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寫冬天後歸還網,簡直是沒說一樣,用一冬天,那網還能再用了嗎?
他相信對方會借給劉坤網,但用出的是劉坤的人情,估計等劉坤醒來,甯肯花錢買網,也不想欠這麽個人情。
嚴當柱猶豫着,輕聲問徐寶:“真要去借?”
“借。”徐寶肯定地說道,見對方躊躇,便笑着解釋:“在官場上,我一直認爲沒有絕對的敵人與朋友。我做事呢,不喜歡把事情做絕。”
“與借網有關?”嚴當柱硬是沒從徐寶的話裏把借網聯系起來。
徐寶知道今天不把事情說明白,嚴當柱絕對不敢回京,隻好耐心講:“你看啊,我直接把網借來用壞了,是與劉坤不死不休,可我若是再從他找關系借網的地方買網,買很多網,是讓對方賺錢,對方要認他一個好。”
“你還要買網?”嚴當柱反應過來,确實,買得多,對方會認爲是劉坤給拉來的買賣,要感謝劉坤。
“對,然,我暫時拿不出錢,讓那邊先找人織網,織好一批送上崗村一批,我過個十天半月的再給錢,就以咱們的劉巡檢的名義賒欠,反正都能借呢,你說是不?”徐寶順着對方的話說道。
嚴當柱點點頭,猛然打了個寒栗,瞪大眼睛:“那你要是不給錢呢?”
“怎麽可能,我與子厚兄親同手足,豈會做那等連累别人之事?”徐寶大義凜然地說道。
“那我呢?”這句話嚴當柱自動過濾,算是懂了,徐寶威脅劉坤,劉坤使壞,徐寶就不給錢,怕就怕在劉坤一狠心,自己把那錢給了,然後先收拾自己,到時自己怎麽辦?
“嚴大哥自然是守在上崗村,幫忙催讨錢款。”
“我是有衙門的人。”
“沒錯,有一涉及京城和上崗村課稅的事情,關于冬季鮮魚的,到了冬天查勘清楚,不但有錢拿,還有魚吃。”
“真的?那……那我去了啊。”嚴當柱這回下決心了。
就是說劉坤真要魚死網破,他就留在上崗村,說幫着要錢,做出一副跟徐寶有仇的架勢。
然後他不回去,跟衙門裏的頭兒說一聲,到時候也給頭兒錢,并且天冷後,還能拿魚回去給兄弟們吃。
冬天的活魚一斤好幾十文呢。
“真的,我沒騙過你們,如西市那裏的。”徐寶提起八個人一人一天一百五十文的事情。
嚴當柱有信心了,揣着信往外跑。
徐寶則把劉坤架起來給送回屋,自己又喝了幾大口的白開水,再吐吐,來到外面找廚房要粥喝,粥是豆子和米一起煮的,給孩子的。
大人早上不吃粥,吃豆腐腦,然後是用油渣包的大包子。
“要是有皮蛋瘦肉粥就好了。”徐寶就着蘿蔔鹹菜把一碗粥喝掉,突然想起另一種粥。
而後他反應過來,沒見到有人賣松花蛋,真沒有,沒有,那就做吧。
反正制作簡單,稻殼子、麥麸子都行,用鹽水把黃泥和柴火灰一和,裹住鴨蛋,等上兩個月就能吃,時間短了不行,因爲用料太簡單。
村裏的鴨蛋不是賣生的,就是腌鹹鴨蛋,問題是别人也會,所以要不上價,除非自己跑碼頭那去賣,但絕對不去,太累人。
而做成皮蛋賣就可以價錢高了,而且賣的時候一定要先用水把蛋殼外面的東西泡掉,看看有誰還能兩天學會?
“呵呵呵~~~”徐寶想着想着,自己笑出聲。
“寶郎,小寶,你怎麽了,你别吓我,是粥不對嗎?”做粥的婦人看到徐寶傻笑,她被吓壞了,這要是喝了自己做的粥,讓小寶變傻,自己就是一村的罪人。
“呵呵,沒事,中午給寶寶們做肉沫茄子吧,不要炒的,要蒸的,然後裹面炸一個河裏的小蝦,不,不炸蝦,有孩子嘴嫩,能給紮破了,換肉片炒筍,加梢瓜胡蘿蔔湯,記得少放鹽。”
徐寶恢複過來,琢磨下中午給孩子吃什麽,原本是打算炸河蝦,考慮到孩子吃東西時會不小心把嘴紮破,就換一個。
說完打算去看王管事教孩子們,又站住,問:“咱村有多少黴幹菜?少的話記得讓人做,或告訴張廣,叫他買,往後給寶寶們做扣肉吃。”
“寶郎我記下了。”婦人答應,她對孩子們吃好東西絲毫不心疼,因爲她家有兩個小孩子,反正小寶說做什麽,自己不會的跟着學就行,感覺上小寶沒有不會的東西,讀書人還要學做飯?
徐寶來到孩子們學習的大院外面,聽着孩子們背誦,他便沒去打擾,本應該是由他來教,可他最近事情多,正好王管事在。
“看樣子以後要多找讀書人,讓他們幫忙帶孩子,我抽出空,負責教數學,還有漢語拼音。”
徐寶聽了一會兒,轉身往河邊走,自語着。
他覺得學讀音方面是拼音比較方便,比現在用的讀音的工具書好。
比如說‘古’字,在《唐韻》這個字典工具書裏面,是公戸切,‘切’是連讀的意思,就是把‘公’和‘戶’兩個字快速地讀在一起,像拼音似的,就拼出來‘古’這個音。
這不是問題,問題是,想要知道‘古’的讀音,還需要知道‘公’和‘戶’的讀音,那麽‘公’是用什麽字拼出來的呢?《唐韻》中是古紅切,就是用‘古’字和‘紅’字拼的。
即先要知道這兩個字,那麽‘古’字怎麽讀呢?它是公戸切,那麽‘公’怎麽讀呢?是古紅切……
這分明是個圈哦,不帶這麽坑的。
所以換拼音吧,記住二十六個字母,所有的字全能拼,比如說:bia,沒問題,各地方言都能拼,不用非要按照自己那邊學的拼音規矩來。
想着拼音的好處,溜達到河邊,三個村的人還在那幹着,徐寶招呼自己村的,回去挖池塘,劉坤又睡了,等他醒來後估計要到下午,下午請他吃什麽酒菜,到時再想,保證讓他吃好、喝好。
然後叫人買點五味子,幫他護護肝,别給喝出病了。
今天還有不少泥鳅被挖出來,有人專門用木盆盛水裝着倒進一個專門用來養泥鳅的大木盆中。
一個個的大木盆按天排的,一般是養三天,等泥鳅把肚子裏的髒東西清理幹淨,就可以做菜。
有人不喜歡吃,是因爲看着活的時候視覺受到沖擊,它扭動起來讓人不舒服,其實等切成段爆炒,就沒事了。
除了有人幹活、有人挑揀泥鳅,還有人‘噼裏啪啦’地拍身子,把叮在身上的螞蝗給打下來,由于拍打的原因,會出不少血。
幹活的人習慣了,不覺得如何,徐寶則皺眉頭,想了想,跑到放喂牲口的鹽的那裏,裝了二斤在籃子裏,又到石磨的地方,自己把鹽倒上面的磨孔裏,推着轉。
邊轉邊添,等都轉進去,用掃帚掃,拿簸箕盛着端到河邊,喊:“再有被螞蝗叮的别拍了,撒上點鹽,拍下來再下水的話,被叮的地方容易爛。”
喊話時有人上岸正要拿鞋底子抽呢,那小腿上叮了四隻,徐寶捏了點鹽過去撒上,沾到鹽,螞蝗開始縮,一會兒就變成個小團兒掉下去。
又用鹽在傷口的地方抹一抹,徐寶吩咐:“過一會兒再下去,可不能再抽自己,抽腫了要多出不少血,知道沒?”
“這鹽……可惜喽。”對方心疼地看着鹽。
“喂牲口的,不可惜,鹽沒人值錢,不管是不是服徭役,你們也算是爲咱村幹活,鄉裏鄉親的,誰還會在乎這點東西,人沒事就好,前幾日是我疏忽了,忘了鹽這事兒,讓你們拍打好幾天,呵呵!”
徐寶擦擦指頭上的鹽,笑着跟對方說。
對方卻沒笑,在水裏泡着幹活不喊一聲苦累的大老爺們,眼圈一紅,連忙扭過頭去,悶聲悶氣地說道:“小寶你放心,這段河準保幹利索。”
“我信,反正我是幹不了,太苦,水涼就上來歇歇,哎呀,我去讓人擡個泥爐子過來,煮着姜水,誰肚子裏涼就喝口。”
徐寶留下去句,轉身又跑掉。
這人擦擦眼角,嘟囔:“這他娘滴,比給自家幹活還舒坦咧!他徐寶當初咋不來俺村呢?便宜死老張頭了。”
他根本不知道,徐寶來時已經考察過他們村,崗東村,比較後才選擇上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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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轉高,快到晌午時,村子裏的車隊回來,比原來多了五輛,加起來十一輛,裏正出去拉豬和家禽,又買的黃牛和車。
黃牛拉車慢,通常走短途,它們的主要用途不是拉車,是拉犁。
對村子人來說,一個是地,一個是耕牛,屬于最寶貴的東西,然後是雞和豬,豬叫豕,上面加一個寶字蓋,就是‘家’字,有豕才有家嘛。
裏正現在有錢,每天賣帶字的幹豆腐,還有不帶字的,全賣掉,最後能賺四萬多錢。
他不是守财奴,所以不會把銅錢全換成銀子,然後溶了往地上澆,能在附近買到地,他就買地,買不到他便買牲口。
對他來講,開春的時候一群牲口站着排耕地,是種美妙的景色,其實就是聯合耕種,集群化的,在徐寶眼裏根本不算個事兒。
“小寶,小寶,我又給你抓了二百頭豬,夠不夠養?”裏正一回來,先找徐寶。
徐寶聞着裏正身上傳來的濃郁的農家氣息,往後退一步,問:“裏正爺爺,咱村有燒石頭的窯嗎?”
“沒有,你要燒什麽,我叫人給你修一個。”裏正大氣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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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算昨天的,昨天我吃麻辣燙過敏了,等又吃完藥,狀态就非常不好,所以沒更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