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咬了咬唇,擡眼迎上他的幽邃不見底的目光:“妾身不曾怨過王爺,但妾身有怨過自己。”
“這話怎麽說?”宮澈面色如水,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異樣。
“與王爺已夫妻多年,妾身卻因爲自個身體不争氣,沒有爲王爺誕下一兒半女,爲此,妾身深覺對不起王爺。”劉氏聲音裏除過懊惱、自責,無絲毫怨氣。宮澈拿起榻上的錦袍,微微斂目,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碧竹,淺聲問:“是你繡的?”
劉氏長睫輕顫,回道:“妾身繡工不好,還望王爺莫嫌棄。”
“不錯。”
宮澈放下那件錦袍,起身近距離站在她面前,擡手挑起她的下颚:“身體真無礙了?”劉氏心兒猛跳個不停,低“嗯”一聲,道:“妾身現在身體很好。”
“想爲本王孕育子嗣?”他的小舞這一世是男兒身,日後他們二人想要長相厮守,就必須得先把子嗣這個問題給解決掉,免得來日坐上那把椅子,再被朝中文武百官肆意叫嚣,國無儲君,江山社稷不穩之類的逆耳言論。
劉氏是正妃,她生下的孩子将是他的嫡子,等時機成熟,他會留子去母,讓那孩子認輕狂做義父,不,是父後,他要輕狂和他并肩,他要封輕狂做男後,後宮之中不會再有其他女人。這是他能給予輕狂最好,最尊貴的榮耀。
“妾身……妾身想,但這強求不來。”劉氏微愕,不知眼前這人心裏在想什麽,不知他爲何如此問她,但她卻道出實話,隻因現在不是她矯情的時候。
宮澈犀利的眸子緊緊地盯着她,目中神光如海深沉,緩聲道:“本王會讓你如願。”收回手,他走向門口,溫潤中又帶着絲清冷的嗓音飄到劉氏耳裏:“不困的話到前院書房幫本王研磨。 ”
劉氏徹底怔住,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等到這麽一句話,王爺會讓她如願,也就是說他會讓她孕育他的子嗣,這……這來的太突然了吧?不過,她确定自己沒聽錯,且能深刻感受到心兒怦怦怦地直跳,且甚感有股子激動,欣喜感直湧心頭。
“王妃,王爺讓您到前院書房研磨呢!”
見主子站在原地不動,爾心急急地出言提醒。
王爺終于知道主子的好了麽?要不然,也不會突然改變對主子的态度,并喚主子這個時候到前院去。
抑制住心裏騰起的愉悅,爾心再次提醒:“主子,王爺怕都已經走出梧桐院了,您得快點!”
劉氏回過神,深吸口氣,由着爾心幫她披上狐裘鬥篷,顫聲問:“爾心,你聽到王爺說的話了嗎?”爾心臉上難掩喜色,點頭:“聽到了,奴婢聽到了!”
“你給奶娘說一聲,讓她做好宵夜,和爾雲直接送到前院書房。”
叮囑爾心一句,她就往門口走。
“主子,您這是……”
爾心正要應聲,爾雲端着宵夜和劉嬷嬷恰好走到房門外。
“嬷嬷,王爺喚我到前院書房去呢!”劉氏抿唇笑道。
劉嬷嬷喜極而泣,低聲道:“老奴恭喜主子了。”她家小姐這是守得雲開見明月了麽?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沒錯。
“這有什麽好恭喜的,嬷嬷,您年歲大了就别過去了。”
壓下滿面羞澀,劉氏柔聲低語一句,便帶着爾心出了房門。
“爾雲,快,快去找個食盒,将宵夜給王爺和王妃拎到前院去。”劉嬷嬷看向爾雲,笑着吩咐。爾雲高興地應了聲,轉眼就已走遠。
前院書房,宮澈坐在書案後,埋頭不知在忙些什麽,以至于劉氏進來,他并不知。
約莫過去兩刻多鍾,爾雲送來的宵夜都已放涼,書房裏還是靜寂得沒有一點聲音。
劉氏站在一旁,許是時間有些長,這會兒她雙腿已明顯在發顫。
“研磨。”溫潤清冷的嗓音響起,劉氏立時應聲上前。
宮澈眼睑微垂,注視着面前展開的畫紙,思緒逐漸飄回現代,飄回那個烏雲遮月的黑夜。
茂密的山林中,陣陣冷風吹來,令人忍不住渾身發顫。
男孩十六歲不到,女孩比男孩還要小幾歲,他們被基地裏的教官蒙着眼睛,丢到了深山老林中,完成他們的挑戰。
“哥哥,你怕嗎?”
拿掉眼睛上的黑布,女孩眸光澄澈,問男孩。
撫着女孩的發頂,男孩精緻的臉上浮起溫暖的笑容,柔聲反問:“小舞怕嗎?”
女孩肯定地道:“不怕,小舞不怕,有哥哥在,小舞什麽都不怕。”
“對,有哥哥在,小舞不用害怕,一會遇到狼群,小舞記得躲在哥哥身後,知道嗎?”男孩笑着叮咛。女孩搖頭:“不要,小舞要和哥哥一起面對狼群,要不然,小舞很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哥哥。”這是教官對他們的考驗,哥哥不能退縮,她亦不能。
狼群,教官們說着山裏有狼群,而且很龐大,如果他們不能完成極限挑戰,那麽就隻能葬身狼腹。
學習,訓練,每天不是學習就是訓練,今夜是教官們初次檢驗他們成果的時候,一旦通過,他們就可以接些難度系數不高的任務,否則,還是那話,命喪于此。
“好,小舞和哥哥一起完成挑戰,咱們要活着,誰都不能死在這深山裏。”
男孩攬女孩入懷,臂彎緊了又緊:“哥哥知道小舞很厲害,所以,小舞不會讓哥哥失望的,對不對?”
“對。哥哥在小舞心裏也很棒,所以,哥哥也會好好的,是不是?”女孩擡起頭,靈動的眸子裏寫滿認真。男孩重重地點頭:“是,哥哥會好好的,咱們都會好好的。”四周圍黑漆漆一片,讓人辨不清方向。
他們身着利落的訓練服,武器除過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