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楚生看着桌上擺好的飯菜,遲遲沒有就坐,楊氏嗔他一眼,将人按到椅上坐下:“妾做這幾道菜可是費了番功夫呢,老爺一口都不吃,妾可是會傷心的。”
“倩兒,我真沒什麽胃口。”梁楚生搖了搖頭,歎口氣,道:“有些事你個婦道人家不懂。”白子歸?會是父親說的那個白子歸下的手麽?如果是他,那梁府會不會也存在着背滅門的可能?
楊氏見男人斂目,又對自己愛答不理,隻覺這人多半仍未忘記之前的事兒,因此還在怨怪自個,于是,她瞬間泫然欲泣,哽聲道:“姐姐和三公子離府,妾也不想的,可妾身份卑微,沒有老爺您發話,妾什麽都不能說啊!”
“怎又提起那事了?”梁楚生心中一陣煩躁,聲音難免流露出些許不耐:“姜氏是被我休棄的,那孽子也是被我逐出府的,與你沒任何關系。”對于當日所爲,事後他是後悔的,但他的威嚴容不得任何人冒犯,姜氏和那孽子非得一條道走到黑,要和他,和這梁府斷絕關系,那麽他隻能由着他們。
“就您和妾說話這語氣,任誰聽了都是對妾存着怨氣,老爺,要不……要去妾去跪求姐姐,讓姐姐和三公子搬回府中,您覺得這樣可以麽?”搬回府,可能麽?如今她的駿兒已被立爲世子,這府裏基本已掌控在她娘倆手上,她腦子又不缺弦,去做那種蠢事。
心中憤憤憤然地想着,随之引發楊氏愈發惱恨姜氏。
妾?一個家世之别,便讓她從妻變妾,繼而時至今日,不能被擡爲正妻。
哪怕她的孩兒已是世子,她這個做娘的依然隻是個妾。
一日爲妾,終身爲妾,律法有此規定,她不恨這律法,她恨的隻是那個搶了她妻位的賤.人!
梁楚生此刻可沒心思哄這位被他疼寵了多年的妾侍,隻見他臉色驟然間一沉,上位者的氣勢随之外散,冷聲道:“本侯有些事要想,你回自個院裏歇着吧!”楊氏怔住,眼裏即将滾落的淚,滴落而下,淚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梁楚生卻沒理會她,起身走到窗前站定,背對着她,面部表情明顯帶着愠色。
論識大體,妾和妻确确實實沒法比,他目中神光黯然,心裏禁不住騰起抹失落。
午睡過後,雲輕舞披上狐裘,準備出屋在院裏散會步,就在這時,房門被從外面推開,宮衍颀長高大的身影映入她眼簾裏。
“這距離天黑還早着呢!”
看着男人步履沉穩進門,她彎起唇角,不由出言打趣。
平常基本都是夜幕落下,才悄然出宮過來,今個卻一反常态,莫非有事與她相商?
宮衍着一襲青色便服,宛若青松翠竹般站在她面前:“邊關有信送到京城。”清逸矜貴之氣外散,他俊顔冷峻,深眸如潭,定定地注視着她:“是嶽父的親筆信。”一聽他說是自家爹爹有送信回京,雲輕舞心裏沒來由的一緊,急聲問:“爹爹沒出什麽事吧?”
知道自己沒把話說清楚,害得媳婦兒情緒緊張,宮衍忙安慰:“嶽父沒事。”
聞他之言,雲輕舞不期然地松口氣,跟着瞪眼嗔道:“那你幹嘛這麽嚴肅?”丫的敢把話直接說清楚麽!
“大驸馬戰死沙場。”宮衍解釋。
“呃……”雲輕舞微愕,須臾後,問:“爹爹有在信中提到?”
宮衍颔首,語氣略顯低沉,叙說着甯遠候信中提到的内容,待他音落,雲輕舞唏噓不已,道:“我雖對長公主了解不多,可大驸馬明明已将人迎娶,怎能背着長公主在邊城養外室?結果那個外室隻是一個算計他的陰謀,唉,何必呢?”
“戰死沙場于他來說,也是死有所值。”宮衍道。
“也是,以他的罪名,抄家滅族都不爲過……”言語到這,雲輕舞眼睛一亮,與男人四目相對:“你該不會和我有一樣的想法吧?”以梁淵所犯之罪抄了梁府,再把之前梁相說與梁侯的那些話甩出,如果雲老頭能往上加把火,那麽梁府妥妥地會被連根拔起,這麽一來,甯王的勢力無疑再度會被削弱。
“梁侯被問罪,軍中原追随他的那些部下,勢必不會再生二心。就是那些做過梁相門生的官員,也會徹徹底底老實下來。”宮衍直接道出最終結果。
“多建學院,開辦恩科得加快腳步進行,隻要朝廷有了足夠多的官員,那些世家也就沒了和朝廷叫闆的資本。”哼!世家不就仗着家學淵源,族中子弟爲官者居多,一旦朝廷頒發的利民政令與他們的利益相悖,便拿撂挑子來威脅朝廷,這般隻爲私利着想的國之害蟲,就得嚴厲打擊他們的嚣張氣焰。
宮衍輕“嗯”一聲,對媳婦兒之言自是極力贊成。
“你盡管安心,世家在我手裏翻不出浪花。”
雲輕舞微笑着揚起唇角,認認真真地道:“我男人最棒了!”
“梁淵這三封信得你親自送到大皇姐,梁侯,梁淵母親手中。”宮衍說着,遞上手中的三封信,雲輕舞接過,在那三封信上瞅了眼,歪着頭,眸中神光狡黠:“知道内容了?”宮衍屈指在她俏鼻上輕刮了下,漆黑深邃的眸中流轉着柔和而寵溺的光芒:“你呀,明知故問。”
“我可什麽都不知道,你瞧瞧這三封信,可都完好無損呢!”雲輕舞眨眨眼,一臉無辜。
宮衍清俊絕世的臉龐上露出一抹無奈溫柔的笑意:“我在府裏等着,你快去快回。”
雲輕舞“哦”了聲,繼而收好信,擡眼問:“我就想不明白了,梁大驸馬作何非得我親自幫他送這三封信?”
宮衍沉吟道:“應該是覺得經你之手,信會安全送到收信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