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身上的殺氣實在太過凜冽,即便他已是死人,那股神威依舊存在,更何況他眼下還沒死。
上官雲煙和啓明赤紅雙目,提氣殺了過來,寒光閃過,突厥人倒下一大片。
“你……”眼眶泛紅,上官雲煙走向月明澤,嘴角顫抖,道不出一句完整之語。
他不是被人帶離戰場了嗎?
他又是何時重返戰場的?
又是何時再傷上加傷的?
月明澤看向她,眸光溫潤,嘴角噙着一絲微笑:“我不想她失望,也不想你有事。”他說得很慢,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不是他不想提高聲音,而是他實在沒力氣:“你要好好的……”他想保護她,想保護她一輩子,卻不得不食言了。
上官雲煙一步步走近,撫上他的臉龐,她沒有落淚,臉上亦沒流露出傷痛的表情,反而綻開一縷輕柔的笑容:“我喜歡你,我想做你的妻子,你說過要娶我,就一定要說到做到,嗯?”傲嬌地擡起下巴,她又道:“你若敢不認賬,我就天天追着你滿京城跑!”
“别擔心我,我和你一樣不想她失望,所以,我不會讓自己倒下……”眸光挪轉,落在沒入他右臂上的羽箭,再挪轉,落在他染血的铠甲上。鮮紅的血刺痛了她的眼,而她似乎依舊沒表露出傷痛。啓明站在一旁,看着這感傷的一幕,不知該說些什麽。
上官雲煙輕輕地笑了,擡起頭,直直地望着月明澤的雙眸:“知道嗎?初見你時,我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想和你過不去,在随後的相處中,你雖然處處忍着我,不願和我一般見識,可我卻偏偏不随你的意,非得見你一面怼你一次,沒想到我們的緣分便這麽來了,明澤,我覺得我們上輩子肯定是一對,你說是不是?”
“嗯,我們上輩子肯定認識。”
月明澤眸光柔和,附和着她之言。
“長這麽大,我幾乎沒有哭過,也很少露出笑容,我甚至不知什麽是痛苦,什麽是歡樂。和我認識的人都說我冷,不怎麽願意和我親近,對此,我一點感覺都沒有,直至遇到輕狂,遇到你,我知道了什麽是開心,什麽憂愁……”
“無波無瀾,沒有悲喜的生活伴我過了多年,我羨慕那些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人,我也想像他們一樣,傷心了就哭,高興就歡快的笑,可那種能讓我哭,能讓我歡笑的感覺好似離我很遠……如今……如今有輕狂,有你在我身邊,我很輕易地就能感覺到悲喜,可我不願要悲,隻想要喜,隻想要歡樂。”
言語到這,她擡起頭望向快要發亮的天際,強行逼退眸中湧現的濕意,與啓明道:“快帶你家世子離開戰場。”她說這話的時候,啓明其實已經扶住月明澤:“世子!”他聲音發顫,眼眶泛紅,語氣無比悲傷:“你要撐住,屬下這就帶你去找軍醫!”
月明澤眼前朦胧一片,幾度想要暈倒,卻硬撐着張了張嘴,奈何喉中發不出聲音,終于,他的身體歪倒在啓明身上。
“世子……”
啓明語聲悲怆,抱起他就躍上馬背,奔出戰場。
上官雲煙這時終于痛苦出聲,望着那疾速遠去的戰馬,喃喃:“你會沒事的,對不對?”十多個突厥人手持彎刀慢慢逼近,她站在原地哭泣着,仿若要将一生的淚在這一刻全部流盡,危險來了,她忍住傷悲,很快止住哭聲,擡袖拭去臉上的淚水,然後,眼裏迸射出嗜血的光芒,握緊長劍用最快,最狠,最直接的招式,削掉了那十多個突厥人的腦袋。
劍尖滴血,她看着眼前一具具無頭屍體,臉上浮起抹笑容,那笑容明媚柔和,宛若雨後的陽光,在屍體遍布的戰場上,欣然綻放。
“看到了麽?我會幫你報仇,我會殺光所有的突厥人,我們不會讓輕狂失望!”她啓唇低語,蓦地,那柔美的笑容變得詭谲,随之縱身躍向不遠處的突厥人,冷喝道:“犯我大晉天威者,雖遠必誅!”
西北大營三十裏地外,突厥七萬兵馬與雲漢卿親率的五萬精兵短短一日内,已連續正面交鋒兩次,有宮學裏的幾位長老在,再加上上官和聶氏兩大世家的百十名武者,突厥人的傷亡遠多于大晉這邊。
日夜快馬疾奔,在雙方第三次正面交鋒時,宮衍率領百名特種兵趕到。
此刻,月色宛若寒霜鋪滿一地,偌大的戰場上厮殺聲,馬蹄聲,兵器碰撞聲四起,有兩抹身影相距數丈,面對面而立。
一颀長挺拔,如竹如松。
一高大壯碩,猶如鐵塔。
前者渾身上下湧動着無與倫比的霸氣,頭盔下的墨發傾瀉于腦後,風吹過,發梢輕揚。銀色的铠甲在月華照耀下泛着灼目的冷芒,讓他周圍數十丈内充滿了蕭殺之氣;後者亦盔甲着身,氣勢看起來不比前者弱,目光看似淡然,實則蘊藏着不爲人知的暴風雨。
“突厥戰神,克爾将軍。”
宮衍語氣淡然,聽不出一絲情緒。
“你是大晉的皇?”
克爾帶着絲不确定地問。
從氣勢和眼神分辨,他深覺對方是熟人,是和他曾在戰場上有交過手的那個小朋友,但,眼前這名身穿銀色铠甲的大晉小将,卻有着一副生面孔,莫非是那人易容……可能嗎?那位小朋友現在已是大晉的皇,放着朝政不打理,親自到西北領兵出戰,這若屬實,不免太荒唐了些。
“你說颉坤怎麽就記吃不記打呢?”宮衍說着,歎息一聲,又道:“就我大晉的實力,你們以爲就能通過聯衆,攻占我中原?”
“大晉實力再強,這回的西北之戰還不是損失慘重。”克爾道。
宮衍眼波平靜:“是啊,我大晉是多有損失,可是羯族、羌族,吐谷渾……已爲他們的行爲付出了代價,而你們突厥,應該也已失了王庭。”
“你說什麽?”克爾心中一突,聲音不由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