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呢,晚上你再來抱吧,一會兒他醒了,我給他做個芡湯喝。”徐寶看了眼還在熟睡的孩子,對外面喊。
他現在可不敢給抱出去,外面冷,剛抽完,再凍一下,難道還要往裏搭藥?搭藥倒是可以,問題是總給孩子吃藥不好。
剛才徐寶想給孩子補一瓶鹽水來着,後來琢磨琢磨,還是别靜脈注射了,等孩子醒來,做一大碗素燴湯給孩子喝,又暖和又養胃,順便就把鹽補充了。
外面的劉乾站在那裏想了幾息,說:“好,我去找個車,徐郎勞煩你了啊。”
“孩子的事情不用和我說這個。”徐寶很直接,他沒打算與劉乾親近,救孩子歸救孩子,兩個人的事情歸兩個人的事情。
劉乾輕歎一聲,一步一步挪着走,心中五味雜陳,本是抱着兒子從這路過,兒子就突然抽了,那時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看到了徐寶的車在,第一個想着找人救命的就是徐寶。
是的,自己竟然承認徐寶有很多本事,一定能救下來篙兒,還非常清楚徐寶會救。
果然,徐寶救了,而且還拿出了自己沒見過的東西,又是壓又是吹氣的,篙兒居然活了,看上去很容易,想是那紮進篙兒身子裏的東西不便宜,還有那手段也從未見過。
徐寶果然是君子,若是個小人,自己的孩子就得死在自己懷中,正如中梁兄所言,那樣的話,自己要後悔一輩子。
還有啊,官家、範希文、韓稚圭、呂坦夫,他們怎麽都在?而且還是和徐寶吃串兒,徐寶能跟這些人在一起?早知道打死自己,自己也不敢與徐寶作對。
哦,開封府竟然過來拿人,呵呵,簡直是活膩味了,自己以後該如何與徐寶相處呢?
劉乾茫然着離開。
嚴當柱看着他的身影,搖搖頭:“想不通,真叫人想不通,我還是快點回上崗村爲好,千萬别讓縣裏的人把牲畜搶去,還有我一扇羊排呢,拿回家吃。”
想着,嚴當柱加快腳步,找車,找向那邊去的車,沒車就找船,到支流的地方下船,再走兩步就是上崗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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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何時回去?”徐寶見自己不會被抓了,輕聲問趙祯,趙祯是皇上,事務繁忙,總不能一直呆在西市攤位區吧。
一聽徐寶的話,趙祯便皺眉。
他不想回去,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能多呆一會兒就多呆一會兒,能多看看就多看看。
徐寶明白,如果沒有一個好理由,或者說是好借口,趙祯一會兒就要回去。
那麽不管怎麽說,自己如今也是人家皇上的手下,一個好手下就得幫着老闆把事情考慮好了。
徐寶想,使勁想。
他想得不是爲趙祯找什麽借口,而是想自己應不應該那麽付出,所謂的付出是拿錢,把錢拿出來給軍隊買東西。
他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爲什麽要把自己的錢拿出來給朝廷的軍隊用。
說愛國?徐寶承認,自己愛不了現在的宋朝,他要是愛,也應該回去愛,說是爲了民族的氣節?他也不覺得,因爲狹義地分民~族,分五十六個民~族也都是一家人了。
那麽說中~華民~族,這座山太沉,他不願意背;說體現個人的社會價值,那也不用非得給軍隊付出呀。
徐寶在想,想曆史上記載的東西,近代的,想國難之時華僑捐錢、捐物,甚至是把命都捐進去,想東北那一次讓無數人哀歎後悔的決定不抵抗,想後來的東北野戰軍以營爲編制沖鋒死去,想川軍死字旗,甚至想遠征軍無數英魂難以歸故裏,想一個個地區的抗戰英雄事迹。
還想到了崖山之後無中國,明朝之後無華夏。
但他還是代入不進去,覺得太遙遠,遙遠到思時或有悲痛,轉眼又是雲散的程度。
他認爲這或許是和平太久了,或許曾經心中有熱血,隻是歲月消磨難澎湃。
他問完了,他就在那想。
大家都不說話,屋子中出了那個篙兒小家夥輕微的呼噜聲,再無别的動靜。
趙祯看着徐寶,他不認爲徐寶問了問題就沒有後面的話,那樣不是給添堵呢麽?
但徐寶就是不吱聲,一會兒咬牙、一會兒皺眉。
趙祯忍不住了,略作思忖,說道:“稍後即歸,小寶,聽你所言,家中已無别人?”
“啊?啊,啊不,有,還有一個未過門的媳婦兒,我到上崗村後見過兩次,她又離開去做事情了。”徐寶被驚醒,好在對趙祯說的話有印象,連忙回答。
趙祯颔首:“嗯!再大大,該是成親了,到時有了家,一切應以家族爲重,待你年歲長長,考可進士,也好封官蔭子,你家中學問了得,總是要傳承下去的。”
“啊?是,聽官家的吩咐。”徐寶詫異,不明白趙祯咋和自己聊起家常了。
趙祯繼續說:“多生幾個男娃子,看你也是個懂醫的,且莫斷了血脈。世事難料,唉~~!”
趙祯說到這裏,轉頭去看篙兒,小孩子依舊睡得那麽可愛。
然後徐寶笑了,他覺得自己找到了理由,傳承、血脈,自己以後也是要有孩子的,總不能等自己死了,然後又出個南宋吧。
而且明明能做卻不去做,到年歲大的時候,會不會後悔?是否有很多寶寶因爲自己一時的猶豫而再也不在?
所以……
“官家,不知可聽說過踅面?”徐寶問。
“嗯!”趙祯應一聲,接着說道:“小寶是想做踅面以供軍糧?若有糧,又何必踅面,炒米、炒面、幹餅哪個不行?即使是有米,軍中也會煮,若有鹽,醬菜、鹹菜也不缺。”
徐寶點頭,心說我知道,我沒打算給你做方便面,因爲方便面不好攜帶,要做也是做壓縮餅幹。
可惜我也不會給軍隊制作壓縮餅幹,沒有意義,又不都是特種作戰,都是軍隊大規模調動,壓縮餅幹體現不出應有的價值。
我的目的是讓你在這裏多呆一下午,要有個好理由。
于是徐寶說:“官家,我有一法,可讓将士能吃到菜和肉。”
“什麽?”趙祯還沒出聲,另外三個人一起問。
“能吃到菜和肉,人不吃菜是不行的,不吃肉沒力氣打仗,我有辦法。”徐寶又重複一下意思。
“何等辦法?”趙祯略顯急切地問道。
“官家請随我來。”徐寶拿起大家沒吃掉,已經涼了的十一個肉串,當先朝外走。
趙祯也不管别的了,跟着往外去。
到外面,挨打的差役還躺着呢,他們一想起來就會被踹倒,張柽焦急地站在旁邊,又想讓差役多挨幾下打,又怕差役過後報複。
“大哥你進去看着下孩子,别的事情不用擔憂,一會兒開封府那裏就有人過來。”徐寶指指屋子與大哥說。
“徐寶,我告訴你,哎呀,别打,疼啊,徐寶,你自己去衙門,我哎呦,往我腰上踹呀,完了,我不會動了。”一個差役還在那裏叫嚣着,因此又多挨了幾下。
不遠處還站着兩個差役,他倆袖手旁觀,其中一個身邊站着個孩子,二人不想幫忙,一個是幫不了,另一個是知道過來找徐寶的人身份尊貴,這些人不是徐寶的,是人家帶來的。
最後一點是他們不希望徐寶被抓走,在西市這邊呆上四個時辰就一百個銅錢到手,額外的,還管吃喝。
所以同僚挨打不管,又不是往死裏打,疼幾天而已,沒啥!
徐寶沒搭理挨打的人,帶着四人向攤位處走。
那個小孩子卻突然跑過來:“小寶哥哥,他們要抓你呀?”
“不是,他們是做夢呢,等夢醒了就回去。”徐寶笑着說道,又問:“村裏人還沒到,害怕嗎?”
“不怕。”小孩子搖頭:“我不離開西市,他們會來找我的,我在這裏不缺吃的是吧?”
“不缺,你拿着肉串兒,去找烤肉串的地方,讓他熱熱給你吃,小寶哥哥還有事情要忙,先不帶你玩了哦。”徐寶把肉串兒遞給孩子。
孩子抓着肉串兒,懂事地點點頭,又去找兩個差役,要跟兩個人一起吃肉串兒。
“誰家孩子?”韓琦問。
徐寶簡單地把事情說一遍,他沒提孩子說的話,就說走丢了,孩子聽從村裏人的話到西市這裏等。
韓琦卻明白,說道:“因爲西市無壞人是吧,西市裏小偷太多,别的小偷下不了手,西市裏還有差役,搶東西的人不敢來,西市最霸市的人是你,别人不能欺行霸市,呵呵!”
說着韓琦笑起來,他同樣喜歡西市,就因爲這些。
呂夷簡和範仲淹颔首。
趙祯的臉上也有了笑容,整個大宋都是他的,他就希望大宋的百姓能安居樂業,他很少出來,别處沒見過,但知道至少東市那裏現在不是,不然孩子村裏的人爲何不叫孩子去東市?
趙祯甚至明白,朝堂上的官員說哪裏哪裏好,不一定是真的,但百姓說一個地方好,那麽這個地方就一定好。
徐寶自然也是很自豪的,說句不客氣的話,今天即使沒有趙祯四個人在,他站在西市攤位區,若不願意被抓反抗,差役就别想把他抓走。
但現在他沒空去好好享受這種幸福,他得告訴趙祯怎樣給軍隊提供好夥食。
正好路過一個賣蔥的地方,徐寶站住,猶豫了一下,沒提稱呼,直接說:“這蔥啊,幹了以後,用水一泡,吃起來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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