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見賣東西的人,心中舒服不少,湊過來看,兩個小偷跟随打傘。
徐寶自然與其他賣菜的人不同,他收拾得利索,目光清澈,叫人一看就不粗魯。
第一印象不錯,四個人便覺得他買的東西應該也很好,這其實是心理學上的光環效應。
“茄子爲何如此貴?”一個身形富态的人向徐寶問。
“因爲就指望好這一口的人買,多賺錢,茄子自然沒肉貴,旁邊賣茄子的,一文錢能買兩個這麽大的,你買肉串,我送你們一個烤茄子,吃好了再想點,還是五文。”
徐寶笑着回答,直接告訴對方,我就是想依靠茄子多賺錢,你可以不買,更可以到攤子上買回去自己做。
說着徐寶拿出一捆子肉串,讓對方看:“瞧好了,全是新鮮的,吃到一口味道不對,你吐出來,今天我請。”
“那我要是故意說不好吐出來呢?”旁邊一十八、九歲的青年順着話問。
“你故意吐,我故意請。吃多少?建議四位别多點,一人吃個兩三串嘗嘗,旁邊還有賣别的吃食的,一樣嘗兩口,覺得哪個合口味,回頭專門再吃。”
徐寶與對方開着玩笑,又介紹身邊的攤子。
四個人真是頭一回遇到此等情況,往外推客人,但不知道爲什麽,聽在耳朵中,心裏面舒坦。
面前的大孩子不像别處賣東西的,緊怕你點少了他賺錢不多,恨不能讓你把東西全買了。
燒烤攤子真正的主人父子倆看着徐寶,心說這不是你的買賣,你倒是大方,茄子和蒜是你買的,可是費我的火和料。
當然,想歸想,他們不敢說出來,一切憑這個讀書人做主。
四人中富态的出聲:“你看我們一人能吃兩個還是三個,你拿。”
徐寶選出來八串,放在火上呼呼扇着烤,順手拿過一串幹豆腐卷,稍稍加熱,往上刷了層醬,直接送給四人中那個七、八歲大的孩子。
順口問:“點别處攤子的吃食嗎?我讓他們送過來。”
“嗯,你看着來。”富态的人颔首。
“旁邊的,煎兩碟豆腐,一碟茴香豆,告訴你那邊隔一個攤的,涼皮送一碗,記得帶四個小碗過來分,你,你過去那邊賣鹹菜的地方,讓他拿幹豆腐給拌一盤過來。”
徐寶安排着,說‘你’的那個是小偷,不用他打傘了,這邊有擋雨棚子。
安排完,徐寶問:“四位喝酒嗎?若是喝的話,我建議四位此時不要喝燒酒,太烈,耽誤一會兒投宿,不如喝米酒潤潤口,西市最好的米酒十四文一斤,酒量好的,可以喝些黃酒,尋常黃酒五十文一斤。”
“一斤黃酒,二斤米酒,還有什麽吃食,再上。”十八、九歲的出聲。
“張勇,你打傘去前面拿一份汆丸子,順便跟他隔一個攤子割半個豬耳朵。”徐寶又叫張勇去拿東西。
這等賣東西的方式一直有,但通常是在店裏,本店沒有的東西,可以讓幫閑的到外面去買,然後回來吃,需要單獨給幫閑的錢。
甚至是在店裏不忙的時候,你坐下來不買店裏的東西,專門讓人從外面買來吃,用着店裏的筷子,吃完你走,店家都不會攔你。
開封此時期的很多店都允許人白呆着。
包括你要請客,還想體面,沒錢,拿二、三百文定餐,店家可以用銀子的器皿給你送到家,不用押金,回頭過來取,給你撐足面子。
所以徐寶一直認爲自己那邊的人,不用今天看到哪個國家的店如何如何,就要去學、去比,不用,把自己古代的東西學來就足夠了。
包括用刀叉吃飯,那都是古人玩剩下的,最有意思的是流行什麽手抓飯,京城開封要飯的都不拿手抓,折個樹枝就當筷子了。
徐寶邊烤串邊增加自己的榮譽感,誰讓咱曆史悠久呢,沒辦法。
八個肉串送上去時,其他的煎豆腐、茴香豆、汆丸子、涼皮、豬耳朵、拌幹豆腐也都擺上了,還有二斤米酒和一斤黃酒,另外贈送的一隻茄子。
四個人确實餓了,幾分鍾的工夫吃掉一半的東西,看着剩下的一半,顯然是不夠吃。
“你再給烤十串,還有茄子也不錯,烤兩個,哎?你那韭菜也能烤?”十八、九歲的點着菜,突然看到烤架上有韭菜,還有大蒜。
“嗯哪!五文錢一份韭菜,有二十根。”徐寶介紹。
“爲了多賺錢?”那人又問。
“沒錯,要麽我送一串兒?先嘗,吃飽了下次再來。”徐寶點頭。
“不用,烤一串我端來,還有大蒜,來兩串。”對方不好意思總讓人白送,點了。
“那大蒜送你們,大蒜兩文一串呢。”徐寶還是送出點東西。
又過一會兒,四個人吃完,舒服,結賬,别人的東西單算,賣烤串的這家得了八十七文。
等兩個小偷把人送到前面住宿的地方,回來徐寶給了他們二十文,賣烤肉的拿下七文,其他幾家一兩文地扣,賣酒的那個直接扣五文。
大家都沒意見,尤其是賣酒的,正常買一斤黃酒讓你饒半碗米酒你也得給。
把二十文給兩個小偷,徐寶問:“送哪家店去了?”
“南四街第二家客棧,李聾子家,住的上房,四百文一晚的,回頭我管他家要錢,說是住三天呢。”一人回答。
“不用你們要錢,我去,你們去碼頭,繼續找人,需要住宿的,還是往他家領,抽一成,我給你們半成,三晚給你們六十文,我先給。”
說着話徐寶拿六十文給兩個人,兩個人這一回就賺八十文。
現在業務不熟練,以後賺得更多。
到天黑之前,五個小偷又送來四撥人,有三撥吃了烤肉的,一撥去吃别的,吃完了結好賬,徐寶過去要錢,對方很痛快就給出一成的錢,即十分之一。
晚上雇人收架子,大家收拾利索了,跟着徐寶去南四街第二家客棧李聾子家。
徐寶徑直找到掌櫃的,對其說道:“白天我找人向你的客棧送來五撥客人,有四撥入住,你一共賺到了六千七百文,需要給我六百七十文,我收一成利。”
掌櫃的正高興呢,今天的上房全開出去了,而且還全是三天往上的,聽到徐寶的話一愣。
心下明白,白天确實送來五撥人,有四撥住上了。
但是……
“你是誰呀?”掌櫃的盯着徐寶,皮笑肉不笑地問。
然後一扭頭,看到張柽,繼續那種笑:“原來是張行事啊,攤子那裏掃完了?下雨天涼,早些回去,别受了風寒。”
“走。”徐寶沒跟掌櫃的說第二個字,轉身帶着人離開。
掌櫃的看着他們出門離開,冷笑一聲:“小崽子,要錢要到我頭上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哼!”
“小寶,你别急,知道你把錢墊了,明天一早我把東西堆他門前,我讓他開不了門。”張柽跟着出來後勸,他怕這個弟弟一時想不開,再把自己氣病了。
徐寶搖頭:“我不生氣,是他壞了規矩,大哥不用堆垃圾,他壞的不是官方的規矩,是潛~規則,是江湖規矩,江湖事,江湖了,我自己解決。”
張柽沒聽懂潛~規則,但江湖事,江湖了他卻懂,他立即緊張起來:“小寶,聽大哥的話,你是讀書人,讓大哥想辦法,你好好賣你的東西,用錢,用錢教訓他。”
“大哥放心,我就是那麽一說,他或許真是不認識我,明天還是往他家送人,讓送的人與他說一聲,知道我是誰,然後就好了。”徐寶笑着反過來安慰張柽。
“還送人?不用了吧?”張柽覺得不應該,難道自己的弟弟傻了?再送也不給你錢啊,看不出來嗎?
“走,回村。”徐寶對張勇和張廣說。
于是三個人半夜回去,徐寶去墳茔地,把自己埋的東西取出來兩樣,其中一個是頭盔,帶紅外熱像儀的頭盔。
他當大頭兵的地方礦洞多,夜晚戰鬥更需要,所以是标配,他要使用,電池的電還充足。
他其實有别的方式可以解決,比如花錢雇傭閑漢,對方同樣要花錢來擺平。
也可以叫人不把外來的往他家送,讓他過幾天看看,然後知道就會錯了。
還有的是找徒弟赤石家裏,張一回嘴,一個西市的客棧算得了什麽?
但他都不選擇,一個是慢,他不願意等,另一個對方壞的是江湖規矩,這是屬于道上的事,小偷把人給你帶去,你不給錢,那就按照道上的規矩來,又直接又幹脆。
把頭盔裝到袋子裏,徐寶回去,把雞和狗又喂一遍,齊爺爺還沒回來,估計是嫌下雨路不好走,在鎮子裏找地方住下了。
第二天,徐寶又跟着隊伍去京城,天還是沒晴,半夜的時候停了不到一個小時,然後又是小雨飄上。
村子裏的人如今根本不去想地裏的稻子,隻要村邊的洧水溝不向着村子一面決口就行,水位真太高了,就從另一邊挖開,沖田地。
大家的心思全放在豆制品上,賺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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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幹豆腐的隊伍到地方,徐寶不跟着去東市,依舊由張屹去賣,今天便宜的幹豆腐也一起來了,但西市賣幹豆腐的具體情況他也不管。
他到了地方就守着西市,讓五個人去帶人,他溜達着看看賣菜的和賣吃食的。
他琢磨着怎麽讓賣菜的也能賣出好價錢,同時考慮晚上如何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