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怔了下,問:“是熟人?”
略作遲疑,喬邦國點頭:“是崔家的次子。”
“崔家……”老爺子思索,忽然,神色變得凝重:“可是崔慶洲家的兒子?”
喬邦國“嗯”了聲,說:“喬韻當時崔安平走得很近,發生那種事是他們間你情我願的行爲,但喬韻心裏的人是四弟……”頓了下,他方接着說:“且在兩人有了實質性關系後,喬韻暗地裏通過咱家的關系,将崔安平送進了監獄,這一進去就是整整十年。”
“孽障,孽障啊!”
老爺子雙目圓瞪,氣得直喘氣。
“爸,爲她生氣不值得。”喬邦國低勸。老爺子深吸口氣,心情方逐漸平複下來,他長歎口氣,目光有些怅惘:“就因爲有個在海外的妹子,崔慶洲那老小子沒挺過那場風暴。”
“不光崔老沒挺過去,他那一家子現如今隻剩下崔安平和他的小妹還活着。”想到崔家一家子在那近十年文化風暴中的遭遇,喬邦國心裏沒少唏噓,見老爺子沉默不語,他又說:“崔安平出獄後,就去尋找妹妹,結果人是找到了,但他看到的卻是一個隻有小孩意識的殘疾婦人。那麽些年,崔家小妹沒少被那些個牛鬼蛇神糟蹋,聽崔安平說,她還被迫生了三個孩子,不過前兩個養到兩歲多久沒了,最後一個倒是長到六歲,由于大人沒在身邊看着,意外溺水而亡。”
“他對李濤李嬌的事怎麽看?”老爺子的心不是石頭做的,可對于那場大風暴他能說什麽?暗自搖搖頭,他将話題轉回崔安平身上。喬邦國未加思索,直接啓口:“李濤失蹤那晚,喬韻有找過崔安平,知道李濤李嬌是他的孩子,崔安平說他當時很激動,有向喬韻直說會撫養兩個孩子。但喬韻拒絕倆孩子和他相認,加上崔安平擔心自己沒擔負起一天的父親責任,怕倆孩子不肯接受他,就沒在當晚随喬韻去醫院。聽我說李濤在那晚失蹤了,他眼裏的擔心和焦急很真切,與我長話短說,就想法子去尋找李濤。”
“抽空和李愛國通個電話,他要是想離婚,就讓他直接打離婚報告,順便問問他有什麽要求。”爲免給李濤李嬌造成更大的傷害,老爺子不想他們的身世被傳得人盡皆知,畢竟倆兄妹年歲還小,以後的路還很長,如果喬韻做出的醜事在圈裏傳開,李濤李嬌肯定很長一段時間沒法見人,甚至在未來的生活中,他們會被一個大大的陰影一直籠罩其中。
喬邦國颔首:“我會打這個電話。”
軍婚不好離,但有喬老爺子在,李愛國和喬韻之間的離婚手續辦得是又快又順利,當然,喬韻并未出面,她也不可能出面,更不用出面。緣由麽?一切皆通過老爺子打給李愛國部隊領導的一通電話,把她和李愛國之間的婚姻關系徹底解決了。
而這件事辦得實在是迅速,又是私下裏辦得,因此,李愛國部隊裏的人沒幾個知道。
李愛國是婚姻中的受害者,然,他的要求很簡單,隻是和喬韻結束婚姻關系,旁的要求他一概未提。從喬邦國口中得知李愛國的态度後,喬老爺子不無意外地對他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和喬韻多年夫妻,按理說,他完全可以借喬家的關系,在部隊得到更好的發展,但他沒有,一次都沒有在老爺子耳邊提過,也沒在喬天野面前提過。
能在部隊走到今天,成爲響當當的一團之長,全是他憑真本事得來的。
基于自己養的孩子坑了人家,喬老爺子有生之年,首次給老戰友打電話,讓對方在近來對軍官的晉升中,多留意留意李愛國。
他話說的含蓄,可多年戰友情,加上他從未開過這個口,那位老戰友二話沒說就應了。不過,老爺子有着重強調“能力”兩字,要是李愛國不符合晉升标準,那個忙不幫也罷。
就這樣,李愛國順利恢複自由身,與此同時,在接下來的晉升中獲得了一次重保險。
喬韻出奇的安靜,沒有因和李愛國離婚大吵大鬧,在崔安平接她和李嬌住進崔家的四合院時,她亦沒有吵鬧。
事出反常必有妖,觀察到她的異樣,崔安平幾乎每天和她在一起。
“嬌嬌,在這可還住的習慣?”
“嗯。”
“學習上有不懂的地方就說出來,叔叔給你請家庭老師輔導。”
“嗯。”
“你哥哥會沒事的,叔叔這段時日一直有讓人四處尋找,一有他的消息,叔叔就會告訴你。”
“嗯。”
李嬌低着頭,定定地看着桌上的作業,對于崔安平說的話,她始終隻用一個“嗯”字作答,這讓崔安平心中異常苦澀。
忽然,李嬌擡起頭,怔忪的眼眸鎖向他:“你不是叔叔,是我和哥哥的爸爸。”她用的是陳述句。崔安平一怔,旋即點點頭。
“爲什麽不要我和哥哥?”李嬌機械地問。
崔安平唇角牽起抹苦笑:“我是最近才知道你們的存在。”
“我和哥哥不是好孩子,這樣的我們你願意要嗎?”
“無論你們怎樣,都是我的孩子。”
“是我弄丢了哥哥,媽媽恨我,讨厭我,就是我自己,也深深地恨自己,讨厭自己……可我沒想過要把哥哥弄丢,我真得沒想過……”大顆大顆的淚水落下,李嬌“嗚嗚”地哭出聲,說:“以前的事我知道自己做錯了,我不想被同學讨厭,不想再做壞孩子,你信我嗎?”
走到她近旁,崔安平輕柔地揉了揉她的頭,語聲聽起來極爲溫和:“我信。”簡簡單單兩字,卻令李嬌心裏的痛,心裏的委屈消散不少。
“雖然你是我和哥哥的生父,但我現在還沒法喚你爸爸,你會介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