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花園，靜谧幽幽，一道倩影倚着一株花樹靜靜站立，入眼的，雖然是滿園的絢麗花景，但在等待的人眼中，卻始終有着說不出的孤寂與思念，時間，總是在不知不覺之中流逝，讓人難以察覺。

多久了？多久了？已經都有些記得不大清楚了，自從嫁給段嶽，成爲了黑石山城的女主人之後，她都快記不清楚了。

少時遭遇的欺淩與弱勢，早就随着她嫁給段嶽而生出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是的，她看上去像是掌控了自己的人生，從一個小小的弱女成爲了名動天下的高高在上的人物，黑天域飛速崛起，成爲神武大陸第一大勢力，作爲段嶽的妻子，她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漲船高，一躍而成爲天下間最尊貴的人物之一。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并不是她所希望的，更不是她想擁有的，但是，萬般皆有命，半點不由人，不知何時，她已将心給了段嶽，就再也收不回來，她的人生，也步入了一個永遠也不可能結束的漫長等待之中。

段嶽并非是普通人，所以，也給不了她普通人的幸福，甚至，數十上百年的光陰，她能夠與他相處的時間并不算多，有的時候，連見面都覺得困難。

等待，也許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但是，當一個人的生命隻剩下等待的時候，那麽，在多餘的，也就沒有什麽了........

“你來了.......”就算是有屬于絕世高手的敏銳察覺，也根本不可能察覺到像是段嶽這樣的蓋世強者，能夠讓她察覺到段嶽的，是那種熟悉的感覺，彼此之間，缭繞在虛無之間的情愫，絲絲縷縷。

段嶽微微有些詫異，以他現在的修爲，就算是在受傷的狀态。就算是不加以收斂氣息，沒有破碎虛空境界以上的修爲，也休想察覺到他的行蹤，但是。柳一夕能夠察覺得到他，實在是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

“我來了。”沒有多餘的話，也用不着多餘的話，段嶽淡淡然開口，但是，也許是受傷了的緣故，這一次，他的話音，多多少少的有些溫軟，或許。面對的人不同，自然，情感也就不同。

緩緩地踏步向前，來到柳一夕的面前，但是。長時間的分隔，似乎已經讓兩人之間有了一絲絲的淡漠，他止步在十步之外，停下了身子，看着她，心中有的，隻是難言的傷懷。歉疚，久久揮之不去。

柳一夕口中忍不住的爲之一聲歎息，搖着花樹，片片花瓣飄落下來，舞在半空，說不出的凄美妖豔。

“我們已經好久沒有這樣面對面了。”溫柔的話語。卻透着說不出的沒落，那是随着時間沉澱出來的，沉澱到了時間長河的最深處。

“對不起。”面對柳一夕，太多的歉疚，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但是，太多的，他也給不了柳一夕，唯有這三個字，是他所能夠給的，是他給的起的，也許，太少了，但也勝過什麽都沒有吧。

柳一夕淡然一笑道：“堂堂黑天域主，神武大陸第一大勢力的掌控者，你何必跟我這麽道歉，有些事情，我既然當初選擇了，現在，我也唯有自己去承受，從我嫁給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雖然是你的妻子，但是，我絕不可能束縛得了你，你的雄心，你的追求，你的武道，還有，你的夢想.......”

段嶽搖了搖頭，苦笑道：“這些，都不能夠成爲借口，總而言之，是我對不起你，我從來也不會回避這一點，也許，從你嫁給我的時候便知道，我不是個好人，更不可能成爲一個好丈夫。”

“也許吧，這些我都知道，可是，就算是我知道，但是，我還是嫁給你了，既然我做了選擇，那這便是我的人生。”柳一夕幽幽出聲，擡起的手，輕輕拂過自己的發絲，一陣風起，吹起她的長發，翻飛在半空之中，滿園花落，一時之間，舞着半空的哀傷，驚起了沉靜湖面的一絲漣漪，輕輕蕩漾。

段嶽深吸了一口氣，卻怎麽也吐不出來，情字一字，不知從何起，一往而深，可以讓人死，可以讓人生。

他既然欠了柳一夕，便不願意遮掩半分，想盡一切可能的想要補償柳一夕，哪怕，傾盡了自己的性命，也毫不猶豫。

“你不必如此的，我知道，當今天地大戰爆發，黑天域正在與中域打仗，這些事情，我也幫不了你，隻能呆在黑石山城，陪着母親，希望能夠讓你安心一些，專心應對強敵。”柳一夕道：“隻是，母親最近的狀态越來越不好了，自從當初她知道尹青山的死訊之後，她就一直都沒開心過，不管青宇叔叔如何安慰，始終無用，我此番派人去請你，并非是單純爲了想和你見面，是希望你能夠去見見母親，安慰安慰她，雖然我知道你很忙，但母親的事情畢竟也很重要，我.......”

“你不必多說了。”段嶽擡手打斷了柳一夕的話，歎息道：“這件事情，是我疏忽了，最近天地大戰頻生變故，我有強敵在外，根本無暇顧及你和母親，我這就去看看她，你随我一起吧。”

“好。”柳一夕應了一聲，在前引路，領着段嶽來到後花園，依舊是那一片小湖，原本平靜的湖面，在微風中輕輕泛起一絲漣漪，層層疊疊的波動着，湖心小亭之中，段芸一如往常那般，正自靜靜地觀望着湖面，波光粼粼，映不盡的全都過往心事。

有些事情，會記憶一輩子，不管是愛，還是怨恨，永遠都忘不了，曾經是，現在是，以後隻怕也會是.........

腳下踏着水波來到亭中，柳一夕施了一禮輕聲道：“母親，夫君他來看望你了。”

“嶽兒！”聞言，身子微微一震，段芸連忙轉過身來。

段嶽不自覺的屈膝跪下，口中出聲道：“孩兒不孝，讓母親在家擔憂了。”

段芸連忙将他扶了起來，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微微笑道：“我知道，你如今身爲黑天域主，又是天地大戰時期，你很忙，來不來看我，這倒無關緊要，我隻盼你能夠好好的保護自己，無論如何，不能有半點損傷。”

強忍住體内不斷傳遞而出的陣陣劇痛，段嶽強笑道：“母親多慮了，你也說了，孩兒如今身爲黑天域主，掌控着神武大陸第一大勢力，麾下高手如雲，不可計數，又有何人能夠傷的了孩兒，倒是母親你，孩兒這裏有一句話，不知道當不當問？”

段芸笑道：“你什麽話，隻管開口就是，跟我還客套什麽。”

段嶽微微一陣沉默，終于還是忍不住的出聲問道：“母親，我想知道，關于尹青山的死，母親你——”

臉色驟然一變，段芸猶豫半響，方才緩緩應聲道：“人都已經死了，你再問這些，還有什麽用呢？”她緩緩地站起身來，看向湖面，對着無盡波光幽幽出聲：“我用這一輩子的時間，愛了一個人一輩子，又用這一輩子的時間，恨了一個人一輩子，到頭來，我愛的和我恨的人都死了，我真的不知道，我這一輩子，究竟還剩下什麽？”

柳一夕聞言默然，她自己何嘗不是如此，隻是，她更單純一些，她隻是一味的愛一個人，明明在一起，卻要忍受着無盡的離别相思之苦。

段嶽微微合上雙眼，腦海之中，交織的仇恨與血緣，最終，卻也隻能剩下一聲長歎：“母親，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想問你，如果有一天，尹青山重聚神靈、複活歸來，你會不會原諒他，然後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