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得忍着,你得忍着啊,要不然,你的臉會毀了的!”
紅萼看着雲輕雪的臉,嘶啞的聲音裏帶着毫不掩飾的心疼。
“我的臉毀了,我的臉怎麽會毀了呢?”雲輕雪身體抖動,眸光木然,隻覺眼前是無盡的黑暗,沒有一絲亮光,紅萼看着她這個樣子,愈發感到心疼,道:“還沒毀呢,有紅萼在,公主的臉毀沒事的。”
眸光挪轉,雲輕雪木然的眸子望向她:“我的臉沒毀?”
“嗯,沒毀。”紅萼點頭。
雲輕雪喃喃:“怎麽就沒毀呢?我讨厭這張臉,我讨厭和雲輕舞有着一樣的臉,我要毀了它,你放開我,我要毀了它……”她掙紮着,情緒很是激動,紅萼收緊臂彎,眸光柔和而疼惜,低聲道:“紅萼會幫公主恢複相貌,紅萼會幫你的。”
“我要做我自己,我要做我自己……”雲輕雪喃喃,身體沒了掙紮的力氣,雙眸微垂,沉沉地靠在了紅萼身上。靜默半晌,她忽地擡起手,吃力地揪緊紅萼的衣袖,緊咬着唇,流着淚,甚是悲怆道:“他要殺我,他還想再殺我一次,我心裏好痛,好想恨他,恨他無情,恨他如此殘忍地對我,可是……可是相比較恨他,我更愛他,我好沒出息,我恨這樣的自己,帶我走,快帶我走,我不想再看到他,我要離他遠遠的……”她每說一句,心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捅一刀,痛得她牙齒打顫,周身連連顫抖。
“公主……”紅萼一怔,旋即擡眸看宮澈一眼,語聲艱澀,與雲輕雪道:“好,我們離開。”那一眼極其複雜,然,宮澈卻看都沒看她們主仆一眼。
雲輕雪臉上血淚模糊,氣息漸變微弱,斷斷續續地道:“我……我不陰毒,我隻是……我隻是想和他在一起……”
紅萼心裏“咯噔”一下,感受到她越來越弱的氣息,禁不住朝門外大聲喊:“暝世子……”沒等她音落,閻暝已然走進書房,神情冷邪,腦後黑發張揚飛舞,目光直直地凝向宮澈:“你根本就不配小雪喜歡!”
“原來是你救她們出的地牢。”宮澈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個身着玄黑色錦袍,渾身散發着陰冷氣息,目光陰鸷的男子:“看着他現在這張臉,你心裏就沒什麽波動?”地府在神界管轄範圍内,一個地府世子不顧自己的身份,喜歡上妖族的公主,先不論神界諸神對此作何想法,首先閻王那就很難答應其子亂來。
閻暝的目光挪到雲輕雪身上,當他看到那張熟悉的臉龐時,深邃如海的目光變了又變,宮澈面容冷峻,目中神光深不可測,道:“不想她死在我手上,立刻帶着人離開。”
“你……好自爲之!”沒于袖中的雙手握緊,松開,又握緊,再松開,閻暝深望他一眼,彎腰抱起雲輕雪,旋即書房裏亮起藍芒,但晃眼藍芒就消失不見。
偌大的書房裏隻剩下宮澈一人,然,須臾後,白子歸從門外走進,看到他,宮澈臉上的表情微微變了變:“趕上了?”他知道白子歸有去西北,也知白子歸去西北的目的,因此,聞他之言,白子歸并未出現什麽異樣,隻是淡淡回道:“即便我趕上,也改變不了什麽。”
宮澈聽出他話中之意,便沒就白子歸西北之行多言,而是神色複雜地問:“輕狂是女兒身,她就是雲輕舞,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聽似問,實則他用的是陳述句。
久不見白子歸啓口,宮澈的臉色驟然一冷:“爲何要瞞着我?你知道我對她的感情,爲何要瞞着我她的身份?”
“你和她沒有可能。”白子歸迎向他的目光,低沉好聽的嗓音無波無瀾。
“我愛她,我們之間怎麽就沒有可能?子歸,你讓我很失望!”宮澈眼裏溢滿痛楚:“要是我早點知道她的身份,就不會看着她嫁給宮中那位,更不會讓她生下他人的孩子。”
白子歸道:“我到大晉都城,找到你時,她已經爲人婦,而且那會我并不知雲公子就是她,後來經過一番猜測确定了她的身份,想着你和她已然無緣,便沒将她的身份告訴你。”頓了下,他續道:“陌,時過境遷,你們之間又發生過那樣的事,蝶兒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和你在一起的,否則,你們也不會一世又一世輪回,都沒能重拾舊情。”
宮澈坐回書案後的椅上,垂眸久久不語。
“你還是放下吧!”長歎口氣,白子歸坐到就近的椅上,望向窗外的夜色,陷入自我思緒中。
月色幽冷,城外一處别院裏,閻暝放雲輕雪躺到牀上,而後靜站在一旁,看着紅萼摁住雲輕雪的雙手,不讓她往臉上撓。
“她就那麽喜歡阡陌,喜歡到不惜做替身,也要留在阡陌身邊。”眸光黯然,語氣帶着難以言說的意味。
紅萼漸雲輕雪的情緒漸漸穩定,方轉向他:“陌王子不喜歡公主。”
“就像她不喜歡我一樣。”閻暝苦笑:“我喜歡她,她喜歡阡陌,而阡陌卻喜歡蝶舞公主,至于蝶舞公主,她和擎天深深地喜歡着彼此,細想之下,我和小雪,還有阡陌就像是個笑話。”
“暝世子,紅萼清楚您對公主的心意,但有句話紅萼不得不說,即便公主對您有那個心,你們也不可能在一起。”紅萼之言,閻暝無需深想,也知其意,但他沒露出特别的情緒,隻是道:“她若喜歡我,我會設法娶她爲妻。”他這麽一說,紅萼倒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屋裏靜寂得沒有一點聲音,雲輕雪仰面躺在枕上,眼角淚水滾落:“我用生命在喜歡他,愛他,他卻一心喜歡别的女人,還說我蠢,說我陰毒……他怎能這般殘忍地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