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寶爲難起來,辦法他有,還是好的,可他知道關鍵不在于什麽辦法,而是執行的力度。
若他是官員,擁有權力,能夠調動維護權力的暴~力機構,他會很輕松做到。
有若在西市的攤位區,那時使用的是暴~力垃圾堆積方式逼迫别人,往後逐漸樹立起權威。
眼下拿出主意,明明要整個村子一起分配利益的,誰能保證陳焘看到好處而不自己獨享大頭呢?誰能保證下崗村中同樣的上等戶不聯合起來把錢撈到自己手中呢?
如果那樣,自己成什麽了?傻子?
到時下崗村的既得利益者嘲笑自己缺心眼、白癡,下崗村的其他人恨自己幫着别人讓他們的生活更艱難。
自己裏外不是人。
徐寶想到的是磚瓦坯子供應,自己村裏人手有限,不能進行這等體力消耗大、又沒什麽太多技術含量的活。
他打算外包出去,一者可以明确責任,二來可以讓下崗村的人不覺得自己是在施舍,三呢是形成一個利益鏈。
可是一旦把這個活外包給下崗村,陳焘作爲裏正,會選擇讓誰加入、額定工錢,從而于當中獲得好處,甚至是當自己村燒制磚瓦的關鍵時刻,跟自己談判,要求提高坯子錢。
自己真說出來辦法,陳焘又真做了,損失的名聲和錢财倒是無所謂,反正隻要有利益跟着,下崗村的人不服氣也不敢得罪自己,問題是嘟嘟到來後知道,還不得笑話死自己呀。
人家嘟嘟又是帶博士生,又是開那麽大的企業,全處理得井井有條,自己弄個村子讓人給坑了,臉往哪放啊。
徐寶糾結這個事情。
多虧陳焘和裏正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則會吐血的,在他心中,一個女人打趣老公的小小玩笑,竟然比民生事情還重要。
沒辦法,兩個人從小就互相比,徐寶總是吃虧,上次老婆回去還被老婆算計了一把,說出來的詩那叫一個凄婉啊,讓自己揪心一整天。
“可是爲難?”不了解徐寶的陳焘緊張地問道。
徐寶用最快的速度把泡了湯的飯塞進肚子,噎出來個嗝,問陳焘:“你家有多少錢?我是說比其他的村民強多少?”
“啊?”陳焘一愣,問起自己家的财産了?
“拿出個三五十貫的,還是沒問題的,再多的話需要籌措,把房子和地押了,能借來一百貫。”陳焘本不想說,卻擔心徐寶不給出主意。
“就是說你家全加起來有三百貫?”徐寶估摸出一個數據,抵押借的錢不是真實的房産和地産的錢,抵押一百貫,賣的話能賣出二百貫,加上家裏其他的首飾什麽的,就是這麽個數。
陳焘驚愕一下,随即點頭,算是承認。
徐寶轉向裏正:“裏正爺爺,我沒來時,你家能拿出多少錢?”
裏正陷入回憶狀,喝了盅酒,歎氣:“唉~~我拿不出太多,除了你齊爺爺家是他自己給孩子花錢念書,村裏的十九個都是我拿錢,一個一年最少四貫,三兩年的下來,沒存下什麽,不算房子和地,手頭上不足二十貫。
不比現在,一天幾十貫回來,錢多到不會花。而我的祖業賣掉,也能有個二百貫,可那賣不得。”
“你村裏的孩子讀書也是你給花錢?”徐寶又問向陳焘。
“我家的錢借出去了,近兩年年景不好,地裏産的糧食少,借給村裏的人。”陳焘順口回答,他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兒。
裏正卻懂了,小寶是不想讓錢全叫陳焘賺去,于是幫着說道:“小寶,老陳家的錢啊,有借出去三年還未還的,不是有人不想還,實在是還不上,他也就那樣認了,他不會拿昧良心的錢。”
陳焘登時反應過來,是又氣又急,他仰着頭,喊:“我陳焘對天發誓,我對不住下崗村的人一點,我天打五雷劈呀,劈死我一家啊!”
不遠處正吃飯的下崗村人嘩啦一下子站起來,看看自己的裏正,又盯向徐寶。
同樣呼啦聲中,上崗村的人站起來,自動向徐寶那裏靠攏。
“回去坐下。”裏正把眼睛一瞪,呵斥,但大家腳步稍微挪挪卻又站住了。
“回去吧,吃飯,沒事。”徐寶跟着說。
上崗村的這才歸位,坐下後卻不動筷子,而是看着旁邊的下崗村人。
陳焘喊:“幹什麽?造~反啊?老實吃飯,我與徐郎商量事情。”
下崗村的人也坐下,拿起筷子吃,動作卻十分僵硬,總是不停地往那邊瞄。
徐寶則放下心,自己幫了下崗村,不會再被嘟嘟笑話了,從下崗村人的動作能看出陳焘在村裏人心中的位置。
一個以裏正地位而壓制村民的人,是不可能在突然發誓喊出話來時得到那樣對待的,每個人的心中都有杆稱。
于是徐寶把需要磚瓦坯子的事情說出來。
陳焘看向裏正:“老張,你村要建大窯?”
他可是知道建一個窯不是那麽簡單的,要去求人,還得花不少錢,沒個幾百貫是想都不用想的。
即使拿出來四、五百貫把大窯修起來了,錢也就搭裏了,往後再燒東西賣,能不能賣出去還是兩說。
一想到上崗村的富裕,陳焘就控制不住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陳唠叨你哭個甚,小寶不是讓你村供坯子了嘛,冬天是冷,拿熱水和泥,在屋子裏也能打出來,打完送過來,咱村給你錢。”裏正把酒盅一墩,對陳焘說道。
“沒哭,風大,不是錢的事,憑什麽你村裏有徐寶,我村裏沒有,憑什麽……”陳焘在想根源。
當初大家是差不多的,一切皆因上崗村來了個要飯的,然後村東頭的齊瘸子就給了個柴房,給了碗飯。
這他娘的一個柴房、一碗飯也太值錢了。
“裏正爺爺,陳爺爺,我吃好了,我去看看娃娃們,他們總是喜歡玩鬧,怕摔了。”徐寶輕輕放下筷子起身,他知道現在自己不應該存在了,讓兩個老頭自己交流去吧。
“我叫人給你留個爐子,餓了你找人熱。”裏正點點頭交代。
徐寶走了。
然後裏正勸陳焘:“行啦,你村又不是沒得到好處,我還能把小寶綁你那去呀?他自己有腿。
咱兩家也相識不少年了,趕上春旱的時候,上崗村缺過你下崗村的水麽?大家互相照應着點吧。往後的好日子就來了。”
“你就是命好,小寶要是在我村裏,就該你求我。他是正瞧趕上餓不行了,到你村,才讓你占了便宜,他是知恩圖報。”陳焘擦擦眼睛,灌一盅酒,嘟囔。
裏正撇下嘴,他可不信小寶是餓不行了才來自己村的,小寶手段多了,能把一個茶葉蛋賣出幾兩銀子,能把一斤幹豆腐賣三十文錢。
他一個對聯能換來二十兩金子,他能把京城西市擺攤兒的地方弄成那樣,他能餓到自己?
何況今天那二十四個人怎麽死的?
這小寶啊,就是老天爺送來的,根本不是什麽家中遭了災,哪家能養出小寶一樣的娃娃?能養出他,那得是什麽家族?還會因爲一個災害完了?
也不見他去過什麽地方,身邊還總有村裏的人跟着,他的胰子從哪變出來的?老天爺送來的孩子當然有别的法子了。
那二十四個人還敢遭惹老天爺送的孩子,死了吧!能不死麽?誰惹到老天爺還能活?這是自己的村子風水好,沒辦法,老天爺知道村子人善,就送來個娃娃。
“老張,老張你倒是說說,憑什麽?我陳焘哪點沒做好了?”陳焘還糾結這個事情呢,他喊醒想着事情的裏正。
裏正才不會跟他說‘實話’,他咳嗽一聲:“嗯哼!我覺得吧,是你村的……那個……狗太兇了,哎呀,你村的狗别人一去叫喚啊,吓人,不少娃娃都被吓的嗷嗷哭啊,所以呢……”
“放~屁,我下崗村狗兇?最兇的狗在你上崗村好不好?齊瘸子家的二虎,去年是怎麽帶着你村的狗跑到我村去咬的?你看它現在蔫蔫的不怎麽哼哼,那是被齊瘸子打的,它出了院子,你告訴我你村的狗有不怕的嗎?
它叫喚兩聲,哪家的狗不聽話?原來我是不知道啊,今天才曉得,齊瘸子那一手箭法,絕對是以前的兵王,什麽人養什麽狗啊。”
一說起這個陳焘就來勁了,去年兩個村的狗打架,下崗村被咬死了四條狗,其他膽子足的狗,各個帶傷,上崗村雖說狗也傷了,卻沒有被咬死的。
因爲狗打架一般不往死裏咬,又不是鬥狗,可是齊瘸子家的狗就是那麽狠。
“别瞎說,二虎,哦現在叫阿呆,老實着呢,小寶過去要吃的,它就沒咬人。”裏正找到事實反駁,同時才懂,爲什麽二虎不咬,是不敢啊。
這點他确實是猜對了,徐寶過來的時候是剛剛幹掉幾個追殺的人,又一身唳氣,二虎感覺比人靈敏,它再狂也不敢。
兩個人就這樣聊着。
徐寶則是去寶寶那裏喝碗湯,壓壓肚子,剛才飯沒吃舒服。
之後他拉着張小回自己的屋子。
“張小哥,我教你用這個東西,千萬别與旁人說哦。”徐寶把手~槍拿出來,重新換了彈匣,又在上面套上消音器,對張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