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空中傳來第一聲獅鹫的嘯鳴時,戰鬥就開始了。
爲猛禽的獅鹫,具備人類所不具備的飛行能力,在天空來回穿梭。雖然還沒有進入舊遺迹,但是從那巨大的混亂厮殺聲中就能感受到戰鬥是多麽的激烈。
周衍和悠悠躲藏在樹影之下,時不時可以看到天空有獅鹫飛過。但是兩人完全不打算招惹獅鹫,也不打算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饒了一個足夠大的圈,從另一個方向進入了舊遺迹。不過很快周衍就開始犯愁了,因爲他并不知道這裏的地形。
“看來,是我失策了。”周衍苦笑着對悠悠說道。
“走,走一步看一步吧。”悠悠隻是這樣說了一句。
兩人在走入舊遺迹後,隻能一邊看着遠處一邊判斷方向。不多時就轉入了一條巷道中,巷道寬兩米左右,兩側的牆壁也是兩米高,偶爾能看到一些轉頭掉落的地方。一邊小心地向前走去,周衍每過幾分鍾就會擡頭看向天空。可以看到遠處有獅鹫在盤旋俯沖,那裏應該就是主戰場了。
但是兩人卻沒走出多遠,周衍就示意悠悠停了下來。
“怎,怎麽了嗎?”悠悠顯得有點不安,畢竟這裏也能聽到那些厮殺的聲音,就連周衍心裏都是緊張的,悠悠自然也不例外。
周衍沒有回答悠悠,或者說幾乎是在悠悠開口詢問的時候,他已經揮劍掃向身旁,隻聽叮當一聲,一枚長約二十厘米的弩箭被他掃向一旁。
“悠悠,靠在牆邊躲好!”周衍提醒到,悠悠立刻聽話地将身子貼在了牆壁上。
至于周衍,則是不斷地掃視着四周。就是逆推剛才射來的弩箭的軌迹也找不到射手了,看樣子對方已經轉場了。
“衍先生,那裏!”貼着牆,已經取出自己法杖的悠悠突然出聲,指了指周衍前方的地面。
雖然隻是短短一瞬,悠悠還是有看到,那裏的地面不規則的動了一下。其實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那裏根本就是凸出來了。
在悠悠出言提醒,周衍将視線放到那裏的時候,地面突然一動。原來那裏是一張和地面顔色一模一樣的僞裝布。
僞裝布被突然掀開,反射着陽光,晃得人眼睛難受的短矛率先探出,并且直直地刺向了周衍的喉嚨。
雖然眼睛被刺眼的光晃得有些難受而看不太清前方,但是常年的訓練讓周衍并不需要時時刻刻盯住對方。
憑借風聲和經驗的判斷,黑色的長劍向前輕松地蕩開了短矛。在短矛被蕩開後,周衍毫不猶豫地繼續向前,長劍順着槍杆一路刺了過去。
隻是聽到“噗”的一聲,以及手上透過長劍傳遞過來的反饋周衍就知道自己已經刺中了對方。但是對方還在動,并且在忍着被長劍刺穿的痛苦向後想要抽身而退。
這個時候周衍才真正看清了對方。也難怪原本刺向心髒部位的劍沒有将對方刺死,因爲對方雖然是類人的人型生物,但是身高卻隻有一米五左右,綠色的皮膚和平直且長的耳朵,這不是哥布林是什麽?難怪原本以成年人爲基準判斷的一劍會刺偏。
這隻被周衍刺穿了肩膀的哥布林發出刺耳的尖叫,那隻生物小小的眼睛裏透露出噴薄的仇恨之火。
哥布林那大聲的叫喊,讓周衍感覺到了莫名的煩躁。心中仿佛有什麽暴戾的情緒被點燃了一樣:“叫什麽叫啊!”
他大吼一聲,就要沖過去再刺一劍。但是邁出腳步的時候,他才發現……
手在抖,而且抖得很劇烈。甚至連帶着身體都開始戰栗起來。
生活在前世的和平世界裏,就算有練劍但是周衍别說是人了,就連一隻雞都沒有傷害過。但是剛才,長劍刺穿敵人的身體,割裂對方的肌肉,逼迫鮮血彌漫起令人嘔的味道。
這一切都是周衍曾經所無法想象的事情。在周衍因爲這些而震驚的時候,還是悠悠突然出言提醒:
“衍先生,小心!”
不用去看,背後的風聲已經表明背後有人正撲過來。雖然身體還在顫抖,但是完全憑借本能地轉身,長劍輕松遞了出去。因爲已經有了對哥布林的印象,這一次刺擊的位置還很自然地向下微調了一點。
噗的一聲,在周衍看清對方的時候長劍也順勢遞進了對方的喉嚨。哥布林滿布細細尖牙的嘴裏流出大量的鮮血。那雙眼睛正在飛快的失去光彩。但是僅存的求生**還是讓它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周衍的脖子。
周衍擡起另一隻手擋住了這隻垂死的哥布林伸過來想要掐住他脖子的爪子,那隻爪子于是變成了抓住周衍的手臂。喉嚨裏發出嘶啞難聽的聲音,仿佛破落的封箱一般令人煩躁。因爲最後迸發的生機,周衍感覺到了這隻哥布林手上迸發的大力。不過這股力量來得快去得也快。
失去了生命的哥布林,全身的重量就這樣壓了過來。躲避不及的周衍被哥布林的屍體壓倒在地。而這個時候隻聽一聲呼嘯,一枚火球從他的眼前飛了過去,擊中了之前被周衍刺傷正轉身逃跑的哥布林。
那隻哥布林發出短促的尖嘯,然後被火球的沖擊力帶着撞上了牆壁,腦漿迸裂當場斃命。
“衍先生,你沒事吧?”悠悠幹掉了那隻哥布林以後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想要幫周衍推開那具哥布林的屍體。
但是周衍比她想得更快地推開了哥布林的屍體,而且用幾乎可以形容爲粗暴的方式推開了想要伸手拉他起來的悠悠。
推開悠悠的周衍甚至連自己的劍都沒有去管,踉踉跄跄地跑到了牆邊:“嘔……”
本來被周衍粗暴推開而有些許怨氣的悠悠,看到周衍這個樣子的時候,那一絲怨氣就煙消雲散了。
好難受,好惡心,感覺整個胃都要翻過來一樣抽搐着。又像是要被擠成了一團似的,喉嚨裏幹澀得很,全身到現在還在顫抖。力氣都被掏空了的自己仍是止不住地幹嘔。泛酸的感覺一路沖擊到了咽喉的位置。光是那血腥味從鼻孔裏飄進來,就感覺到嘴巴裏都被血液填滿了。于是忍不住再一次幹嘔起來。
身上也沾了好多血,在幹嘔的時候低頭就能看到新買的衣服已經被血染紅了,逐漸冷卻的血液的溫熱感變得冰冷,也讓衣服變得濕膩起來。周衍雙手撐着牆壁,苦苦地支撐着不讓自己跪倒。但是胃部強烈的抽搐讓他身體也跟着痙攣了起來。
直到十分鍾過去,周衍雖然沒有再幹嘔了,但是仍然一動不動地雙手撐着牆壁站在那裏。
“那,那個,衍先生?”悠悠小聲地呼喚了一句。
“沒……沒事……”周衍傳出有氣無力的聲音,他勉強轉過身。然後一步一搖走回了被他殺死的身體顔色是淡紫色的哥布林身邊,抽出了插在對方心髒處的長劍。
看到周衍臉色蒼白得吓人,悠悠露出擔心的表情:“衍,衍先生,你,你沒事吧?”
“沒事。”周衍扯了扯嘴角,打算笑一下掩飾自己現在的疲憊和虛弱。
變故就在這一刻發生,沒有絲毫的征兆。
“衍……”悠悠的驚呼隻來得及發出一個字的音節。
而周衍剛感覺到背後的風聲,身體來不及回頭隻能極力的向一邊閃避。但是胸口下一刻就傳來了被銳利物刺穿的痛苦。
“啊!!!”周衍發出凄慘的叫喊。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痛苦的感覺幾乎填滿了他的大腦,就連昨天被白音一刀割開肩膀都沒有這麽痛。再者那傷口在經過獻祭得到金币後就找城裏的祭司治療過,現在連疤痕都看不見了。
但是此刻的傷口是如此的新鮮而疼痛,而且如果不是周衍下意識地偏移,這一刀已經刺穿了他的心髒,或許那樣他就不用體會這種痛苦了。
一擊得手的白音,因爲周衍的偏移而稍微失誤沒有刺穿他的心髒。正打算立刻橫向移動短刀的時候,眼角瞟到周衍已經伸手來抓她的手腕時,想也不想就直接将短刀抽了出來,輕盈地向後彈開,連續幾個後跳就拉開了與周衍還有悠悠的距離。
胸口和後背被對穿的周衍用手捂住傷口,但是鮮血還是不停地流出。于是他自己的血就和之前哥布林的血混雜在了一起,所幸衣服是黑色的,看不太出血的顔色。然而因爲痛苦的刺激以及一瞬間的生死帶來的陰影,反而壓下了周衍因爲第一次殺生帶來的恐懼和迷惘。這不得不說有些諷刺的意味。
悠悠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看到周衍流血的傷口的時候也被吓到了,臉色刷地一下變得煞白。
“沒事。”周衍咬着牙,努力地想要保持鎮定,但是隻是看到他顫抖的身體和同樣被吓白的臉色,這兩個字毫無說服力。
體内的真氣因爲周衍受到創傷後,自動開始運行起來。這股力量的溫暖感覺讓周衍勉勉強強總算沒有完全慌亂起來。但是身體上他還是感覺到有些僵硬。
真氣的流動也促進了傷口的自愈,雖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全愈合,不過至少血是止住了。不然再繼續多流一會兒周衍很可能會因爲流血而休克緻死的。
白音就站在不遠處,手上的短刀有血珠一滴一滴地沿着刀鋒平直地流到刀尖上,然後經受不住重力的壓迫而墜下。
“殺了你喵!”白音身上穿着的依舊是襦裙,不過這次在白色之餘,裙擺的邊緣還點綴着一點一點的紅梅。乍看之下就像是濺射上去的血。
周衍此時也沒有精力去欣賞白音的新服裝,他小心地擺好架勢,不過牽扯到傷口讓他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看到周衍的動以後,悠悠退開了一段距離。如果一會兒周衍和白音開戰,她就會用魔法遠程支援。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周衍的腦海中,一直沉默仿佛已經消失了的璃開口了:“衍,能讓我,和她對話嗎?”
“這個時候?怎麽弄?”周衍不動聲色地在腦海中詢問,眼睛緊緊地盯住白音防止她突然襲擊。
“很簡單,隻要你答應我就可以了。”璃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是略顯焦急地催促道。
“你不給我說明白,我怎麽答應啊?”
“求求你!”
然而自稱神靈的璃,卻突然用軟弱的姿态說出了這樣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