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鬼影與我之前見過的都不同,他們不僅身體是半透明的,臉上也沒有五官,隻是一片黑色而已,就好像用黑紙剪了一個臉的形狀挂在了腦袋上。
上百張沒有五官的鬼臉正對着我們,即便沒有眼睛。我依然感覺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忽然,一隻鬼的臉上裂開了一條縫隙,仿佛憑白被人在臉上劃了一刀,割出了一張嘴巴來,露出細密的暗紅色尖牙,剩下的鬼影同時咧開嘴巴,朝着我們所在的方向飛速撲來。
夜寒把弓丢給我,卻囑咐我不要射箭,話音未落已經率先跳了出去,葉景琛十指之間全是黃符,雙臂一展便一次打出十張符紙,我拿着弓,想過去又不敢過去,怕給他們添亂。可是不實戰,我的月弓舞永遠沒法進步。
我咬了咬牙。握着長弓沖了出去。
一開始鬼影頗多我還有些手忙腳亂,夜寒替我擋住了一部分鬼影。我才開始慢慢找到感覺從容施展。月弓舞的招式全都像舞蹈一般柔韌,卻是不折不扣的殺人舞,弓角的勾刃每一次出擊,弓弦的每一次絞殺,都對準了敵人的咽喉。
我的招式開始越來越流暢,鬼影在不停的被我們三人消滅,我發現那些鬼影似乎是害怕了,他們開始往鎮子中心的方向逃逸。我們緊追其後,發現他們都争先恐後的往那口水井裏鑽,我看了一眼夜寒,“我們下去嗎?”.сОМ
“下去。”夜寒看向葉景琛,“會破壞水井上的陣法嗎?”
“不會。”葉景琛十分幹脆。
夜寒抱起了我,縱身跳下水井,他的腳尖在水井壁的上不停借力。我們穿過了一片灰霧,終于落在了地上。
“這是怎麽回事。”葉景琛的眼睛瞪大了一瞬。
我們明明是從水井裏下來的,可我們面前居然還是剛才的鎮子。我們就站在鎮子的主幹道上,唯一不同的是,那些紅燈籠都變成了白燈籠,地上灰霧滾滾,根本看不清地面的情況。
“出口還在上面嗎?”我擡頭看了一眼星月無光的灰色天空。
百鳴鳥飛了起來,很快就升入了極高的空中,過了一會兒它落了下來,對我們搖了搖頭。
“這裏和上面的地形應該是一樣的。”葉景琛看了看周圍,“上面是活人居所,下面是死人之地。”
“那些鬼影呢?”我四處張望,他們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或許回家了。”夜寒指了指那些挂着白色燈籠的房屋,“這裏肯定有個不一般的鬼物。”
“那些鎮子裏的人爲什麽不搬走,如果是我,早就能躲多遠躲多遠。”我忍不住抱住了胳膊,感覺渾身涼飕飕的,我們就置身灰霧之中,聯想之前那些鬼影出現的過程,就好像無數陰魂飄蕩在我們周圍,輕輕摩擦着我們的皮膚。
“恐怕他們走不了。”葉景琛眉頭緊蹙,“有什麽把他們困在了鎮子裏。”
葉景琛說着,手持桃木劍走到了離我們最近的一座房屋門口,輕輕推開了門,門後是個小小的院子,屋子裏沒有燈光,甚至還不如街上亮堂。
我們幾個悄悄進入了院子,借着外面白燈籠發出的黯淡的光,我們從窗口往屋子裏面看去。屋子裏的家具擺放的整整齊齊,但是沒有看到人影,也沒有看到黑影。
就在這時,外面挂着的白燈籠忽然自己熄滅了,我們立刻跑出門外,發現不僅這一戶,有好幾戶人家的門上的白燈籠都熄滅了。我們又到其他幾個熄滅了燈籠的房屋裏看了看,依然沒有什麽發現。
我緊張的後背都有些出汗,如果這裏真有什麽奇怪的東西,他跳出來我們痛痛快快打一場都好,可是什麽都沒有,鎮子裏的情況偏偏如此詭異,我心裏反而顫個不停。
“我們到鎮子中央去,看看這裏有沒有水井。”葉景琛提議。
于是我們朝着鎮子的中心進發,這一路上我都在留意路邊的情況,這鎮子白天我們轉過好幾次,基本的店面位置我都記得,尤其是那些燈籠滅了的房屋,我都着意又看了幾眼。
“這是什麽?”
鎮子中心原本應該有水井的位置,在這地下的鎮子裏,卻是一座廟宇,廟不大,我懷疑甚至沒有紅衣娘娘廟大,而且這廟突兀的坐落在鎮子最重心,四周全是路,好像是誰把這間廟宇從别的地方拿了過來,放在這裏一樣。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夜寒抽出長劍,率先推開朱紅色的大門走了進去,我和葉景琛緊随其後,我們剛剛走進門裏,大門“嘭”的一聲自己關上了。
我驚的回頭去看,發現大門上的門闩都落了下來,卻根本沒有人影。這廟甚至沒有院子,進了門就是正殿,兩排白燭搖曳着火光,可這正殿裏卻依然顯得黑漆漆的。
幡簾從粗壯的紅色立柱四周垂下來,仿佛被血浸透,紅的發黑,明明沒有風,那些幡簾卻在輕輕擺動着。
我們小心翼翼的往裏走,供桌上有個香爐,裏面插着幾支斷香,不過是熄滅的,供桌之後,一尊怒面佛,張開六條手臂,每一隻手中都握着一把武器,他雙目圓睜,似乎在狠狠瞪着我們。
“這是什麽鬼東西。”我皺了下眉頭,佛祖不都該是甯靜祥和的嗎?
我剛說完,廟裏忽然傳來一聲怒吼:“竟敢對佛祖不尊!”
我吓了一跳,廟裏明明就我們三個,誰在說話?
“你也好意思妄稱佛祖?”夜寒嘴角勾起了冷笑,長劍“唰”的指向了怒面佛,“别躲在後面裝神弄鬼了,出來吧!”
怒面佛的六條手臂忽然同時動了,夜寒淩空跳起,長劍之上黑色電芒缭繞,我立刻搭箭,朝着怒面佛的臉一箭射出。怒面佛雖大,卻十分靈活,六條手臂或進攻或防守,我的箭被他用武器擋住,每一次爆炸都會給他的武器上帶來一個缺口,可怒面佛似乎完全不在乎,依然執着的進攻着夜寒。
“咚”的一聲,怒面佛手中的一柄長斧斷裂,狠狠砸在了地上,葉景琛趁着這個空檔,朝怒面佛打出一張黃符,怒面佛被激怒的更加厲害,隻聽“喀拉喀拉”一陣裂響,怒面佛居然站了起來,徑直走向我們。
他的每一步都無比沉重,踩在地上,連地面都會被他踩出一個深深的腳印,我一邊攻擊一邊躲閃,忽然百鳴鳥叫了我一聲,用眼神示意我看牆上的位置。
怒面佛之前是坐在石台上的,完全将他身後的牆面擋住了,此時他走了下來,露出了牆後的一副壁畫,誰會在佛像後面畫壁畫呢?那壁畫十分模糊,我趁機跑到跟前才看清上面的圖案。
壁畫上畫的是個女人,身上裹着類似袈裟的白袍,站在一座廟前面,她的臉也遮在紗巾後面,僅露出一雙褐色的眼睛,明明隻是一副壁畫,我卻從這女人的眼睛裏,看到了深切的怨毒。
百鳴鳥忽然發出一聲低沉的鳴叫,揚起脖子,狠狠朝着壁畫裏的女人啄去,怒面佛手中寬闊的長劍,馬上對着我們橫掃過來。百鳴鳥瞬間飛起,我就地一滾躲在立柱後面,卻在這時看到了鬼面佛的後背。
他的後腦上居然還有一張臉,就和之前我們看到的鬼影一樣,完全沒有五官,那臉發現我在看他,裂開細長的嘴,露出一口暗紅色的尖牙。
我不知道我爲什麽會這麽覺得,那張鬼臉,好像在對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