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笑着,兩個夥計覺得不好了,心情不好,二人認爲被搶了錢的少年應該悲憤、恐懼、慌張、焦慮、着急等表情露出來。
絕對不能是此刻淡淡的笑容,更不可以是滿不在乎的樣子。
很沒成就感,或者是不願意承認的内心發虛,懷疑自己是不是搶了不該搶的人。
再想到一少年出門,随身攜帶十兩銀子,家中應是不缺錢。
夥計看着徐寶的笑容害怕了,又不願意承認,尤其是不打算把到手的錢還回去。
二人對視一眼,之前阻攔的舔了下嘴唇,問:“看你年歲不大,是第一次到京城吧。”
徐寶依舊笑,他知道兩個人反應過來了,現在想要‘盤道’,若自己說‘是’,那麽第一次來來京城就好搶了。
另一個夥計吧嗒下嘴,配合着問:“家是哪的?說出來,不然這店好進不好出啊,偷東西打死,官府來人一看,你也就是個死人,不管你是偷了店裏的,還是偷了外面的,打死。”
徐寶笑得愈發開心,但偏偏不出聲。
夥計們額頭上明顯見汗,他們更加擔心,怕,怕這少年出去找人回來報複,怕少年不是一個人過來的,一會兒還有别人到。
攔徐寶的夥計咬咬牙:“問你話你說,說完我們放你走,不說......不說就打到你說。”
說着話,他把錢一扔,開始挽袖子,另一個夥計配合着把銀子扔下,擺出副惡狠狠的樣子。
徐寶表情莞爾,還是不說話。
“你攔着他,别讓他跑了,今天叫他死在這裏,等我。”挽好袖子的夥計噌噌噌跑上樓,不一會兒捧了一把幹的蛤蜊跑下來,往徐寶的腳下一扔,略微猶豫一下,喊:“打。”
說着話他揮起右拳向徐寶的腦袋打出,徐寶這時動了,脖子往右一歪,讓對方的拳頭在自己脖子左邊打空,左腳支撐,右腳上前半步,身體從右向左轉,雙手一抱對方打空的胳膊,腰猛地一彎,吐氣開聲‘哈!’
‘嘭’夥計被徐寶一個過肩摔給放倒在地,按行話說這叫背口袋。
一個夥計被放倒,另一個夥計見勢不妙,大喊着‘東家有人偷東西’,也對徐寶揮出拳頭。
徐寶雙手迎向拳頭,一抓,擰身、彎腰,‘嘭’第二個過肩摔出現,又背一條口袋。
連續兩聲‘嘭’,加上夥計叫喊,上面眯瞪着的人終于醒過來,幾息後出現在樓梯口,向下看看,‘噔噔噔’跑到一樓。
然後就看到自己的兩個夥計躺在地上叫喚,兩個人被摔得不輕,剛才背過氣去了,才緩過來能發出動靜。
看看兩個夥計,下來的五十歲左右的人望向站在那裏的少年。
徐寶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同樣看向剛才在上面靠牆睡覺的人。
“你......爲何偷我店中東西,打我店裏夥計?”幹貨店的東家邊琢磨事情,邊問。
徐寶指指還賴在地上不起來的夥計:“問他倆。”
“阿易,阿羊,說,怎麽回事?”店東家喝問自己的夥計,他看徐寶感覺不像很容易得罪的。
“東家,他偷我們店裏東西,被我們抓到他還打人。”阿易,也就是之前攔徐寶的夥計坐起來指着徐寶向東家告狀。
另一個阿羊連忙順着話說:“他偷我們店裏的蛤蜊幹,看,地下撒着的就是他偷的。”
阿易又說:“他還偷東家你的錢,銀子、銅錢,是他從上面趁你睡着了偷的,東家,再不抓住一個,店就開不下去了,東家。”
“東家沒人敢來我們店了,我們兩個可以不要工錢,東家的店難道也一直挺着不賺錢?”阿羊大聲喊。
店東家之前聽他倆說話僅僅是皺眉,等聽到他倆回面的話,再看看地上的東西,放在身兩邊的手就攥了起來。
他重新看向徐寶,問道:“這位小郎,他二人說得可對?”
“你說呢?”徐寶反問。
“許是有誤會,不如樓上詳說,如何?”店東家作邀請的手勢,叫徐寶上樓。
徐寶颔首:“可。”
地上的東西他不動,直接邁步上樓,店東家對兩個夥計使了個眼色,又悄悄比量個手勢,喝罵道:“沒用的東西,還不把東西收拾好了。”
說完他轉身跟徐寶後面上樓。
兩個夥計中的一個爬起來就往外跑,另一個關上店門,上了闩,拿起用來翻幹果的木鍁,雙手緊緊握住把兒,守在門口,一副要與人拼命的架勢。
樓上。
店東家邀請徐寶坐下,坐在一張專門用來招待人的矮幾旁邊,馬紮,然後端來炭爐和一套器具,在那裏煮茶。
茶是發酵茶,不是綠茶,然後也不是泡,是煮,把茶葉碾成碎沫,邊等着水開邊對徐寶說:“阿易、阿羊初來店中不久,行事上差了些,若有得罪,還望原諒則個。鄙人何謙,祖上三代入京,幾經波折,才有了如今的何家幹貨店,不知小郎......”
“我想進來看看東西,沒有想要的,正要回去,被你家的夥計攔下,說我偷東西。”徐寶說起來的目的以及沖突的原因,并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對方的目的和剛才樓下的夥計一樣,想盤道。
“哦,原來如此。”何謙做恍然狀,又道:“說起來這其中有莊事情,待何某說與小郎聽。”
何謙也不管對方是否願意聽,他自己講起來:“事情還要從半月前說起,那之前店中往來客人頗多,後來不知爲何,到店中的客人選好東西,每每給錢時,總是錢袋不見。
幾日後便無人願來,當地人皆知,怕錢被偷。若隻如此,還能勉強賣些幹貨,可随後京城周圍凡碼頭、路口、城門處,開封府接待的人就宣揚我店中幹活發黴有毒。
到了今日,小郎也看到了,大半日間,來者僅六人,有四人還被偷了,另一人進來轉轉又走,小郎是第六個。”
何謙一面緩緩講述,一面把茶沫子、蔥、姜片、蒜瓣、鹽、胡椒粉往冒起泡的矮口罐子裏放。
徐寶看着想弄點肉片什麽的放裏涮,隻是不曉得放了茶沫子的湯涮肉好吃不好吃。
好奇之下,他問:“四個人怎麽被偷的?”
“不知道,他們兩個兩個進來的,選好了東西給錢是,突然找遍全身找不到錢袋,結果東西沒買成,出了門又喊丢錢,還說要告官,後來被街坊勸住,一夥兒拿了我兩條海魚幹,一夥又叫罵一番,這才罷休,唉~買賣做不得了。”
說着話,他用小碗舀了茶水給徐寶一份,自己面前擺一份,做個請喝茶的手勢,當先端起他自己的那份喝起來。
徐寶頭一次覺得蔥姜等調料如此難聞,他估計喝兩口之後,回去做菜都不敢往鍋裏放調料了。
所以他不喝,他等,他知道對方穩住自己不是沒有目的。
同時他在琢磨東家口中說出的各個地方‘開封府接待’是怎麽回事。
按理說,不應該叫‘開封府接待’,而是開封府外城西市接待,業務擴展了自己不知道,名還改了。
瞧這情形,西市的接待也配合着宣揚,說明各個接待之間是有聯系的。
業務擴張了,自己之前在西市吃東西時,是不是應該有人與自己說說?
“小郎可是覺得茶不好?”徐寶正琢磨的時候,何謙詢問的聲音響起。
徐寶回過神,說道:“不渴,何東家,事情想必你已知曉,銀子和錢不是你店裏的,我有那銀子更不會偷一點蛤蜊幹,我還有事要忙,不便多呆,告辭。”
他拱拱手,起身欲走。
“不忙不忙,小郎且待片刻,等他兩個不争氣的收拾好了,我叫他二人上來給你賠禮,還有這店中的一應事物,但凡小郎能入得眼的,自可拿走,算是賠罪。”
何謙出聲阻攔。
徐寶搖搖頭:“不用了,把錢還我,等以後有需要買的東西再來。”
“小郎可是不願給我這個臉面?”何謙露不出高興的神色。
“我是真有事。”徐寶堅持要走。
“唉~~~”何謙使勁歎息一聲,道:“既如此,小郎随我在二樓看看,選兩樣東西,不然我心中難安,兩樣,隻選兩樣。”
話音一落,何謙不由分說地攥住徐寶的袖子,拉着徐寶在二樓逛起來。
“小郎看着海參幹可好?”何謙把徐寶拽到放幹海參的地方,指着問。
“我吃這東西渾身上下起紅點。”徐寶搖頭,解釋原因,其實根本不是,他喜歡吃海參,尤其是現在這個非人工養殖的。
“好,我給小郎包上。”何謙像沒聽懂一樣,一手拽着徐寶,另一隻手麻利地抓起幾個海參幹放到毛邊紙上,幾下就給包上了,很熟練。
把包往徐寶袖子裏一塞,攥住了口,他拉着徐寶向下一個地方走去,到了一個裝牡蛎幹的地方,他又說道:“小郎可食蛎房?”
“我吃海裏的東西渾身上下......”
“好,我給小郎裝上。”何謙打斷徐寶的話,又麻利地包裝起來。
還未裝好,樓下傳來動靜:“小偷在哪?我開封府前來拿人。”
何謙聽到聲音,用最快的速度把包包好,然後塞進徐寶的袖子裏,攥住了喊:“在這呢,在這呢,偷了我不少東西,被我抓住了。”
徐寶歪着頭看他,眨眨眼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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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一章,在父母家呢,速度太慢,還是不如家裏習慣。等我本月四号再補,把更新的時間也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