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還知道徐寶又組織起了價值超過十萬貫的東西運往前線。
宋绶對徐寶的感覺是,徐寶是一個忠君愛國的人,不是大奸似忠,因爲從徐寶所做的一些事情上,看出徐寶不喜歡争鬥,除非别人先動手。
并且徐寶大部分時間是呆在上崗村,沒開過什麽文人的詩會,更不去拜谒官員,王疇不算,那是他家自己找上徐寶的。
而徐寶管西市攤位區,是因爲他的義兄沒有了事情做,他幫他義兄找的活,又覺得他義兄太過辛勞,就幫忙把西市攤位區改變一下。
之後的開封府外城西市接待是由于西市攤位的地方有小偷,他不想讓小偷偷人東西,但又怕小偷沒了活計,才弄出個西市接待。
直到前次把老兵找出來,還是怪楊崇勳的孫子楊恩繼把他的買賣給搶了。
如此一看,徐寶是那種你不招惹他,他就不理會你的人。
這樣的人說幫人賺錢,應是沒問題的。
宋绶思忖一通,高興地親自爲徐寶涮了一片牛肉,放到徐寶的碟子裏,說道:“玉珏真有辦法?”
徐寶看那肉,沒敢吃,說實話,他根本一口菜都不想吃,他甚至還在調料的碗裏放了不少蒜沫。
他知道宋绶還有一年多的壽命,但他不知道對方是什麽病死的,萬一是傳染病呢?史料上壓根沒有記載,就說生病了,然後生病期間還自己做事情,結果他母親白發人送黑發人。
所以徐寶決定,飯就吃到這裏吧,其他沒涮的東西,也不用扔去,相信店裏也不會扔,那可是店裏出的,沒人結賬。
于是徐寶放下筷子,端起酒,說道:“自然,若照我說的去做,每天所賺錢财少于五貫,我給補足。”
話落,一仰頭喝盡。
此話說得霸氣,但屋子中卻無人不信。
宋绶那個侄子親自接過馮媛手上的酒壺給徐寶滿上,問:“徐郎之計自應信得,不知錢财所需幾何?又店中人該哪般行做?”
徐寶看對方,心說你好好說話不行嗎?聽着累,于是他問:“你現在有多少錢?”
店東家,即宋绶說的三呆伸出四個指頭,自得地笑笑。
“四萬貫啊?那差不多了,行,我告訴你怎麽弄。”徐寶一副放下心的樣子,輕松地說道。
“呃!”三呆傻眼。
“三呆,在玉珏面前你還想顯擺不成?”宋绶看出來了,徐寶故意的,三呆伸四個指頭就說四萬貫,沒說四十萬就不錯了,四千貫在别人看來是大錢,在徐寶面前還真不夠瞧的。
“四千貫。”三呆臉紅了紅,說出來宋绶所知道的錢數。
“四千貫啊……”徐寶緊擰着眉頭想。
“不,不夠麽?”三呆擔憂地問,聲音都顫了。
“差,差太多,是不是?”徐寶說着問馮媛。
馮媛配合:“怎麽也得一萬五千貫,本是自家要做的,是宋尚書提及,方想着讓出來,四千貫……寶郎,不如把另一買賣讓給他,雖說一天隻能賺上一貫左右,然,卻是個長久買賣。”
“行,宋東家,如換一個,四千貫夠了。”徐寶咬咬牙,點頭。
三呆在那算,一萬五千貫,一天賺五貫,三千天回本,四千貫一天賺一貫,四千天回本,差太多了,四千天是多長時間啊?相互之間差多少呢?
他使勁算。
徐寶和馮媛卻知道,兩種都不少賺,按他們那邊算,前者的年化利率可是百分之十二點一七,後者也是百分之九點一二五,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計。
當然,是按照存在銀行吃利息來算的劃算,按投資算就不合算,因爲按照現在的時代,是跑不過通貨膨脹率的。
邊境可是在打仗呢,若不是爲了獲得影響力出手一回,現在聽到的戰報就是保安軍損失慘重、一線整個崩潰,巡檢劉懷忠以身殉國。
這場短暫的勝利是用錢硬生生砸出來的,百萬貫就是七億七千萬文,買東西夠一千萬人吃上兩天飯了,還是能帶點葷腥的。
按照這個收益,以後能把本錢保住就不錯了。
但三呆不知道啊,他就覺得一萬五千貫賺得多,五倍,對,他不算四千天是多久了,他按照天算,也不算投入産出比,隻考慮五貫是五個一貫,劃算。
他如此算其實也沒錯,前提是他能弄到無息或低息的貸~款,然後用别人的錢來賺錢。
他在那着急。
徐寶看看碟子裏的牛肉,還是沒敢吃,因爲宋绶的筷子碰到了,如果都是從一個滾沸的雞湯的盆裏夾出來,他還能鼓起勇氣吃掉,現在沒辦法,浪費吧,好在盆扔進去多少東西。
徐寶又喝一盅,第六盅了,還行,沒問題,燒酒大概有四十一二度,不到二兩酒,小意思。
大不了出去喝點水清理一下胃,然後去于家店做碗湯喝,反正離于家店不遠,老婆還餓着呢,就是怕傳染,當然,老婆不用在乎,因爲可以回那邊去,那邊的醫療條件可比這裏好多了。
放下酒盅,徐寶說道:“宋尚書,若無其他事,我和嘟嘟就告辭了,回頭宋東家想好了再去尋我,正好我們要去旁邊的幹貨店裏看看,那邊是我剛買下不久。”
“對呀,我可以賣店,我這個店賣了,何家的店是二層,賣了四千貫,還是惹了徐郎,我這店,後面可是有院子的,住店人用的院子,我是三層的,我沒惹到人,我賣……一萬一千貫?徐郎,你說這價錢怎樣?”
三呆一聽徐寶說起幹貨店,就像深夜大海航行中的船員見到了燈塔,就像潛伏的地下人員找到了組織,就像寒冷的冰雪之地看見了燃燒着爐火的窩棚,就像聽到了沖鋒的号角,哦不,後面的不行,那是沖鋒,會死人的。
反正就是思路擴展了,感覺到跳出了某個圈子,到了更廣闊的地方。
徐寶連點兩下頭:“我覺得應該能賣出去,宋東家我等你好消息。”
說着話,他要起身離開。
“玉珏,不忙着走。”宋绶出言把徐寶攔下,見徐寶看過來,說道:“玉珏,你我今日真是一見如故,不如做個忘年交,三呆這孩子不曉事理,然,心不壞,在此處買賣從未坑害過一人。
年歲雖與我相仿,但讓他自己拿主意,他卻做不來,往日我在朝中,他從不找我,實在是做不下去,恰巧我又要邀小寶你幫忙,便順道說了。
這店啊,後面便是你的上崗村童蒙書院所在,兩個店堵着路了,他不知曉,何家也不知道,不過何家行事差了些,怪不得誰。
小寶可能看在我這個當哥哥的面子上給侄子搭把手?我這侄子心實誠着呢,絕不會跟着旁人跑了。”
宋绶的話說完,定定看着徐寶。
徐寶愣了,馮媛也愣了。
幾息後,兩個人互相看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明了之意,能當上副宰相的人果然沒有一個白給的。
徐寶此時根本不能拒絕,對方雖說是強認弟弟,但身份足夠了,而且憑自己現在的年歲與人家差太多。
“我看行。”馮媛突然出聲。
“那就行。”徐寶聽話。
“小寶,若真答應,選個吉日,擺上案子,叫上你那大哥張柽。”宋绶高興地說道。
“敢不從命?”徐寶同意,然後就是開始顯示自己資格的時候了,他很坦然地對宋東家說道:“三呆,你的店我要了,我給你尋個買賣,這邊的店你也管着,回頭與你細說。”
三呆才是真的呆了。
夥計和文士也呆。
他們想不通,爲何一下子就認上兄弟了,年歲差太多了,地位也差不少啊。
“三呆,還不謝過你徐寶叔?”宋绶對三呆說。
“謝,謝過徐,徐寶叔。”三天聽話,他和宋绶年歲相仿,但族裏就是晚輩,四十多歲了,要管一個看上去十三、四歲的人叫叔,真很爲難。
“嗯!”徐寶應一聲,馮媛那邊已經打開箱子了,從裏面拿出來兩個打火機和一面直徑十厘米的玻璃鏡子。
徐寶接過來,把一個打火機和一面鏡子遞給三呆,說道:“三呆,今日來得匆忙,未帶什麽東西,先給兩樣,之後定有它賜,拿着吧。”
三呆又呆了,看到鏡子後呆的,手哆嗦着接過來,對裏面照照,顫聲問:“給,給我的?”
夥計離得遠,看不真切,宋绶和文士卻見到了,文士驚訝地張開嘴,宋绶直接站起來,湊近觀瞧,然後笑了,對侄子說道:“三呆,你這叔叔不白叫,知道本事了吧?”
三呆猛點頭:“知道知道,叔叔竟有此等寶物。”
他是真被吓到了,那鏡子中照出來的人,跟真的一樣,胡子都看得清楚,從未見過。
“啥寶物啊,就是一面鏡子罷了,拿不出手,算欠你一份禮,往後再給你補上,這個小玩意是這樣用的。”
徐寶擺擺手,拿起打火機,‘叮’的一聲彈開蓋兒,刷的一下點燃,随手扔向天上,打火機旋轉着升起,眼看着碰到棚頂時恰巧勁頭失去,往下落,在别人吃驚中正好抓穩,姿勢依舊,火仍燃。
“這這這,這是引火之物?”三呆咽着口水問。
“對,和火鐮一樣,拿着玩,沒有火了叫人送去上崗村,補上東西就又能着火了。”徐寶溫和地說道。
三呆除了點頭不知道做别的了。
徐寶又拿起另一個打火機,遞給宋绶:“大哥這個你拿着,弟弟那邊廂還有些取巧之物,待回去後叫人與你送來。”
宋绶這一刻變成了孩子,學着徐寶的樣子,努力三次彈開蓋,然後又努力兩次擦着火,看了一會兒,吹口氣,沒滅,問:“怎麽熄?”
“蓋上蓋兒就滅。”徐寶說。
宋绶真的蓋上了,再打開,果然沒有火了,點着,蓋上,打開,再點,再蓋,玩得不亦樂乎。
過了幾下瘾,宋绶握在手中,對徐寶說道:“小寶,聽聞你家藏書頗多,拿出來的有聲律啓蒙,有笠翁對韻,有弟子規矩,還有拼音之法,及黃帝素問宣明論方,何時叫哥哥看看,包括其他書籍?”
徐寶:“……”
他這一刹那就想通了,爲什麽宋绶要認自己當弟弟,宋绶家裏的藏書本就多,有多少呢,四萬多卷吧,辦個圖書館是綽綽有餘。
對方這是打上自己書的主意了,而且對方還懂醫學,編纂過醫學方面的書,看樣子村裏的醫生當中有‘叛徒’啊。
“過些時日,定叫伯伯一覽。”馮媛在旁邊又突然出聲。
******
這是第三更,以前的都補完了,今日本書應該上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