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蓮,我愛你,你難道不知道麽?因爲愛你,我才不顧父親反對,娶你進門,因爲愛你,我擔心你在大宅受氣,才請求父親将咱們分出府另過……”劉文生在心裏咬了咬牙,跪倒在宋慧蓮面前,他豁出去了,爲了将今日之事的影響縮到最小化,不由下了狠心,放下男兒尊嚴,向妻子跪地認錯。
宋慧蓮當即怔住,圍觀的人們,以及街邊酒樓上的貴人們,皆被他的舉動,驚得怔忪不已。
“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時候我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願意對那個女孩說三個字:“我愛你!”;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清越的嗓音自人群後方一輛馬車中傳出,所有人的目光在音起的一刹那間,齊望了過去,就見一身着白袍,樣貌俊秀的少年公子,從車上輕盈躍下,随後,又抱下一個粉雕玉琢,同樣穿着白袍的小童,繼小童之後,又有一身着青衫,年歲稍大點的男童,自行從車上跳了下來。
“丘寶,牽好星兒的手,别讓他走丢了
“是,公子。”
車上下來的一大兩小,正是雲輕舞和丘寶,星兒三人,交代丘寶一句,她便向主動分流而開的人群中央走去。步履悠緩,嘴角挂着清雅的微笑:“劉三公子是不是覺得在下剛才所言,正說到了你的心坎上?”前世經典至極的台詞,讓大話西遊中距離至尊寶的咽喉僅有零點幾公分的寶劍落在了地上,同時在無數個電影橋段之中,讓負心的男人得到了女人的原諒,可在她這,隻覺那是種諷刺。
當珍惜時不知珍惜,失去後才知後悔,這樣的男人值得深愛嗎?值得托付一生嗎?
劉三公子很感動,很感動在這個時候,有人幫自己說話,而且那一言一語着實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瞧劉三公子的表情,是很認同在下之言了,不過……你不配!”
人們無不睜大眼,滿心詫異,這眉目清秀,身着白袍,氣質溫潤如玉的俊俏少年,所言是何意?若是他們前一刻沒聽錯的話,他似乎,好像是在爲劉三公子說話啊,怎眨眼間,他就說劉三公子不配,到底不配什麽?
令人費解,實在是令人費解!
“糟糠之妻不可棄,你卻爲個不知所謂的妾室,糟踐自己的正妻嫡女,像你這樣的男人,根本不配得到妻女原諒,更不配說出那三個字!”雲輕舞在宋慧蓮母女三人身邊站定,凝向劉三公子道:“不想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還是做回堂堂正正的男人,和這位大姐合離吧!”錯的是男人,作何要休書?
劉三公子的臉已呈豬肝色,隻見他刷地站起,手指雲輕舞喝道:“小子,你是誰?憑什麽多管閑事?”被一個毛小子當街羞辱,真特麽的膈應人!
“你确定要這麽指着在下?”雲輕舞嘴角勾起抹邪笑,雙眸微微眯起:“我數到三,你若是不立馬收回這根手指,我會讓你連整隻手都失去。”說到這,她澄澈清透的目光環視周圍一圈,而後,嘴角微啓,悠緩道:“一……二……”沒等他數到三,劉三公子怒瞪向她,立時立刻收回手,他感覺到對方身上散發的氣息很危險,很壓抑,因此,他不敢冒險。
但要他和宋慧蓮這個踐人合離,絕對辦不到。
“這位不知名姓的公子,今日之事,是我和夫人有些誤會,您最好不要插手的好。”
神色陰冷,他咬着牙,看向面前的少年郎,一字一句道。
小魔女?
沐瑾和甯王,月明澤等幾位貴公子,在一酒樓二樓欄杆處站着,此時,他心裏很是激動,但妖孽的臉上卻不動聲色,注視着那一抹白衣,暗忖:“是小魔女,是她,真的是她!她怎到京城來了?還有,她身後,被丘寶牽着小手的男童,爲何看着很眼熟?”在道院養傷那幾日,沐瑾雖不知雲輕舞的名,但丘寶的名他卻是知道的。
也是,雲輕舞張口閉口喊丘寶,隻要不是聾子,瞎子,都知丘寶是哪個。
“她剛有看到我,而且目光在我臉上還停留了那麽一小會,看來,她是記得我了!”沐瑾暗自歡喜,嘴角微不可見地勾起一抹弧度。
雲輕舞一手抱臂,一手摩挲着優美的下颚,忽地,她恍然大悟道:“哦,對了,在下好像忘記做自我介紹了,對不起,實在是對不起了哈!”擺出一副歉然的表情,她道:“在下姓雲,名輕狂,劉三公子可稱呼在下爲雲公子即可。”
她這話一出,街上立時響起一片吸氣聲。
雲輕狂?
錢塘詩文交流會上,給出絕妙辯難,做出上好佳句的天才少年雲輕狂,他們沒看錯吧?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與傳言相符,應該不會有錯。
“你……你是少年天才雲輕狂?”
劉三公子滿眼不可置信,顫聲問。
“在下是雲輕狂沒錯,但是,‘天才’二字,雲某可是愧不敢當。”雲輕舞微笑着道:“劉三公子可考慮好了?”劉三公子收起臉上的愕然表情,道:“雲公子,劉某敬您才學過人,但劉某還是那句話,這是劉某的家事,您還是莫插手的好。”
雲輕舞輕淺一笑,勾唇道:“也就是說你不答應和這位大姐合離啰?”
劉三公子冷哼一聲,沒有看她。
“喂,這件事就交給你了,看着辦哈!”擡起頭,雲輕舞望向沐瑾,嘴角扯開個大大的笑容:“就對你說話呢,往哪裏看呢?”沐瑾嘴巴微張,看着她,手指自己。他沒想到驚喜會來得如此之快,她竟然主動與他搭話。
甯王和月明澤等人,這一刻,齊将探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甯王道:“瑾,你和那位雲公子相識?”沐瑾想都沒想,就搖頭:“我這不也感到奇怪嗎?”不待語落,他人已飄至雲輕舞身旁,裝作一臉驚訝道:“雲公子認識在下?”
對上他的桃花眼,雲輕舞道:“不認識。”
“那您爲何拜托在下幫忙?”沐瑾嘴角翹起,目中滿是興味。
雲輕舞的回答,讓他差點吐出一口老血:“因爲你長得美啊,在雲某看來,但凡是美人兒,身後都有達官貴族罩着,這位姐兒,雲某沒說錯吧?”很是無辜地眨眨眼,她道:“事情就拜托你啦,我先走一步!”
潇灑地拍拍他的肩膀,某女牽起星兒的小手,和丘寶返身往他們之前坐的馬車走去。
沐瑾的臉,這一刻如同七彩虹,不停地變幻着顔色。
“美人兒,姐兒,有達官貴族罩着?小魔女,有你這麽損人的嗎?”眼神幽怨,盯着那一抹纖瘦的白色背影,他暗忖:“我是比你長得好看些,可也不能這麽遭你嫉恨吧?當着如此多人的面,喚一個純爺們叫姐兒,實在是太欺負人了有木有?”
“風、雨、雷、電,你們四個協助那位美人兒,幫劉三公子處理好合離一事。”丘寶和星兒坐上馬車,雲輕舞單手負于身後,對空命令一句。
頃刻間,就見四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淩空而落,在她面前站定,單膝跪地,拱手應道:“是,公子。”
“嗯,去吧,記得辦完事回太師府。”師尊好啊,不僅留給她雄厚的财力,而且還給她流了足夠的武力,再結合她自身的實力,若不橫着走這天下,都有些對不起師尊和姐兒自個了!回過頭,丢給沐瑾一個玩味的眼神,她手扶車轅,輕巧地躍上馬車,吩咐車夫道:“太師府。”
車夫憨憨地應聲是,揚起馬鞭,驅馬前行。
太師府?雲輕狂?他怎不知道有這麽一位表弟?
才學過人,似乎還有着相當不錯的背景,這少年到底是何來路?
宮澈凝望雲輕舞乘坐的馬車行遠,斂目暗自思索。
太師府,正在練武場修煉武道的雲家一衆精英小輩,聽下人說府中來了位認親的,而那認親的還是個偏偏美少年,立時,勾起了所有人的興趣。然,當下人告知,那認親的少年名雲輕狂,是雲漢卿不知何時在外收的義子時,心中的好奇頃刻間被嫉妒和嫌惡取代。
清風拂面,雲輕舞手牽星兒,和丘寶被一幹護衛堵在前院,說什麽都不讓他們再往前行走。
“喲,你就是少年天才雲輕狂啊?”雲鴻戬這個記吃不記打的,不待其他人出聲,一看到不遠處站着的俊俏少年,就擺出一副鄙夷的嘴臉,上前輕謾道:“聽說你是來認親的?但是小爺要告訴你的是,咱們太師府可不是阿貓阿狗能來的地方,更不是阿貓阿狗想認親,就能得償所願,安享富貴的地方!”年歲十五六,容貌俊秀,身量雖單薄,卻宛若芝蘭玉樹般,修長挺拔,尤其是那一雙清澈如水,難辨心思的眼睛,看得他心裏極其不舒服。
雲輕舞神色淡淡,沒有搭理這隻亂咬人的瘋狗。
“五官俊秀脫俗,眼眸清透,心思難辨,身上氣韻出塵靈秀,隐約間透着一股子難掩的魅惑。”雲輕韻凝向那如玉樹般被府中護衛攔住前行之路的少年,心中暗歎:“三房認的義子,看來不是個好惹的,我還是靜觀其變得好。”
“小子,小爺和你說話,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不搭理小爺?”被人給了個沒臉,雲鴻戬氣惱至極地質問。
“雲某有個不算毛病的毛病,那就是從不和沒腦子的人說話。”
淡掃他一眼,雲輕舞嘴角挂着若有似無的微笑,淺聲地丢出一句。
“喂,你說誰沒腦子?”哥哥被辱,氣得嘴角顫抖,久說不出話,雲輕薇看不過去,沖着雲輕舞就高喝道。“這位小姐,你是在和雲某說話嗎?”雲輕舞好整以暇地看向她,神态好不閑适:“女孩子生氣可是會變醜哦,尤其是小姐這樣的美人兒!”
“登徒子!不想死得難看,就立刻滾出我們太師府!”
雲輕薇被調.戲,立時立刻惱羞成怒,手指府門口,喝令雲輕舞三人離開。
“滾?”狗改不了吃屎,尼瑪,看來姐兒今個得好好讓你丫的張長記性,雲輕舞心下嗤笑,面上卻不動聲色,隻見她嘴角浮起一絲溫和的笑容,輕語道:“這位小姐想必經常滾,要不滾給雲某瞧瞧,也好讓雲某開開眼。”
“雲輕狂,你别以爲自己有幾分才學,就覺得很了不起,就可以在這肆無忌憚地羞辱本小姐!”雲輕薇臉色漲紅,怒瞪雙眼,喝道:“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這裏是太師府,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我知道這裏是太師府,是我義父的家啊,要不然我也不會厚着臉皮光顧這裏啊!”雲輕舞很無辜地眨眨眼,而後聳聳肩,道:“義父有對我說過,說太師府就是我的家,還說隻要我願意,随時可以來府中入住,怎麽,你,還有你,你們這是不歡迎我,亦或是壓根就沒把我義父往眼裏放?嗯?”言語到這,她好看的眉眼往上一挑,眸中冷芒乍現:“記住,這府中,就我義父是我的親人,哦,不對,還有我義妹舞兒,她也是我的親人,其他人,若是哪個敢找我的不痛快,休怪我不客氣!”
麻痹,給點顔色就想開染坊,慣得這些不知死活的東西,蹬鼻子上臉了!
瞧她臉色驟變,周身寒氣爆散,雲鴻烨暗道:“這少年絕對是個練家子,而且修爲怕是不低,一切還是禀報給祖父做主爲好。”如是想着,他上前一步,有禮道:“雲公子還請冷靜,隻因咱們确實沒聽三叔提起過你,不免有些怠慢,要不這樣如何,在先先着下人前去通禀祖父,看祖父可有聽三叔提起過在外收過一個義子。”
“冷靜?”雲輕舞凝向他,勾唇冷笑:“我若再冷靜,豈不是要被有些人當成泥人來捏了!”眸光投向雲鴻戬兄妹倆身上,她道:“聽說我義妹沒少被這府中的兄弟姐妹欺負,嗯,準确些說,是個人都想踩她一腳,這事可屬實?”
雲鴻烨見她目光不善,忙道:“沒,沒這回事。”
“是嗎?”姐兒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之前因爲要探清這府中虛實,才不得不裝傻扮癡,現如今,姐兒可是爺們,要是再不作爲,那可真就不是姐兒的作風……哼哼!“公子……”丘寶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道:“沒進城前星兒就餓了呢!”
回過頭,看到星兒又累又餓的樣子,雲輕舞心裏不由一陣疼惜,撫着他的發頂道:“乖,等會叔叔就給你做好吃的。”
“嗯。”
星兒提起精神,乖覺地點點小腦袋。
給小家夥露出一個微笑,她身形一閃,衆人隻覺眼前一道光影刹那間晃過,接着就看到她跟拎着隻小雞似的,提着雲輕薇站在原來的位置上,好像她一步都沒挪開過一般。
好快的身法!
衆人愕然地睜大眼。
“放開我,登徒子,你快放開我!”
雲輕薇恍若做夢,好端端地自個在哥哥身邊站着,怎就一眨眼被這人拎在手,這,這真是欺人太甚:“你個無恥之徒,快些放開本小姐,要不然我可動手了!”很快她就可以沖破地之境初階,如果今日在一衆兄弟姐妹眼前被人折辱,必定顔面掃地。
她不要看到那些嘲笑的目光,不要聽到閑言碎語,所以,她得讓這該死的無恥之徒,瞧瞧她的厲害!
奈何,雲輕薇發覺自己根本就催動不了真氣,且被人倏然間如舉麻袋一般舉到頭頂。
此時,院中已聚滿了看客,主子,下人,幾乎全到齊了,就是雲老太師和孟氏這倆腕級人物,也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神色難辨地看着院子中央的一幕。
“雲輕狂,你快放本小姐下來,否則,本小姐定要你好看!”
雲輕薇想死的心都有了,明明擔心那些各異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眼下,卻隻能硬生生地受着。
“閉嘴!”伴雲輕舞一聲怒喝,隻見她擡起腿,往外就那麽随意一踢,瞬間,“咔嚓”一聲響,院中一株兩人環抱都保不住的大樹,就那麽被她隔空踹到在地!
“呃……”好家夥,如此厲害的身手,修爲最起碼已達天之境。
我滴個娘嘞,整個太師府的年輕一輩,天賦最好,修爲最高的大公子和雪小姐,也不過剛修煉到地之境大圓滿和鞏固期。就是喜好武道修煉的四爺,聽說兩年前,才沖破天之境初階,而眼前這瘦弱,俊俏的少年郎,僅那麽一伸腿,便隔空踹倒,哦,不對,是踹斷那麽粗壯一棵大樹,實在是驚人啊!
偌大的前院,一瞬間鴉雀無聲。
個個目瞪口呆,很難相信自己剛看到的一幕。
但,事實就是事實,由不得他們不信。
雲輕薇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膛目結舌,然,轉瞬她便色厲内荏,咬着牙,卻顫聲道:“你别以爲踹斷一棵樹就很厲害,識相的話,最好趕緊放我下來,否則,祖父和我爹爹不會放過你的!”雲輕舞淡淡一笑,跟着手一松,隻聽“哎呦”一聲,雲輕薇便重重地摔落在地,痛得她恨不得立馬站起,狠甩雲輕舞兩巴掌。
“抱歉,不是我摔的她,是她自己沒站穩。”
清透含着歉意的目光從衆人身上環視而過,雲輕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後,她将目光落在一臉猙獰,正惡狠狠地盯着她的雲輕薇身上,翹起嘴角,悠緩道:“說句實話,我呢,還真不怕
有人找我不痛快!如若不信,你大可以随意!”
說着,她給丘寶使了個眼色,就見機靈的小砸點點腦袋,走至雲輕薇身旁,伸出手輕輕辣麽一提,就将其從地上拎起。
“走,帶着她,咱們去拜會雲老太師。”
雲輕舞牽着星兒前面走,丘寶提着雲輕薇緊跟其後。
“你是雲老太師?”雖是問句,但語氣卻再肯定不過。雲老太師看着站在自己三步開外的少年,輕颔首,但并未啓口。雲輕舞心下冷哼一聲,示意丘寶将雲輕薇放到地上,繼而看向雲老太師道:“我義父說了,這太師府就是我的家,讓我在自己家裏盡管随意。可是,我今個剛登門,就被貴府的公子小姐無禮對待,所以,我隻好讓他們見識見識我的厲害啰!”
“是他們不懂事在先,小公子教訓的是,老夫無話可說。”少年看似溫和,實則詭異至極,他究竟是什麽來頭?老三又是何時收這少年爲義子的,怎沒有對他提起過?
雲老太師暗自做着計較。
“老太師,我雖年紀小,但我也不是個不講理的。”言語到這,她手指被自己踹斷,無辜躺槍的那棵大樹,歉意而愧疚道:“好好的一棵樹,就被我一不小心給踹斷了,着實不應該,這樣吧,老太師讓人估算下,看那棵樹值多少銀錢,我呢,會加倍賠給貴府!”
語氣輕緩而認真,院中諸人聞言,卻沒有一人出聲。
雲老太師出身寒門,年少時自然沒機遇修煉武道,但就他目前的閱曆,以及從府中晚輩表情中察覺出的端倪,他足可斷定眼前的少年,武道修爲絕對不低。嘴角噙笑,言行舉止有禮有度,實則令人很難揣測出他的真實想法。
——此子絕非池中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