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話叫自古青山出美女,還有句老話叫自古寒門出才子。
本來這兩句話在青山村裏也沒什麽人知道,但是自從十多年前搬來那一對母子之後,人們就知道了第一句。
十三娘來的時候還是一個小姑娘,最多算是一個花信少婦,那還是因爲她帶着一個孩子的原因。
十三娘長的花容月貌,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據說是什麽大人物的第十三個情人,十三娘因此得名,青山村裏的人并不知道她本名叫什麽。
村子裏那些男人看到十三娘的樣子後就像集體打了激素一樣,眼珠子泛紅的盯着。
雖然十三娘還帶着一個小崽子,一個還穿着開裆褲的小崽子,一個叫做丁甯的小崽子,可是這根本阻止不了雄性荷爾蒙的分泌,許多人蠢蠢欲動了。
不料村子東邊關帝廟的司徒老爺子突然發話了,十三娘是他的晚輩,任何人不許打她的主意!
要說青山村裏面說話有力度,村長都得排在第二位,真正有力度的人是司徒老爺子。
司徒老爺子在村子東邊關帝廟裏面住了三十多年,每天早起練武,手裏拿着關二爺的青龍偃月一樣的大刀,耍的如同風車一樣,不說功夫有多高,單單是那把大刀就有一百多斤重,兩個年輕人擡着才能走!
而且青山村很多人都受到過司徒老爺子的幫助,老人家學識淵博,寫的一手好字,誰家有個大事小情,需要寫個對聯喜字什麽的,老爺子都是熱心幫忙。
不但字寫的好,老爺子還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誰家有個病有個災的,老爺子出手,隻要人還有氣,不敢說百分百化險爲夷,但是讓你堅持到醫院那是沒問題的。
當年青山存附近出過一夥車匪路霸,攔路劫車,村裏鎮裏無人敢管,報警都沒用,最後還是司徒老爺子出面,一分鍾放倒了十多個彪形大漢,最後一刀将那夥人騎的三輪跨鬥摩托劈成了兩半,變成一個單人摩托外加一個獨輪跨鬥!
從那以後,老爺子的威望更上一層樓,在青山村是如同神一樣的存在。
十三娘這等紅顔禍水,也就是到了青山村,到了老爺子的眼皮底下,這才能平平安安的度過了這十幾年,平平安安的将那個叫丁甯的小崽子養大。
已經好多年不收徒弟的老爺子也不知咋的就對那娘倆那麽好,自從丁甯來到了青山村,老爺子就收了他爲徒弟。
要說這丁甯小時候生的是異常的俊俏,小學階段那是粉妝玉琢的小娃娃一個,和他娘一樣人見人愛的類型。
不過老天好像有點惡趣味,丁甯這孩子有先天性的心髒病,心率過速,一有劇烈運動就心跳加快,還容易偷停猝死,所以老爺子的一身高深莫測的武藝,他也隻能幹看着,拜了老爺子爲師基本都是在學習古文詩書,醫術棋藝等等。
他唯一學會的武藝就是太極拳,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隻有這種慢吞吞不耗費體力的打拳方式才适合丁甯。
小時候還稍微好些,但是随着年紀的增長,丁甯因爲很少運動,體重越來越大,到了十五歲的時候,體重就突破了一百八大關,而且還在持續增長中。
丁甯家裏條件不好,十三娘因爲美貌,被村裏的女人們背地裏叫做狐狸精,她們嫉妒自家男人看十三娘時候那熾熱的眼神。
十三娘身子弱,地裏的活不能做,家裏也就沒什麽收入,娘倆的生活都靠十三娘在家編織中國結賣錢維持。
可就是這樣的生活條件,丁甯依舊吃的圓滾滾的。
不和小夥伴們玩耍,不和同齡人溝通,丁甯變的愈發懶惰。
雖然他的學習一直很好,小學就全校第一,中學全校第一,中考也是全校第一的成績上了高中。
從丁甯展露出他的學習天賦那一天開始,人們就知道了自古寒門出才子這句話,可是随着時間推移,也不知怎麽就傳的變了調,變成了自古寒門出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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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的五十瓦電燈有些泛黑了,忽明忽暗的好像鬼火一樣閃動着。
已經三十歲的十三娘盤坐在炕頭,借着燈光給兒子縫衣服。
看着燈光下的母親,平日裏看上去沒心沒肺的丁甯眼角有些泛酸。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丁甯已經不是那個懵懂的少年,他還記得他小時候就發誓要讓母親過上好日子,現在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
心髒病如同一道枷鎖,不但毀了他的身體,更毀了他的希望。
甚至這個高中的學費,他知道眼下還沒有着落呢。
他都有些不想上學了,可是在望子成龍的母親面前,他這些話根本就無法說出口。
不能和母親說,那就隻能和師父說,現在是暑假,丁甯在屋子裏面坐了一會兒就呆不住了,對十三娘道:“媽,我去師父那裏。”
十三娘擡起頭,一雙秀美的眼睛看了看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兒子。
兒子長大,身高好像超過一米八了,從丁甯圓乎乎的胖臉上還依稀能夠找到小時候俊秀的模樣,兒不嫌母醜,母親也不可能嫌棄兒子醜,十三娘知道孩子大了,應該有自己的心事,也沒有追問丁甯。
“去吧,你剛剛放暑假,有時間多陪陪你師父吧。”
丁甯點了點頭,離開了自己家簡陋的小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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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帝廟位于青山村的東邊小山包上,據說還是解放前建造的,斑駁的石灰牆牆皮都已經脫落大半,廟前有一小片青石場地,丁甯的童年和少年時期有一半的時間都在這片青石場上度過了。
氣喘籲籲的走過這段讓自己詛咒無數次的山路,大汗淋漓的來到門前,裏面傳來了香燭的味道,今日是農曆的六月初一,師父應該是在燒香。
扶着門框休息了好一陣,丁甯才小心翼翼的推開那扇随時可能倒塌的廟門,往屋裏看了一眼。
煙霧缭繞中,一個瘦弱挺拔的身影正在低頭上香,花白的頭發好像藝術家一樣的披散下來直到肩頭,那身青衣也不知道是不是民國時候的樣式,總之出了這個小廟,出了這個小村,丁甯就隻在電視劇裏面看過這樣的造型了。
老人的前面是一片耀眼的金色,那是關公的一米高金身雕像,是整個小廟裏面唯一保存完好的東西。
經年擦拭的緣故,關帝金身閃閃發光,并沒有因爲歲月的流逝而顯得破敗。
老人拿着三炷香,口裏念念有詞的叨咕了半天,然後又是三鞠躬,之後才鄭重其事的将香燭插到了關帝前面的香爐裏。
丁甯一直屏息凝神,等到師父上香完畢才要開口說話。
不料老人頭也不回,聲如洪鍾般的道:“還算你有心,知道初一十五要拜關二爺,來吧,先上香。”
丁甯知道老家夥的脾氣,二話不說,走過來拿起三炷香,點燃之後也拜了幾拜,規規矩矩的插在了香爐裏面。
老人轉回身,古銅色的皮膚,眉毛胡子都是花白的,如果衣服再破爛一些,整個就是一個射雕裏面洪七公的造型。
老人複姓司徒,單字晃,膝下無兒無女,拿丁甯當親生兒子一樣看待。
自幼和司徒晃在一起,丁甯深知他的脾氣,上完香之後丁甯一頭就栽倒在了他的木闆床上面,發出“轟隆”一聲響,木闆床似乎随時可能被他超過二百斤的體重壓的粉碎。
将大腿往床上一扔,丁甯懶洋洋的道:“師父,我不想上學了。”
老爺子的眉毛好像唱戲一樣,“啪!”的一下就挑了起來!
“什麽?你個兔崽子說什麽?”
丁甯并不害怕,他知道老爺子是一個講道理的人,隻要你能說服他,讓他認爲你說的有理,就算将天捅出個窟窿來都沒問題。
“師父,咱們爺倆也很久沒有談心了吧,今天正好,我給你說說不想上學的原因。”
這一招果然好使,老爺子從丁甯小時候就想在他面前維持一個公正的形象,自從他教會丁甯凡事要講道理之後,就有些作繭自縛了。
每次丁甯做事兒,都要拿出一番道理來和他讨價還價,除了在一些及特殊的事情沒得商量外,其餘問題他們爺倆都是這麽交流的,導緻小時候讓丁甯畏懼不已的打手闆再無用武之地了。
而且老爺子認爲自己學問也不淺,聖人文章都學了好幾籮筐了,你丁甯小兔崽子才讀了幾年書,還能說服老子不成!
看到師父果然坐了下來,丁甯做出一副誠摯的樣子,對老爺子道:“師父,這個原因說簡單也簡單,你說我上學是爲了什麽?”
“廢話,當然是爲了有出息,你娘就盼着你有出息呢,你身體不好,不能習武,隻能走做學問這條路了。”
“那師父認爲,怎樣才算是有出息?”
“這個嘛,一個是考取功名,就是當官了,不過我看你這個懶散的性子,估計當官是沒戲了。”
“對對對,師父說的對,不想我自認爲學的東西不少了,還是沒有師父看的透徹,當初我還真有當個官的念頭,經過師父這麽一說,我感覺自覺還真不是那塊料。”
丁甯急忙順着老爺子的話說,老小孩小小孩,有時候老爺子也得順着他,這樣之後才好談。
“那是自然,你才吃過幾年鹹鹽呢!”果然老爺子惱火的神色微微減退了一點,用手捋着花白胡子,這是他的習慣動作,每當有些得意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帶出來了,丁甯這些年早發現了,就是沒有告訴他。
“二一個嘛,就是賺錢了,雖然師父平日不離開這裏,但也不是對外面一無所知,沒錢的日子太難過了,就拿我來說吧,平日裏這關帝廟要是沒有香火,吃肉都要自己出去打獵了,而且你賺到錢,說不定還能将你那個病給治好呢。”
“對!”
丁甯一拍手:“沒錯,就是賺錢!師父你也知道,我們家現在缺錢啊,我上高中都沒有學費呢,反正畢業了也是要找工作賺錢,還不如趁着現在出去找點什麽活...。”
不料丁甯的話沒有說完,老爺子突然冷笑一聲:“賣弄口舌,你不是想跟我說,什麽每條大道都能走到那個有騾子有馬的地方吧,告訴你兔崽子,沒有學問,無論哪條道你都走不到頭!”
丁甯楞了一下,老爺子對于新鮮名詞接受的比較慢,什麽有騾子有馬的這句話的意思他懂了,沒想到老爺子這麽固執,看來今天的事情不可能太順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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