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輕舞知道自己矯情鳥,但她還是忍不住對男人心生抱怨,幹嘛要瞞着她,搞出這麽一副恢弘的場面。
衆将士心中其實都有疑惑呢,昨個夜裏,他們被秘密告知,那個名揚天下,謀略過人的雲欽差雲公子,就是他們大都督膝下,有着傻女之名的唯一嫡女,就是當今皇上寵愛至深,生下嫡皇子的皇後娘娘。
但疑惑歸疑惑,有些事隻要稍加推敲,不難從中找到答案。
所以,接到密令後,他們無聲無息地集合在一起,隻等傳說中的皇後娘娘從大都督的帳篷裏走出,好按着密令向這位傳奇女子緻以最熱烈的尊敬。
擡起手,雲輕舞緩緩取下面具,登時,絕色出塵的容顔躍于衆将士眼簾裏。
“皇後娘娘威武!皇後娘娘威武!皇後娘娘威武!”好美的女子,看起來是那麽嬌弱,卻做出一件件令人敬佩之事,這是他們大晉的皇後,這是他們的皇後娘娘,這是天下女子的楷模。如此女子,史上從未有過,未來恐怕也會再有第二個。
因爲,她是一個傳奇,是這世間唯一的傳奇!
衆将士相信,今天發生在西北大營中的這一幕,會以極快的速度傳遍天下,随之獨屬于這女子的傳奇,會烙印在天下人的心中。
“地上涼,大家都起來吧!”
運轉内力,雲輕舞臉上浮起溫煦的微笑,看向衆将士揚聲道:“能和大家一起平定西北是我的榮幸,我相信有我們大家齊心協力保家衛國,未來不會再有不長眼的敢侵犯我大晉疆土,與此同時,我大晉也會愈來愈繁榮昌盛……”她始終保持着微笑,語氣雖不像撼天動地那般恢弘,卻充滿了力量和激情。
宮衍依舊頂着那張極其普通的臉,此刻,她亦穿着一身尋常衣袍,跨坐在馬背上,眸光潋滟,緊緊地盯着那一抹白衣。那是他的媳婦兒,是他的小丫頭,她就該得到衆将士,乃至大晉百姓的愛戴和尊敬。
慢慢的,他嘴角彎起抹輕淺的弧度,隻覺一顆心全被幸福填滿——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待雲輕舞語罷,與美人爹爹輕語兩句,便提氣直接躍上閃電的背上,與宮衍率領從京中帶出的兵馬奔出大營。
春日的陽光暖意融融,蘇慕白唇角緊抿,神色間帶了絲憂色,靜靜地站在自家後花園的一座賞花亭中,在他身後,侍立着一女婢,但若仔細去看,那女婢臉上并沒有流露出多少恭敬之色。
“主子是不是有事吩咐咱們?”
“你這是明知故問。”
斂起目中的情緒,蘇慕白轉身,冷凝向問他話的女婢。
而這女婢在明面上是他身邊的大丫頭,暗裏其實是他的同伴,和他一起爲甯王效力,她就是憐兒。
“我能知道什麽?”憐兒迎上他的目光,冷笑:“我們都是主子的人,主子讓我們做什麽我們就必須得照做。”蘇慕白不語,她又道:“還在爲當年的事怨我?”
蘇慕白目中神光微變,自嘲:“怨你?就算我怨你,又能改變什麽?”
“是呢,你即便怨我,也不能讓你愛慕的林夫人,讓你的好兄弟,讓林府那麽多死去的人複活,可你不要忘記,那件事我也隻是奉命行事,你要怨就怨春娘……”言語到這,她嘴裏發出一陣輕笑,須臾後,接道:“不過,春娘怕是早已化爲白骨,那麽現如今能解你怨氣的隻有主子,但令人遺憾的是,你壓根就沒膽在主子面前把那件事拿出來說。”
距離這座賞花亭不遠處有一座假山,林仙兒此刻牽着星兒的小手正漫步到此,突然間就聽到有男女的對話聲傳入耳裏。
林夫人?
好兄弟?
……
瞬息間,她臉色蒼白,嘴角顫抖,怔怔地站在原地。
從聲音分辨,林仙兒聽得出那說話的兩人是誰。
也正因爲聽得出,她才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不是她敏感,就憑着林夫人,好兄弟等刺眼,便斷定他們談亂的事兒,是她林府當年發生的慘案。
星兒發現她面部表情不對勁,再結合自己聽到的一兩句,眼裏很快被仇恨填滿。
當年家人慘死,在這對姑侄心裏有留下大大的陰影,尤其是星兒,他那時是眼睜睜地看着爹爹被黑衣刺客殺死,并丢入大火中,而且爹爹是爲保護他,爲給他生的希望,自己主動走出那座假山,與那些黑衣刺客厮殺。
如果……如果爹爹和他呆在一起,沒有去和那夥黑衣刺客打鬥,或許就不會慘死。
姑丈?星兒真的沒想到,那個被他喚作姑丈,對姑姑甚好,對他也不錯的姑丈,竟然與自家的慘案有關。
要說星兒是因爲年歲小,沒想到蘇慕白是林府慘案的導火索,可林仙兒這做姑姑的成年人,同樣沒想到自己深愛的相公,是……不,她該想到的,隻要她稍微用點心,就能想到親人慘死多半和蘇慕白脫不開幹系。
畢竟他出現的太及時。
然,那一刻的她卻被恐懼占據了整顆心,未想過其他。
哥哥……
嫂嫂……
還有那些忠義的家仆,她怎對得起他們?
林仙兒此刻恨極自己,一遍遍暗問自己:“我都做了什麽?哥哥嫂嫂,我該死,我真該死,距離你們慘死過去這麽久,我竟然在今日無意間聽到殺你們的仇人是哪個,而那個人,還是我深愛的男人……”她爲何要活着?活着嫁給仇人,活着給仇人生子?這是她麽?是那個心心念念想爲哥哥嫂嫂報仇的她麽?
星兒想從她手中抽出小手,卻被她攥得緊緊的,林仙兒流着淚看着他,面部表情隐忍而痛苦,朝他連連搖頭。
“你與我說話是不是太随意了些?”蘇慕白身上冷氣狂散,盯着憐兒,一字一句道:“不想死,最好管好你這張嘴。”
“我有說錯什麽嗎?”憐兒一點都不怕他,幽幽道:“你敢說你沒怨主子?你敢說你心裏這會沒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