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兒……”
哀絕悲怆的聲音揚起,劃破夜空,綿長不散。
宮衍瞳孔緊縮,星眸中透出滿滿的絕望。
抱緊她,再抱緊她,似是唯有這樣他才不會失去她,不會失去他的小丫頭。恐慌像狂風暴雨般席卷他,她隻是睡着了,對,她隻是睡着了,他這樣不停地在心裏告訴自己,奈何理智卻告訴他,那隻是他空想。
痛,心好痛,是誰……是誰在切割他的心,又是誰在狠狠地絞碎他的血肉,還有他的靈魂,誰在殘忍地連他的靈魂都在撕裂。
他痛得面容扭曲,痛得幾度差點暈厥。
青色的衣袍,沾滿她的血,他垂眸,看着懷中的她,看着衣袍上屬于她的血,身體不停地在顫抖。
“舞兒!”雲漢卿眼裏淚水滾落,想要從宮衍懷中抱過雲輕舞,但看到宮衍此刻的狀态,他很難忍下心。
宮衍輕吻着媳婦兒的眉眼,目光呆滞,喃喃:“我知道你累了,小懶貓,睡吧,好好睡一覺,有我陪着,沒人能打擾到你,就是咱家包子也不可以打擾你睡覺,不過,你睡飽了就要醒來,要不然我會懲罰你的……”胸腔裏血海翻湧,終于,他不堪重負,“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那血飛濺到地上,化作一朵朵血梅,跟着,他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文帝将他抱起,對雲漢卿道:“快将這倆孩子安置下來,我相信舞兒不會有事。”雲漢卿正處于極度悲痛中,聞他之言,忙蹲身抱起雲輕舞,語聲嘶啞,神色悲戚道:“舞兒,你會沒事的,爹爹去請你師尊來救你……”
宮衍自昏厥中醒轉,已是第二日清晨,睜開眼,他目中神光空洞,連聲喚着自家媳婦兒的名字。
“衍兒,舞兒在呢,她沒有離開你。”文帝坐在牀邊,望着他蒼白的臉,滿目憐惜道:“父皇已着人按着雲卿家提供的線索,去請逸塵真人過來,你要相信舞兒能撐過這一關,相信她能夠好起來。”
“她沒離開我?舞兒沒離開我?”宮衍的目光有了焦距,蓦地坐起身,抓住文帝的手啞聲問。
文帝颔首。
宮衍眼裏淚水滾落:“她現在在哪裏,我要去守着她。”
“就在你隔壁房間,雲卿家一直照顧在旁照顧着呢!”不等文帝音落,宮衍赤腳就已出了房門,文帝見狀,輕歎口氣,彎腰提氣他的錦靴跟上。
說句實話,他現在還處于混沌中,沒弄清楚昨個夜裏看到的,聽到的究竟是怎麽回事。
老四叫阡陌,是陌王子?
衍兒叫擎天,是神界戰神?
舞兒丫頭叫蝶舞,是神界小公主?
……
想想實在是玄幻。
不過,哪有如何?衍兒是他的血脈,是他看着長大的,舞兒是雲卿家唯一的嫡女,是給他生下小皇孫的兒媳,這天下誰都不能否認。
“嶽父,舞兒……”
推開隔壁的房門,宮衍踉跄着走到牀前,先是看了眼雙眸閉阖,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的媳婦兒,然後挪目看向雲漢卿。他沒道出後話,雲漢卿卻知道他要說什麽,道:“舞兒還活着,隻是脈息太過虛弱,隻要逸塵真人能盡快趕到這裏,舞兒活命的機會應該很大。”
宮衍悲聲道:“可是他能趕過來麽?又或者他并不在原來的地方。”
“即便他不在這人世,但凡他心裏有舞兒,就會來到這裏救治舞兒。”雲漢卿和文帝一樣,心裏也有無數問号,但他決定不會多問自家閨女一句,現如今,他隻希望他的舞兒能度過危險,能好好的活過來,這比什麽都重要。
“嶽父,你去歇會吧,我在這照顧舞兒。”
雲漢卿嘴角動了動,終沒多言,和文帝一前一後走出房門。
宮衍穿上文帝拿過來的錦靴,坐在牀邊握着雲輕舞的手,聲音嘶啞悲戚:“别丢下我,舞兒,你聽到了嗎?你不能丢下我,要是你不聽話,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定不會放過你,你知道的,我向來說到做到,一點都沒和你開玩笑。”
輕吻着她的指間,他眼裏的淚滴滴滑落:“在地府時,你對我說的話,還有我對你說的話,難道都忘了不成?你說你不能沒有我,我也說了我不能沒有你,舞兒,那些話你要是都記着,就醒過來和我說句話,好不好啊?”
從坐到雲輕舞牀邊,一直到傍晚,他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屋裏就沒聽過。他說了很多,說了他和她曾經的過往,說了他和她這一世共同度過的每個美好瞬間,尤其是說到他娶她時,她臉上畫的妝容那一刻,他禁不住笑出了聲,眸中含淚的笑聲,其中所蘊含的感情,讓人聽着禁不住動容,禁不住會爲他和她之間的愛情落淚。
雲輕舞的脈息愈來愈微弱,卻始終不見逸塵出現,宮衍看着窗外暗下來的天色,急得嘴唇都起了水泡,無論文帝如何相勸,他都不去休息,寸步不離地守在雲輕舞牀邊,緊握着媳婦兒的手,不停地跟她說話,陪伴在她身邊。
桌上燈火搖曳,屋裏忽然變得亮如白晝,随之一道優雅低沉,帶着些許歎息的聲音在宮衍身後響起:“在這是無法救活小丫頭的。”轉過頭,看到眼前白袍如雪,長發如銀,相貌清逸絕塵的男人,宮衍抑制住滿心傷痛,道:“你來了。”
“我要帶走小丫頭,你可答應?”
來人是逸塵,隻見他輕颔首,神色間看不出任何情緒。
實則,當他看到躺在牀上,氣息微弱,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的某女時,心狠狠地揪痛了一下。
“必須要帶她走麽?”
宮衍寫滿傷痛的眸子落回雲輕舞臉上,專注地看着她,内心極其不舍,然,轉瞬,那不舍便被他強壓下去,問:“何時我能再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