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事情都過去了,你也别再多想,往後咱們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在一起比什麽都好。”随着時間一點一滴流逝,雲輕舞忍不住再次勸慰自家美人爹:“祖父和小姑現在很好,等西北這邊的問題解決後,你回京後就能在侯府看到他們。”
雲漢卿依舊無語。
“小姑是先天心智殘缺,但小姑很聰明,祖父對她很好。”暗歎口氣,雲輕舞見美人爹還是不搭理自個,不由佯裝委屈:“爹爹這是不想理舞兒了嗎?好吧,是舞兒不好,不該多管閑事,不該……”她後話尚未道出,雲漢卿擡手撫上她腦後的發絲,轉過頭,看着她澄澈的明眸道:“爹爹隻是覺得有些突然,隻是有些難以置信……我竟然是銘親王的嫡孫,舞兒,爹爹當初在軍中沒少聽說銘親王的故事,那時,我很崇拜赫赫有名的銘親王,并且深以爲他和軒轅一族的案子是冤案。”
說着,他神色漸變沉重:“說句你可能不信的話,我甚至有想過私下裏與皇上提提那件案子,求皇上重新加以徹查,還銘親王和軒轅一族清白,但……但你娘的死對我的打擊實在太大,以至于我自棄十年,連你這唯一,最需要我這做爹爹的在身邊陪伴的女兒,都……都不管不顧地抛之腦後,從而讓你被人送到偏遠的莊子上自生自滅……”
雲漢卿眼睛泛酸,醇厚低沉的嗓音此刻聽起來黯啞無比:“現在回過頭想想,我覺得自己不知是該笑該哭,那個讓我崇拜多年的人,那個我覺得受了天大冤屈的銘親王和他的家族,與我有着直接的血緣關系,但是,如今的我聽到你說的那些事兒,心情卻平靜得出奇。你說爹爹是不是有些冷血……”
“不,爹爹一點都不冷血,爹爹是這世上最好的爹爹!”雲輕舞搖頭,明眸睜得大大的,好不認真:“爹爹畢竟沒經曆那件事兒,所以難免在感情上體現得不怎麽濃烈。我想祖父是理解的,就是九泉之下的太祖父和軒轅一族的親人也是理解爹爹的。”
“其實從小被兄弟排斥,我曾懷疑過自己的身世,也有問過你祖母,但每當我一張口提個話頭,你祖母就會默默垂淚,她什麽都不說,隻是緊緊地抱着我,她不知道的是,越是這樣我越是對自己的身份生疑,然而我年歲小,手裏又沒有證據,因此,唯有把疑惑深埋在心裏。”雲漢卿的目光挪回花海,緩聲道:“在那座府邸,我們母子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可饒是如此,還是有人給我們臉色看,就好像我們是肉中刺,眼中釘,拔掉才舒服。”
“我不想你祖母受人白眼,尤其是下人們的白眼,于是我給你祖母留下一封信,就帶着幾件衣物離開了家……多年後,我功成名就,你祖母沒享上兩天福就去了,跟着嫁給我沒幾年,爲了我甘願走進那深宅大院的妻子,最是疼愛你的娘親也去了,我怨恨自己,怨恨那深宅大院,怨恨孟氏那個女人……”
一雙濕濡的眸中聚滿痛楚,他語聲低啞而悲涼:“我有想過去追随你娘,卻又覺得無顔見她,無顔見你祖母;我有想過離開那座大宅,遠遠地離開,卻又滿心不甘,由着作惡之人開心地活着;我有想過找出那些個惡人,卻任憑我如何找,掌握不到半點證據……我恨,恨自己隻顧着在外領兵打仗,沒能保護好你祖母和母親;我怨,怨自己爲何沒有早些帶着你祖母和母親離開那座大宅,到外面另住,懷着這恨與怨,還有滿心的痛楚,我開始酗酒,開始放棄自己,什麽都不去管不去問,終又虧欠了你……”淚順着臉龐滾落,看着這樣悲苦的美人爹,雲輕舞心裏也酸澀得緊,她道:“我沒有怨過爹爹,我每天都在想爹爹肯定是在忙着呢,等爹爹一有空就會接我離開那個莊子,我很喜歡爹爹,也知道爹爹喜歡我,所以,爹爹不必對我感到抱歉,更不用覺得對不起我。”
沒來到這之前的那個她,智商有殘缺,哪裏知道什麽是怨,什麽是恨,她的世界是純淨明亮的,絕對像她剛才說的那也,想着爹爹是忙的沒時間接自個回家。
仰起頭,逼退眼裏的濕意,雲漢卿看着自家閨女,扯唇笑了笑:“爹爹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過,爹爹确實對不起你,如若不是聽說你在莊子上出事,爹爹恐怕到死都不知你被人送出了府,不知你在莊子上遭的罪,不知你差點中了那毒婦的算計受辱而死。”說到後面,他唇角的笑已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冷肅,還有滿目愧疚:“爹爹不如你,說好要替你祖母和母親報仇,說好要替你讨回公道,卻到現在什麽都沒有做到,全是你抽絲剝繭将所有的事情查了個水落石出,且讓那些作惡的人都得到了應有的下場。”勾起唇,他苦笑:“爹爹實在是沒用!”
雲輕舞笑道:“要沒有爹爹駐守西北,大晉的百姓就過不上安穩日子,所以在我,乃至整個大晉的百姓眼裏,爹爹是最厲害的,至于那些後宅之事,全是些婦人手段,爹爹是堂堂軍中戰神,若是去處理那些事兒,實屬大材小用!”
雲漢卿點了點她的額頭,滿目寵溺:“古靈精怪,就你會說話!”
“我說的是事實嘛,爹爹要是不信,可以問這軍中任何一個人!”雲輕舞笑得眉眼彎彎,好看極了。雲漢卿看着乖巧可愛,臉上笑容宛若春花綻放般的閨女,心裏的陰霾瞬息間一掃而空,他眸中染笑,神色溫和,清潤的嗓音緩緩自喉中溢出:“看着你開心的樣子爹爹很欣慰,答應爹爹,永遠要這麽開心,哪怕遇到一時半會難以解決的事,也要保持樂觀的心态去面對。”
雲輕舞點點腦袋,微微一笑:“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