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輕狂,你,你在找死!”
淳王眼神陰鸷,森聲道。
“呵呵!”雲輕舞輕笑,抑制住罵人的沖動,盯向眼前這不知死活的二貨,道:“淳王殿下,你知道你是棵朽木嗎?”背在身後的雙手緊了緊,最終松開,暗忖:“麻痹,我就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幫把手拾掇拾掇你這個渣渣吧!”
“閉嘴!”一會羞辱他是個笑話,一會又說他是棵朽木,真以爲他沒脾氣嗎?淳王滿臉寒霜,語聲低沉而暴劣,仿若從地獄裏發出的一般。
雲輕舞冷笑:“這就是受不了了?你聽好了,更難聽的話我還沒說呢,你啊,簡直就是個人渣,半點都配不上你現在擁有的身份,更不配站在這裏和我說話!”淳王目光陰冷,定定地看着她,眼睛微垂,讓人一時看不見他目中的情緒。
片刻後,他擡眼,臉上的怒色已全然不見蹤影。
“你想激怒我?”上前一步,他眼珠子向上翻着,痞子氣十足。
“我有哪個必要嗎?”雲輕舞皺了皺眉,一時不知眼前這貨在想什麽。
兩人此刻距離很近,近到隻差那麽半步距離。
如此狀況,怎麽看怎麽詭異。
“你有……”淳王有意拖長尾音,嘴角噙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道:“你激怒我,無非是想引起我注意,讓我從太子皇兄那将你要過來,你……你早就想進我淳王府,想成爲我的人,輕狂,你覺得我說的可對?”
雲輕舞的太陽穴再度突突直跳,心中嗤笑不已,世上哪怕沒有男人,她也不會看上這不長眼的蠢貨!
“被我說中了吧?”淳王說着,目中湧現出嘲諷之色,咬着牙,從牙縫裏發出低低的聲音:“原本我對你還挺有興趣,可現在卻覺得你就是堆臭狗屎,臭得不能再臭了,所以啊,我隻能讓你失望了!”音落,他伸出手,不知是想觸碰某女的臉龐,還是想對某女直接出手,總之,不等他的手完全擡起,雲輕舞突地一把抓住他的雙手,跟着用力一揪,同時擡腳狠狠地踹向他的小腿。
淳王沒想到雲輕舞猝然間會出手,就這麽傻愣愣地被踹到在地。
快、狠、準!僅一招,就将他制住,讓他毫無形象地趴在地上。
他驚駭地睜大雙眼,好似又回到甯王在别院設宴那日。
——樹葉無聲無息脫離枝頭,裹住他的兩個玩意兒,最後是兩具沒有一處完好皮肉的屍體。
然,相比較那天的情景,以及自身的遭遇,今日更讓他沒了面子。
對方不動聲響,出手之快,沒給他絲毫反應,就用名不見經傳的一招,讓他真正成爲了笑話。
雲輕舞剛那一腳,不過隻使出了三分力,而且沒有催動真氣,隻是用前世的簡單招數,給淳王一點教訓。而這三分力,卻令淳王小腿痛得難以自抑,隻見他抱着那條小腿,面容痛苦不堪,很難站起。
“淳王殿下,要想找雲某麻煩,還請你多估摸估摸自己的能耐,否則,就别再咋咋呼呼,總這麽丢人現眼!”雲輕舞眸光輕淡,居高臨下地看着狼狽不堪,卻咬緊牙關沒有絲毫反省的淳王,道出一句。
“丢人現眼”四個字雲輕舞咬音重而長,聽得淳王恨不得立刻從地上爬起,給她俊秀的臉上來一拳。
不知何時,更多的世家公子小姐聚集在了玄武宮學大門外,嗯,其中有不少還是玄武宮學的弟子。
“三哥,你躺在地上做什麽?”長平公主和甯王宮澈等站在人群最前面,看着淳王躺在地上的狼狽樣,眼裏有譏諷,有幸災樂禍,還有絲惱怒。就說怎不和他們一起踏進宮學大門,原來是在這等雲公子,好方便找其麻煩。
發生在甯王生辰宴當日的事,長平公主無意間有從麗宛殿聽到。
那時,她就極惱淳王,覺得其太不識擡舉,竟在她胞兄的别院,給自己心心愛慕之人難看,并将那白衣勝雪,氣韻卓然出塵的少年比作玩意兒。
若果不是她年雖小,能力不足,長平公主還真想提劍出宮,闖入淳王府給淳王些厲害瞧瞧。
他來了,他也來參加宮學考核,那麽這是不是說往後的兩年裏,自己可以和他朝夕相處?宮澈似乎沒聽到胞妹之言,他也沒有去看淳王,一雙溫潤的眸子自落在眼前不遠處那一抹皓雪白衣上,就沒再挪開過。
沒有太子在他身邊,自己和其走得近些,應該沒什麽不妥。
宮澈禁不住心生愉悅,見那白色身影的主人望向自己,俊逸的臉上立時浮起微笑,朝其輕颔首,算是打過招呼。
“三哥。”不說淳王這會臉上是否發燙,是否臊得慌,庸王反正被那些投過來的各色視線看得難以擡起頭,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上前扶起淳王,他壓低聲音道:“别鬧了,再鬧真得會下不來台的。”
淳王似是破罐子破摔,一把甩開他的手,看着雲輕舞那修長直挺的身影,恨得眼珠子仿若要瞪出來:“雲輕狂,你他.娘的就是個野.種,就是個不知從哪裏蹦出來的野.種!甯遠候也真是瞎了眼,收你這麽個野種做義.子,要我說,他指不定也是個野種呢!”雲漢卿的母親當年成爲雲老太師的女人後,在不到九個月,便産下一子,而這個孩子就是雲漢卿,當時,那座大宅中沒少傳出閑話。
若非雲老太師态度明朗,外加懲治不少奴才,雲漢卿母子隻怕很難在大宅中立足。
淳王之前有妄想過廟堂上那把椅子,自然有設法調查過太子的實力,而雲漢卿是太子的嶽父,自然而然就成爲淳王調查的重要對象。因此,那些個陳年爛谷子的往事,便出現在了他的書案上。
人啊,一旦怒火中燒,說話就難免不經腦子。這不,他氣急,恨極,什麽話惡毒,什麽話能令對方難看,他就說什麽。
“三哥,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庸王看到雲輕舞俊秀的臉上一派冷然,眸中神光卻銳利如劍,不由沖着淳王吼出一句。
“我的事你少管,一邊去。”淳王斜睨他一眼,小腿因爲疼痛不停地打着顫,盯向雲輕舞道:“你就是野.種,甯遠候也是野.種,你承不承認?”他看得出自己剛才所言,戳到了少年的心口上,這讓他不由一陣痛快,于是乎,重複那句話來羞辱對方。
“三皇兄,你過分了!”宮澈溫潤的嗓音揚起:“甯遠候乃朝廷重臣,現如今正在守衛邊關安甯,護我大晉百姓過太平日子,而你卻如此言語侮辱,這要是被父皇知道,被天下百姓知道,你就是以死謝罪,也不爲過。”
他道出這番話,一方面是要點醒淳王,莫玩火自焚,另一方面無非是想阻止雲輕舞對淳王下狠手。
畢竟那樣的侮辱,對于任何一個有血性的男兒來說,都是忍受不了的。
周圍看熱鬧的衆人,此刻好不唏噓。
他們即便看不慣雲輕狂做太子的娈.寵,但甯遠候是誰啊?那可是大晉百姓心目中的第一個戰神,若沒有甯遠候,大晉百姓,尤其是邊關各城池的百姓,何來安穩日子過?可就這麽一位爲國爲民征戰沙場,守衛疆土的戰神,卻被淳王那般出言侮辱,實在是不該!
淳王再橫,心中再恨,再怒不可遏,也不能不顧忌甯王的面子,他閉上嘴,瞪着雲輕舞,還真沒再口出惡言。
他不說話了,雲輕舞卻有話說,隻見她神色肅穆,聲音冷得掉冰渣,直直地看向他:“你侮辱我可以,但你不該侮辱我義父!”唇齒微啓,她一字一句道。淳王不知錯,梗着脖子道:“是你逼我的。”
雲輕舞嘴角勾起冷笑,一個腿風掃出去,隻聽‘咔嚓’兩聲脆響,淳王臉色煞白,慘嚎着倒在了地上:“我的腿,我的腿……”腿斷了,他的兩條腿都斷了,劇痛傳遍周身,淳王大張着嘴,眼淚鼻涕橫流,吃痛的哭嚎聲在空中久久回蕩着。
“三哥(三皇兄,三弟)!”庸王,宮澈,以及淮王等幾位皇子公主,齊走向淳王,擔心地喚道。然,他們的擔心有幾分是真,唯有他們自個知道。
“淳王殿下,你這輩子隻能躺在床榻上了,怎樣?這個結果你可滿意?”雲輕舞移步,在淳王身旁站定,完全沒将宮澈等人看在眼裏,也不在乎周圍的世家公子小姐,還有玄武宮學裏的弟子會如何議論自個,這一刻,她隻想好好地教訓教訓眼前這不知死活的蠢貨。
擡起腳,她像是踢死狗一樣,踢了淳王數下,跟着邪氣一笑,狠狠地踩其胸膛上:“我一而再地忍讓你,不與你計較,可你卻上杆子找我不是……淳王殿下,哪怕是泥人,它也有三分脾性的,更何況我這麽一個大活人。我說過你是笑話,是人渣,現在我要再送給你兩個美稱,你呀,還是徹頭徹尾的蠢貨,是一無是處的廢物!”
忽地,她嘴角翹起,搖了搖食指,眸光輕蔑,道:“哦,不對,你不是廢物,廢物尚可再利用,試問你能幹什麽?”
許是疼痛過度,緻淳王在痛覺上麻木了,此時,聽到雲輕舞那一句句鄙夷嘲弄之語,他止住哭嚎聲,咬牙瞪眼,目中怒火染上,恨不得手裏有把劍,立刻刺進雲輕舞心窩:“你不得好死,雲輕狂,你就是混.蛋,一定不得好死!”
雲輕舞腳上用力,淳王頃刻間覺得難以呼吸。
“我不得好死?”她挑眉:“難不成你還想報複我?”聲音輕緩如水,她道:“訂正一下,我叫雲輕狂,可不叫什麽混.蛋,淳王殿下要牢記于心哦!”收回腳,她一派淡然,又道:“我等着你報複,但是呢,隻怕你不會有那個機會。”
“雲輕狂,本王,本王有無機會,你等着看好了!”
淳王口中之語一出,周圍所有人都隻覺這人沒有腦子,都已經這樣了,還不知收斂自己的脾性,威吓那白衣少年。
在他們看來,白衣少年敢如此對他,必定有十足把握不會被今上怪罪。
也是,有甯遠候那麽個義父在,又有太子殿下背後撐腰,加之淳王今日之言,今上若是爲護這麽個一無是處,連廢物都不如的皇兒,降罪這叫雲輕狂的少年,豈再擔得起有道明君一說?
所以,諸人幾乎已經确定,甚至肯定皇帝不會拿少年怎樣,反倒會嚴懲行事荒唐,口無遮攔的淳王。
“三弟,你少說兩句。”淮王畢竟是幾個皇子,公主中年歲最長的,就算他不受兄弟姐妹待見,存在感弱的沒話說,但這個時候,身爲兄長,他不能不站出來在雲輕舞面前,爲淳王說兩句好話:“雲公子,我三弟怕是腦子一時糊塗,不知自己在說什麽,還請你莫和他一般見識。”
“老二,你算是個什麽東西,在我面前裝大尾巴狼,滾,滾一邊去,我的事用不着你一個卑賤玩意兒管!”
淳王甩給淮王一個眼刀子,怒吼道。
“三弟,你……”淮王臉上尴尬,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宮澈見狀,眉頭緊皺,凝向淳王道:“三皇兄,你今天确實過分了,我看這樣吧,就你現在的情況也不适合再留在玄武宮學,我會盡快安排侍衛護送你回京。”說着,他也不看淳王的臉色,轉向淮王又道:“二皇兄,你帶着五弟他們先進去,這裏有我處理就好。”
淮王颔首,招呼庸王等幾位皇弟,皇妹,轉身朝玄武宮學的大門口走去。
長平公主卻沒動,她站在宮澈身旁,看着淳王道:“三皇兄,你今天的一言一行,真給咱們皇家長臉了!”撂下話,她望向雲輕舞,按捺住“怦怦”亂跳的心,輕點點頭,然後,追向淮王幾人。
“還要進去嗎?”宮衍至始至終木着臉,啓用密術,與親親媳婦兒傳了句。
雲輕舞回他:“來都來了,就這麽離開,好像我怕了什麽似的。”
“那就進去四處瞧瞧。”
“嗯。”
“舞兒……”
“嗯?”
“殺了他你一點事都不會有。”
“或許吧,但我不想給你惹事,不想皇上和你之間心生嫌隙,更重要的一點是,我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他死對我沒有一點影響,再者,他該死!”
“你别生氣,他現在完全是個廢人,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我相信隻要他一回京,皇上就會下旨将其幽禁在王府,甚至有可能連他的封号都要削掉。”
“那就讓他活着。”
“别管那廢物了,咱們進去吧!”
“好。”
兩人以密音入耳之術交流了片刻,一前一後,不管諸人投來的各色目光,優雅從容地往玄武宮學大門口走。淳王躺在地上,想沖着雲輕舞的背影吼兩句,奈何被宮澈隔空直接封了啞穴。對此,他氣得再無顧忌,狠狠地瞪其一眼。
他知道自己隻怕是完了,知道自己一旦回到京城,将會面臨什麽。
想到後果,淳王的臉色就如同調色闆,不時地發生着變化,捏緊拳頭,心中滿滿都是不甘。
玄武宮學的後山上有一處絕壁,而這道絕壁直沖天際,可以說是這座山巒上最高的絕壁,在此絕壁之頂,建有一座竹樓,先不說這裏的景緻如何美輪美奂,單就站在這絕壁之頂,給人的感覺那絕對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雲蒸霞蔚,一望無際,若說這周圍的群山集結着天地之靈氣,那麽這絕壁頂部,絕對是靈氣最爲濃郁之所在。
“師父,你都很多年沒收弟子了,怎突然間想給我們收小師弟小師妹了?”
莫長老是無憂老人的大弟子,須發如雪,精神氣卻尤爲矍铄,他看着盤膝坐在窗前榻上,正在翻閱書籍,與他同樣是須發皆白的老人,問出心底的疑惑。
“是啊,師父,你這突然間又收徒,弟子等真想不明白。”二弟子君長老亦道。
無憂老人看都沒看他們,更沒有啓口說話。
三弟子容長老,四弟子南長老互看彼此一眼,又朝兩位師兄看了眼,而後望向無憂老人,亦滿目不解地問了句。
别看他們四人,全須發如雪,但若留意他們的樣貌,會讓人不由自主心生驚歎,這是上了年歲的老人麽?爲何臉上不見一絲皺紋,爲何除過那如雪須發,他們和無憂老人怎不見半點老态?就是他們的身形,單坐在那,看着都如蒼松翠竹般挺拔,這哪裏是老人,簡直就與神仙無二嘛!
說是無憂老人主持這一屆弟子甄選,但他并未出場,而四大武聖亦沒到現場去。
至于是哪個此刻在甄選入學弟子,無外乎是東、南、西、北四院的大弟子、代替他們的師父嚴厲地考核着諸世家公子小姐。
“你們啊,這是在吃味嗎?”無憂老人悠悠的嗓音揚起。
四大武聖,嗯,也是這玄武宮學裏的四大長老、兼四大院長齊搖頭,出言否認。
無憂老人淡淡道:“一個個一把年歲了,卻仍然這般口是心非,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四大長老聞言,臉上一熱,接連幹咳起來。“一個多星期前,我有收到皇上的親筆信,他讓我将那倆孩子收到門下,你們說我能拒絕嗎?”
“可是師父早就不收弟子了啊!”
南長老道。
“我如果說那兩個孩子的修爲隻怕與你們不相上下,甚至比你們還要強過不少,你們信嗎?”無憂老人沒有接他之言,反道問出這麽一句。
“怎麽可能?”
四大長老先是一怔,随之齊望向無憂老人。
“血幻宮有六大長老,四大護法,其中六大長老的修爲你們心裏都有數,而那四大護法的修爲也是相當不錯,結果,除過一人身負重傷,斷掉一臂逃得一命,其他人全死在了那倆孩子手上。”
無憂老人放下手中的書籍,擡眼看向四大弟子,道:“不信?”
“師父,我想相信,可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莫長老歎道。
“事實就是事實,血幻宮各據點被清剿,确實出自那倆孩子之手。”無憂老人捋着白須道:“若真能收那倆天賦異禀的孩子爲徒,爲師就是做夢隻怕都能笑醒。”
“師父,你未免也太看重那倆小家夥了!”南長老打小就性子沖,聞無憂老人之言,心裏難免有些不舒服:“他們能成爲師父的弟子,那是他們三生修來的福分。”無憂老人淡淡地掃他一眼:“你這是不服氣,覺得爲師将那倆孩子的能力誇大了?”雖是問,但語氣卻相當肯定。
南長老老臉一熱,錯開無憂老人的視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弟子沒有不服。”
“那他們會拜師父爲師嗎?”莫長老到底是大弟子,性情也穩重,聽無憂老人說了那麽多,心裏對尚未蒙面的小師弟,小師妹禁不住就生出了好奇心,想着能盡快見到人。
無憂老人微微笑道:“若那倆孩子足夠好奇,必會到這絕壁之頂,至于會不會拜我爲師,說不準呐!”忽然,他神色微變,緊跟着眉眼間全染上了笑意:“他們隻怕是已經來了。”君長老目露驚詫,道:“要登上這玉頂峰不是易事。”
“很快你們就會知道爲師之前所言,絕對不是在誇大那倆孩子的能力。”無憂老人說着,拿起書卷繼續翻閱起來。
古木蒼翠,層層疊起,柔和溫暖的陽光照在人身上特别的舒服,惬意。清風拂面而過,夾帶着絲絲縷縷沁人心脾的清雅花香,放眼望去,不遠處的湖泊上開滿了朵朵白蓮,雲輕舞舒展雙臂,深吸口這清新怡人的空氣,道:“你确定以咱倆的輕功,踩着這一棵棵聳立的古木就能登上那玉頂峰?”
宮衍暖而寵溺的眸光靜靜地凝聚在她身上:“爲夫不打诳語。”傻丫頭,你想上去一覽這群山之美景,爲夫又怎會不滿足你的心願?放心吧,即便你上不去,有爲夫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我信你。”
雲輕舞嘻嘻一笑,道:“這裏可真美!”湖水澄澈,波光粼粼,蒼松古木層疊,被陽光拖出長長的影子,擡眼随便望去,無處不透着詩情畫意。
挺拔的巨木,就那麽随意地壘砌疊起,昂然沖向天際,仿若月宮裏栽種的老桂樹,不知什麽年月被諸天之神砍伐,落在這人間的山巒上。一棵棵樹,就是一個個生命,它們散發
着靈氣,散發着自身的美,給這崇山峻嶺增添了自己獨特的風韻。
“把手給我。”宮衍輕柔的嗓音揚起,看着眼前空靈出塵的人兒,伸出了手。這一刻的他,雖頂着一張尋常的面孔,可那雙璀璨星眸中的神光,卻依舊潋滟奪目,雲輕舞看着她,心突地一熱,他,就算扮作尋常人,卻依舊難掩那君臨天下的風姿。
——高絕,冷傲。
普天下,恐怕也隻有他具有這種超凡之姿。
陽光暖人,那無邊的綠,那巍峨的山巒,都隻配做他的陪襯。
恍惚中,雲輕舞将手兒搭在男人溫暖的掌心:“好奇股哦,那隻頑皮的小猴子引咱們到這裏,怎就突然不見蹤影了呢?”她口中喃喃,宮衍握緊她的手兒,微微笑了笑,道:“那猴子很有靈性,估計是怕咱們捉住它,就藏起來了。”說着,他就這麽握着親親媳婦兒的手輕輕飄了起來。
蝶兒翩翩,在他們周圍袅袅飛舞,宛若古樹上綻放的花兒,層疊開放,好不迷人心神。
衣袂随風蕩漾,墨發飛揚,雲輕舞覺得自己似在夢境一般,禁不住微仰起頭,任暖陽沐浴在身上,任輕淡的花香沁入鼻間。
“怎會有這麽多蝴蝶?”色彩各異,如漫天花雨紛飛,在空中劃着一道道灼人眼球的弧線,聞她之言,宮衍輕語道:“這裏四季如春,景緻美輪美奂,極适合這些小精靈繁殖栖息。”蝶之花雨襯得兩人的身影亦幻亦真,宛若九天之上的神祗,偶然降臨人間,欣賞這難得一見的人間美景。
“你好厲害!”她幾乎沒怎麽催動真氣,卻隻覺身如鴻羽,自在地往上翩翩飄起。
宮衍看她一眼,微微笑了笑,沒有說話。
湖泊,白蓮,長在湖邊的碧草鮮花都在逐漸變小,在暖暖的陽光照耀下,愈來愈模糊,終成爲一團朦胧的影子。
雲輕舞喟歎,眼前的一切是真實也好,是夢也罷,總之,她無需多想,隻需将自己全身心地交給他,由他牽引着,飛向那夢之樂園。
身輕如鴻羽,在蝶之花雨中一直向上飄着,她的呼吸很輕很輕,似那潤物細無聲般的絲絲春雨,在這靜谧惬意的氛圍中甜蜜地阖上雙目,慢慢的,她長而卷翹,似蟬翼般的睫毛輕顫,跟着一雙如水般的瞳眸緩緩睜開。
宮衍愛憐而寵溺地看着她,覺得眼前的人兒就如那沉睡千年的蓮,在這一刻終于綻放而開,爲他綻放而開。他笑了,笑容清雅而惑人心神,感受到他炙熱的目光,雲輕舞轉頭對上他的星眸,眼神似水溫柔,臉兒绯紅绯紅的。
“據說玉頂峰上的景緻更爲好看。”宮衍凝視着她的眼睛,唇角漾出輕淡的微笑:“一會看到,你必會歡喜愉悅。”
雲輕舞眸光盈盈,與他四目凝視。眼裏滿滿都是對他的癡迷和柔情,令宮衍心神不由一震,星眸中湧現的寵溺和愛戀愈發顯得濃郁。雲輕舞癡癡地目光凝注在他的臉上,凝注在他那溺愛無邊的眼眸上,一分一秒都舍不得挪目。
他們時而踩在樹梢上,時而淩空飄飛而上,周圍蝶兒飛舞,與滿目蒼翠相伴,她和他就這麽靜靜地互看着彼此,好似萬物都已不在他們眼裏,不在他們心上。
他的眼裏,心裏,唯有她。
她亦是。
這一刻,他們不染纖塵的心兒緊緊相貼在一起,感受着對方眼裏的情意,以及爲彼此跳躍的心聲。
宮衍輕啓唇:“舞兒……”
“嗯。”雲輕舞低應。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道。
她颔首,亦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耳邊風聲吹過,柔和溫暖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宮衍一瞬間隻覺看到了雲輕舞的心,雲輕舞也是同樣之感。那是兩顆同樣孤寂,同樣遭受過背叛的心,兩顆溫暖對方,爲對方愛意震撼的心。
她凝望着他,甘願沉淪在他深沉而充滿濃情的眸中,她覺得眼前這雙眸子似乎,好像凝望她好久好久,而她卻在這一刻才知曉。心兒微痛,爲他千百年的凝望而痛,慢慢的,她的眼裏染上點點氤氲。
時間突然間像是靜止了一般,沐浴在暖陽下的她,聖潔而空靈,宛若湖中心那帶露的白蓮,在風兒輕柔的撫.摸中顫抖着綻放了開,盡情地綻放了開。宮衍情不自禁地攬她入懷,低頭看着她,心神一震,暗歎:“舞兒,你知道麽?你好美,美得讓我忘記呼吸,讓我隻覺你就是我生生世世的宿命!”
宮衍的眸光愈發深沉,忽然間他覺得自己的理智與冷靜、被一股浩瀚之力所淹沒。
他收緊臂彎,深深地擁她入懷,進而吻在了她的唇上。
雲輕舞低吟一聲,刹那間便淪.陷在他缱.绻癡纏的愛意裏。宮衍的心變得前所未有的柔軟,濃郁的快意宛若幼芽破土,在他胸腔内,在他每個經絡中激蕩。
“傻瓜!”感受着他的愛,雲輕舞笑了,笑容明亮而動人。
終于,他挪開臉,腳尖在身下的樹梢上輕輕一點,攬着人兒的腰身,如大鵬展翅,速度地竄向還有盡十丈高的玉頂峰。
待兩人落在峰頂,雲輕舞環目四望,立時歎道:“天呐,這裏果然是另一番美景。”美得驚心動魄,美得令人目不暇接。雲海翻湧,霞光萬丈,舉目遠眺,看到的則是一片璀璨白光,那白光透着絲絲縷縷的冷意,就像是一座超大的雪山,在陽光下泛着炫目的光芒。
雪片倏地一波接一波地飛起,眨眼又飄飄然落回茫茫白雪中。雲輕舞看着眼前的如夢幻般的美景,不由道:“這裏好像遊戲裏的魔域世界!”宮衍不太明白她話中之意,但他卻知道自家媳婦兒喜歡這裏的美景,并出言贊歎這似夢似幻的景象。
轉身,雲輕舞禁不住又歎:“盈盈花瓣風前落,片片桃花雨後嬌。”
“師父,那倆孩子就是我們的小師弟,小師妹嗎?”
“南師弟,有師父之前所言,再到眼前這兩孩子登上玉頂峰,你不覺得自己剛才那一問是廢話嗎?”
“君師兄,你是不是幾天沒和我交手,心裏不舒坦了?”
“懶得理你。”
“我還懶得理你個老東西呢!”
“我是老東西,你又何嘗不是?”
“君師兄,南師弟,你們都一把年歲了,還這麽鬥嘴,也不怕小師弟,小師妹笑話。”
“喂,容師弟(容師兄),你難道不是一把年歲?”
君長老和南長老聞容長老之言,齊出聲鄙視。
“呃……”看着眼前建在花林中的竹樓,看着竹樓二樓上的門打開,看着從裏面走出的五個精神矍铄,頗具仙風道骨,有着如雪須發的老人,雲輕舞雙眼圓睜,嘴巴大張,心裏好不震撼,嗯,除過震撼,更多的則是好奇。
半晌,她合攏嘴巴,又眨眨眼睛,然後用胳肘碰碰身旁的某太子,道:“那個,那個小師弟,小師妹該不會是指咱倆吧?”
宮衍修眉微皺,雖也疑惑,但還是低“嗯”一聲,回應了自家媳婦兒的問話。
“老人家,你們要收我們二人做弟子?”從自家男人嗯的那一聲中,雲輕舞确定自己沒有聽錯,于是乎,她凝向無憂老人和他的四大弟子,神情淡然地問。看似像仙,但未必是仙,再說了,他們有師尊厲害嗎?有她家男人的修爲高嗎?初見面,什麽話都還沒說,就想着收他們做弟子,這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
“不是我們要收你們做弟子,是我們的師父要收你們做關門弟子,還不快過來行拜師禮。”
南長老的目光從宮衍和雲輕舞身上劃過,最後落在雲輕舞身上道。
“武尊,無憂老人?”
雲輕舞忽閃着澄澈的眼眸,看向那位望着她始終面帶微笑的和藹老人,道:“是您要收我們做弟子?”
“願意嗎?”無憂老人音起的瞬間,人已站在雲輕舞和宮衍面前。
我滴個神,姐兒該不會是眼花了吧?
剛還站在竹樓二樓門口,怎下一刻就站在她面前。
姐兒确定沒眨眼,絕逼沒眨眼,怎就不知這位大晉第一武尊大大,是如何從竹樓到這的呢?
“武尊知道我們的身份?”某女還在呆怔,某太子卻已揖手朝無憂老人一禮,問出心中的疑惑。
無憂老人眼裏寫滿欣賞,颔首道:“我這有皇上親筆寫的一封信,太子殿下要看看嗎?”身份被道明,宮衍心裏的疑團自然解開了,他将目光挪至親親媳婦兒身上,道:“舞兒……”小丫頭有師尊,能耐甚是不凡,願意認一個半仙之人做師父嗎?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雲輕舞回過神,朝自家男人微微一笑,跟着單膝跪地,朝無憂老人揖手行禮。
拜師好啊,既能學到東西,還能給自家男人拉攏一個強有力的後盾,這無疑是穩賺不賠的美事,何樂而不爲?
無憂老人高興得忙上前扶她站起:“好好好,爲師的好徒兒。”
“衍,快拜師啊!”見男人仍站在原地沒動,某女不由催促道。
宮衍似乎猜出媳婦兒心裏打的小算盤,心裏一暖,既覺得無奈,又滿心感動,隻見他抿了抿唇,單膝跪在無憂老人面前,揖手道:“衍拜見師父。”以他的修爲和東宮目前的實力,即便沒有武尊撐腰,儲君之位也不會出現絲毫動搖,但媳婦兒在意他的這份心思,他不能不領。
是個穩重的好孩子!
無憂老人捋着白須,暗贊一句。
“你們身份特殊,現在既已入了師門,爲師便幫你們另取一名,方便你們在宮學裏面走動。”說着,無憂老人思索片刻,道:“莫雲,君言,你們覺得如何?”
“甚好。”
雲輕舞和宮衍同聲道。
“師父,你這也忒偏心了,怎就不讓小師妹和小師弟與我和容師兄的名兒連在一起?”
南長老哼哧道。
“南師弟說的是,師父确實偏心。”容長老附和。
兩人這吃味的樣兒,與他們身上流露出的仙姿,看着好有違和感。
“莫雲(君言)見過四位師兄!”雲輕舞忍着笑,與宮衍朝四大武聖見禮。
莫長老和君長老笑呵呵地受了他們的禮,還不忘瞥正在吃味的容長老和南長老一眼。
“走 ,随爲師到竹樓坐。”沒理會四大弟子,無憂老人眉眼含笑招呼雲輕舞,宮衍走向竹樓:“你大師兄,二師兄他們是越活越回來,整天見的像個孩子似的鬥嘴,讓你們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