓時打了幾槍,平日裏打架都沒有過。
猛然殺人,怎麽會還一點影響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