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後問你一遍,要不要和我換住處?”
長平公主臉上表情陰冷,沒有一絲小女兒家該有的純真。
“你就是殺了我,我還是那句,不換。”
清平公主額上冷汗涔涔而落,身上傳來的痛感,令她幾乎快要昏過去。
“都這樣了,你依然賊心不死,還肖想我看上的人,賤.人,你是存心和我過不去了!”
長平公主眼裏劃過一抹狠色,腳上力道慢慢的開始加重。
“我沒有,我沒有肖想雲公子,我問心無愧。”
清平公主趴在堅硬冰涼的地面上,氣息虛弱道。
“長平公主可真威風?”在門外聽了一陣,雲輕舞察覺到清平公主的聲音很不對勁,沒再多想,推開門就走了進來:“怎麽?還不把您尊貴的腳從清平公主身上挪開,是打算要雲某親自招呼嗎?”
熟悉的聲音飄入耳裏,長平公主登時一怔,轉瞬慢慢循聲而望,就見自己心心戀慕之人表情淡漠,在向她走來:“雲公子,我,我……”張了張嘴,她的臉色變了幾變,想出言解釋,卻遲遲道不出後話。
“長平公主沒聽到雲某剛才所言嗎?”
見她沒收回腳,隻是神色不定地看着自己,雲輕舞心下冷哼一聲,上前兩步,似笑非笑道:“原來長平公主的耳朵不怎麽好,那雲某就再說一遍……”她故意拖長尾音,也就在這時,長平公主打了個激靈,忙不疊地從将腳從清平公主身上挪開,但她依舊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此刻的行爲,以及剛才說出的那些話。
她敢斷定,屋裏的對話,眼前的少年聽到不少。
“雲公子……”清平公主這一刻很狼狽,發絲微有些淩亂,嘴角還挂着血絲,就是衣裙上也沾染了不少,這令她覺得很沒臉見人,尤其是讓如此風華出衆的少年,看到她極其狼狽的一面。她欲站起身,奈何胸口處傳來的劇痛,讓她使不出大力氣。
“我來幫你。”
雲輕舞聲音淺淡,蹲.身抱起清平公主。
長平公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那麽呆怔在原地,看着她橫抱清平公主走到床榻邊,俯身将人安置好。
怎麽可以?他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抱那個賤.人?
嫉妒如雜草一般在長平公主心裏滋長着,她想大喊出聲,不可以,你不可以碰那個賤.人,更不可以在我面前抱她,但她又心知自己不僅沒有立場喊出那些話,而且也沒勇氣啓口。
“内傷比較重,你躺着别動,過會我運功幫你調理。”爲清平公主搭過脈,雲輕舞道。
“謝謝!”
清平公主仰面躺在枕上,感激地看着她。
“不用。”
雲輕舞微笑着搖搖頭,然後轉身走向長平公主,在其面前三步開外站定。
“長平公主,我不知我什麽地方入了您的眼,讓您說出那麽一番話,現在我就在你面前站着,您說我立馬改。”她嘴角翹起,再度似笑非笑,看得長平公主心裏好一陣刺痛,覺得自己在對方面前,就像是個沒穿衣服的小醜,絲毫不如其眼,絲毫沒有被放在心上。
“雲……雲公子,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這樣,也不是你聽到的那樣,我,我……”
長平公主垂眸,心思紊亂,揪扯着自己的手指,難以想出合适的說詞。
“您是不是覺得你是公主,是嫡公主,看上什麽,想要什麽,就都能如願得到?”雲輕舞說着,眉眼上挑。
半晌,長平公主咬着唇,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雲輕舞這時話題一轉:“你我之間的事先放在一邊,現在說說你和清平公主之間的事。”長平公主聽她提起清平公主,且有維護之意,立刻嗆聲道:“我和那賤.人之間沒什麽事。”驕縱,易沖動的性子,在這一刻全然展現。
“賤.人?”又一個不知所謂的蠢貨!雲輕舞眼底寒芒閃過,盯着她道:“這就是公主您的教養嗎?身體裏留着同一個父親的血,你在出言侮辱清平公主時,可有想到皇上的顔面?”長平公主被她這一質問,頃刻間啞舌,同時臉色微微發白。
突然間,她神色一凜,冷聲道:“我這人脾氣不太好,就在剛才,我腦中一直想着,是廢掉你的手呢,還是廢掉你的腳?”
長平公主聞言,驚愕地睜大眼:“你……”語聲發顫,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
“我怎麽了?”雲輕舞眼神冷漠銳利,說着,身上衣袍無風自舞,蕭殺之氣外溢,道:“你想說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對你出言不敬,是不是?”長平公主嘴角顫抖,一瞬間覺得眼前之人好陌生。
“我,我沒有那麽想,可你,可你也不能對我說那種話。”眼裏水霧萦繞,她顫聲道:“我隻是想和她換住處,沒有,沒有惡意的,是她不識擡舉,我才,我才小小教訓了下。”真就一點不喜歡她嗎?要不然,怎會爲一個卑賤的庶公主,如此上她?
“換住處?不識擡舉?小小教訓一下?”雲輕舞凝向她,嗤笑:“你以爲這是哪裏,是你想換住處就能随便換的地方嗎?不識擡舉?清平公主隻是遵守宮學規定,沒有如你的願,就是她不識擡舉?小小教訓一下?你憑什麽教訓她,論身份,你是公主,清平公主也是公主,論年歲,你是妹妹,她是姐姐,說說,你憑什麽教訓清平公主?”
原以爲與兩年前不一樣了,沒想到,狗改不了吃屎,還是驕縱蠻橫,目中無人。
有這樣一個女兒,皇後的品行又能好到哪裏去?
長平公主倔強地緊抿着嘴巴,半晌,大聲道:“我是嫡公主,她隻是庶出。”
“是,你是嫡出,自古以來嫡庶有别,這點我也知道,但是,清平公主有做錯什麽事嗎?她沒有,而你,卻憑借自己是嫡出,以身份相逼,要她和你換住處,你這樣的行爲令雲某感到很不恥!”
雲輕舞本不想與這種奇葩廢話,但一想到小十八,一想到清平公主身上的傷,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要爲那極力隐忍,既受了内傷,又被言語相辱的女子讨回個公道。
“難道傳言是真的?”長平公主的情緒被委屈和嫉妒,還有惱怒掌控着,她眼裏淚水滾落,沖着雲輕舞質問:“你喜歡她是不是?”雲輕舞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然,片刻後,她似是想到了什麽,整個人頃刻間不好了。
“麻痹,這妞兒還真特麽的讨厭!”暗忖一句,她道:“傳言?你所謂的傳言,就是我和清平公主有什麽?”雖是在問,答案卻不言而喻,見長平公主盯着她不說話,雲輕舞“呵呵”一笑:“傳言是真,你又能怎樣?”
長平公主忘卻所有女兒家的矜持,邊哭邊道;“我喜歡你,你不可以喜歡她!”如果不是喜歡他,她便不會提出和清平那個賤.人換住處,更不會發生剛才的事,讓他對她生出不好的看法。越想,長平公主越委屈,越委屈越是想把埋藏在心裏的話道出口,而她也确實随心而行,定定地注視着某女,任眼淚湧出眼眶,一字一句道:“我喜歡你,在禦花園中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但你好像并沒有注意到我,我心裏好難過,就想着能有機會離你近些,這才想到要換住處。她如果順了我的意,我又怎會出手傷她?是她不好,都是她不好,身份卑賤,還肖想和你在一起,雲公子,她配不上你,你不要喜歡她,不要和她在一起好不好?”這個她自然指的是清平公主。
“你喜歡我什麽,你說我改,成嗎?”奇葩就是奇葩,聽不懂她說的話嗎?
雲輕舞不氣不怒,反倒覺得好笑:“我似乎,好像并未和你說過話吧?說說,你怎就瞅着我不挪眼了?”麻痹,姐兒又不是拉.拉,對同性可沒一點興趣。
退一萬步說,就算有内個特殊嗜好,也不會辣麽沒眼光,對一個驕縱蠻橫的妞兒動心。
長平公主止住眼裏的淚水,眸光鎖在雲輕舞嘴角露出的笑容上,隻覺那笑容好不刺眼。
“你讨厭我?你不僅讨厭我,還覺得我是一個笑話,對不對?”心口的痛,以及對清平公主生出的嫉恨和憤怒,燒紅了她的雙眼,令她幾乎完全是理智:“你說話啊!你是不是讨厭我?覺得我是一個大小話?”
“沒錯。”收起輕松的笑容,雲輕舞聲音輕緩道:“在我看來,你與淳王一樣,都是皇家的一個笑話。”
不想讓人讨厭,不想成爲笑話,就别做令人生厭之事,就别不自重!
“你……”
“再說了,公主難道就不覺得自己是個笑話嗎?”勾起嘴角,某女又道:“記住,不想成爲笑話,不想被人讨厭,就端正自己的行事态度,否則,你這個笑話遲早會由小笑話變成一個大笑話!”
月色清涼如水,沐瑾無聲無息地飄然落于院中,正要提步走向自己的寝室,不期然地便聽到了某女清越的聲音。
出什麽事了嗎?
懷揣疑惑,他站在原地,靜靜地聽着那伴着夜風飄入耳裏的話語。
“雲輕狂,你,你太過分了!”這一刻,長平公主心裏那朦胧的情愫,已全然被怒和怨所取代,不,還有恨,是的,還有恨,在她看來,自己喜歡一個草民,于對方來說,那是多麽大的榮耀,現如今,被無視不說,還愣是被其嘲笑。
那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就好似一把把鋒利的刀,一下又一下地紮在她心口上。
痛得她無以複加!
“過分?我怎麽就過分了?”雲輕舞挑眉:“說實話就過分了,這是什麽道理啊?”
“我恨你,雲輕狂,我恨你!”
長平公主怒視她,眼裏的怒就像是淬了毒一樣,可想而知她此時此刻有多恨某女。
“你好莫名其妙,我怎麽就招你恨了?”回視她那似是淬了毒的目光,雲輕舞雲淡風清,悠悠道:“沒有順你的意,你就恨我,說了實話,你就恨我,這樣的你,有腦子嗎?”長平公主咬牙道:“我沒有腦子,你就有腦子了?雲輕狂,你就和雲輕舞那個廢物一樣,是傻子,是人人口中唾棄的傻子!以爲長得俊秀文雅,就能立足東宮,就能和我太子哥哥在一起嗎?我告訴你,你那是妄想,遲早你會被我太子哥哥玩膩,遲早連個玩意兒都做不成。”
“啪!”
雲輕舞隔空甩出一巴掌。
“你……你打我……”長平公主撫上被打的那張臉,嘴角血絲沁出,踉跄着後退兩步,愕然地看着她:“野.種!三皇兄說的對,你就是野.種,是個沒人教養的野.種,才會這般無視我皇室威嚴!”
未等她音落,喉間突覺一陣冰涼。
森寒的劍光在灼痛了她的眼,鋒利的劍尖抵在她纖細的脖頸上,吓得這位尊貴的嫡公主臉色煞白,一動都不敢動。
她絲毫不懷疑,眼前之人隻需稍微用力,就能讓自己立馬血濺當場。
“雲輕狂,你……你敢……”眼裏寫滿恐懼,長平公主顫聲道。
雲輕舞嘴角彎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爲什麽不敢?”伴音起,她手上微微用力,長平公主的頸上立馬出現一點血痕:“你說我敢嗎?”她問,手上再度用力,鮮紅的血自劍尖滴滴而落。長平公主感覺到了疼痛,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落個不停,眼裏的恐懼和害怕愈發濃郁,她泣聲求道:“别……别殺我,求求你,别殺我,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你覺得我會信嗎?”雲輕舞清透銳利的眸子鎖在她煞白的臉上,緩聲道:“我義妹是廢物,是傻子,這話你兩年前有說過,甚至還夥同靖王、豫王、燕王在禦花園欺辱她,就這還不爲過,小小年歲的你,竟還安排殺手在宮裏除掉我義妹,結果呢?我義妹吉人天相,一點事都沒有。而你,被皇上治罪,送到行宮去反省,兩年時間過去,你知錯了嗎?你沒有,你口口聲聲還說我義妹是傻子,是廢物,這樣的你,簡直就是冥頑不靈,你說我該放過你嗎?”
“輕狂!”
男子溫潤的聲音從門外傳入,雲輕舞皺了皺眉,擡眼就見宮澈和沐妖孽一前一後走進屋,在他們身後,還跟着一個小尾巴——靖王。
一刻鍾前。
“叩叩叩!”
沐瑾出現在宮澈房門外,擡手邊叩門,邊問:“睡了嗎?”宮澈一聽是他的聲音,正準備走向屏風後沐浴的腳步一頓,回道:“沒呢!”有事?眸光閃爍了下,他轉身走向屋門口。
“長平公主……”
打開門,沒等他問話,沐瑾就言簡意赅,将自己無意間聽到的,與其叙說一遍。
宮澈眉頭緊皺,确認:“長平在清平屋裏?輕狂也在?”沐瑾颔首:“你還是過去看看吧,就我聽到的,好像情況不太好。”
“成,我這就随你過去。”宮澈道。
靖王在他隔壁的屋裏住着,聽到他這邊的動靜,不由出屋看發生了什麽事。
“四哥,你和沐公子這麽晚要去哪裏?”
見宮澈和沐瑾往院外走,他顧不得帶上門,提步就追上問。
“沒什麽事,你回屋去歇着。”宮澈随口道。
但靖王并未聽他的話。
于是乎,三人就這麽出現在了清平公主屋裏。
“……”看向宮澈,雲輕舞沒有說話,當她目光挪至沐瑾身上時,沒好氣地就甩出一個眼刀子,暗忖:“死妖孽,肯定是你丫的通風報信來着。沒義氣,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接收到她的目光,沐瑾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心中幽怨:“工作需要,純屬工作需要!”要想取得甯王信任,無疑得從點滴做起,清平公主屋裏發生的事,他不知道還好,可誰讓他撞到了呢,既如此,他去甯王那賣個人情,沒什麽錯處吧?
“哥……哥救我……”
長平公主看到兄長,聲音打着顫哭道。
“誰也救不了你。”雲輕舞是要爲清平公主讨回個公道,但這個教訓并不是殺了眼前這奇葩,她隻是想給其一個‘難忘’的教訓。“輕狂,長平做錯什麽事了嗎?”宮澈沒有搭理胞妹,而是看着某女溫聲問。
“清平公主在床上躺着,你過去看看。”雲輕舞淡淡道。
宮澈聞言,挪轉視線,便見清平公主雙頰腫.脹,嘴角,衣裙上血迹斑斑,似是要起身朝他見禮。
“清平,你這……”走上前,他扶清平公主躺倒枕上,眼裏有驚愕,有難以置信:“是長平……”臉龐已紅腫得不成樣子,露在錦被外的左手,亦腫得沒法看,他心裏已猜出女孩受的傷,出自自己胞妹之手,可還是很難想到長平公主會如此傷害姊妹。
清平公主咬着唇,沒有言語,可她眼裏的委屈和淚水,已說明了一切。
“快去請大夫。”宮澈眼裏寫滿歉疚,幫清平公主掖好被角,然後看向靖王吩咐道。
靖王遲疑,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見宮澈凝向長平公主,臉上慢慢染上怒色,看着這情景,他忙把要問的話咽回喉中,轉身就跑出了屋。
“甯王殿下,你說我該放過長平公主嗎?”雲輕舞轉向宮澈,臉上沒絲毫表情,道:“就因爲清平公主不換住處,長平公主就出手将人傷成那樣,還一口一個賤.人地咒罵清平公主,哦,還有,她當着我的面,罵我的義妹是廢物,是傻子,罵我是野.種,這樣的她,你覺得配做皇室公主嗎?”
宮澈臉上臊得慌,抿唇未語。
“當我聽到她的咒罵聲,推開門的一瞬間,我很想廢了她的手和腳。”雲輕舞神色冷然,聲音不帶絲毫溫度:“清平公主受了很重的内傷,趴在地上動彈不得,而長平公主就像個地痞一樣,腳踩在她的背上罵個不停,其言行真得令我很大開眼界。”
“雲輕狂,我說了我不是有意的,是她不與我換房,我,我一時氣不過,才出手的……”皇兄對她一定很失望,否則,不會不出聲,不會用那麽陌生的眼神看她,都是清平那個賤.人和雲輕狂害得,害得她在皇兄面前沒臉。
想着想着,她面對雲輕舞的目光,愈發氣惱羞憤,一時間忘記了害怕,身子卻依舊一動都不敢動。
“該說的我都說了,該認錯我也認錯了,雲輕狂,你爲什麽還不放過我?”她擡高聲音質問。
雲輕舞緩緩開口:“長平公主。”聲音平靜,語氣沒大的起伏,卻帶着說不出的冷意:“你根本就沒認識到自己的錯,你恨清平公主,恨我,想着手裏有把劍,立刻殺了我們,可對?”她眸光如寒電,逼視着長平公主,聲音愈發冰冷:“你聽好了,接下來的話我隻說一遍,你最好牢牢記住,要不然,我不管你是什麽嫡公主,觸到我的逆鱗,照殺無誤!”
“别再仗着你的身份,欺辱他人;别再耍你的小聰明,想置人于死地;别再說什麽喜歡我之類的狗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