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嘴上說的雖然這樣簡單,但是要從數千小時數百條道路監控找到那輛車的蹤迹,還真不是一時半會能搞定的,還有那具燒成炭的屍體,目前屍體的身份不明,想要做dna鑒定也因爲屍體炭化程度太大,也變得很是困難。
2015年9月30日,淩晨4點50分,我們正在和齊魯市交警局逐個篩查29日夜間的路段監控,劉警官突然接到了區警局的電話。
對着電話說了幾句後,劉警官挂掉電話,對我和段蘭芝道:“局裏要針對這個案子開個會,調取監控的事情,先交給交警監控中心吧。”
我們點了點頭,便把篩查的要求告訴交待給了交警局。
回區警局的路上,劉警官道:“關于破獲這起案件,你們還有什麽其他想法沒有?”
我和段蘭芝一愣,顯然都被劉警官的問題問的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們目前的兩條破案線路,一個是從那具無名屍中動用能動用的科技,找到屍體dna,和梁漢的做比對,這至少需要二十小時時間,而交警局,找到汽車的監控,并推斷線路,也顯然需要十幾個小時時間。這起案件定性不能那麽遲,一會開會的議題肯定就是這個,所以如果局裏問起來,我們這二十小時不能什麽事情也不做。”
我和段蘭芝一聽,就明白了劉警官的憂慮,這起事件是我們定性的,如果不是意外,那麽這種種疑點就足以把本案推到了一個“惡性案件”高度,那麽,我們就必須盡全力把這個案子給破了。
我想了想,見段蘭芝沒有提出建議,便是試着開口道:“我們立出的疑點,足以把這個案件定性爲蓄意謀殺嗎?”
劉警官搖了搖頭:“不夠充分,隻能說是排除意外而已。”
“那我覺得,如果可以,您在開會時建議,假設無名屍非車主梁漢,假設梁漢是蓄意殺人并逃逸,進行嚴格的安全排查,或許能有結果。”我說出了心中的想法,此時此刻,我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果然,劉警官聽到我的建議,無奈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不可能的,除非有充足證據證明,車上的那具屍體不是梁漢本人。但屍體現狀你也知道,dna結果不可能那麽快出來。”
“可我幾乎敢肯定那個屍體的主人不是梁漢!”我說。
“你拿什麽肯定?”劉警官問。
我被他的提問噎住了話語。
劉警官語重心長的說:“我知道你是憑借直覺,不僅僅是你,我、小段也是有同樣的直覺,但是法律面前,證據是評判的唯一标準。”
“但是,如果就是因爲這個時間差,到最後讓梁漢跑掉了,算誰的?”我又有些犯倔的問。
段蘭芝輕聲說:“别小孩子脾氣了,這一行向來是這樣,古今中外曆史上因爲證據而錯誤的案件也不少,我們頂多隻能算是延誤。意氣用事把直覺和自己的判斷當作跳過證據的理由,是不現實的,萬一錯了呢?所造成的後果誰來買單?”
段蘭芝的話在瞬間就說服了我,稍微冷靜的一想,就發現自己的這個倔毛病有時候真的是顯得相當的可笑與幼稚。
在我還沒有多想的時候,段蘭芝卻又開口,這次卻是在對劉警官說:“不過在規定的範圍内,不讓真正的罪犯逃脫的确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劉叔,你說,既然我們已經确定不是意外死亡了,那麽即使不通緝梁漢,布控檢查出境人口,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也是可以的吧。”
段蘭芝把“可疑”兩個字的音調提的很高,我和劉警官聞言,紛紛露出會意一笑,段蘭芝的确在這段時間成長很多,至少已經學會了利用規則。
到了學聖區警局以後,劉警官帶着段蘭芝去參加會議,而我一個後勤人員,很是自覺的在大廳内等待。
當然,等待的過程中,我沒有閑着,我用手機浏覽器,搜索出這十年國内比較離奇的案例,我不會去看過程,我隻看案件的簡介。看完這些,我又看周邊國家的,并試圖理清一條思路,梁漢來齊魯以後,對妻子宋巧琴的謊言及其隐瞞,是不是都是可以串聯在一起的,對同事間的欺騙,是不是也出于什麽目的,而2015年的9月29日,是不是就是準備多年,而蓄謀的這一天,如果是,那他是爲了什麽呢?
思索的時間過的總是很快,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早晨6點05,擡起頭,看見果然是段蘭芝和劉警官走了過來。
不過,此時此刻,兩人的表情卻不是多麽好看,或者說,兩人此時的表情反應了兩人此時心情的無比糟糕。
我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二人在我身邊坐下後,我不禁還是開口問道:“怎麽了?是不是會開的不順利?”
劉警官歎了口氣,說道:“還算順利。”就沒有再多說什麽了,不過從他的表情中就可以很明顯的感覺的到,他很是不爽。
竟然把劉警官這樣一個老好人性格的警察弄的心情那麽不爽,這個會還能算是順利?我甚至都能猜想得出,此次會議争論時的激烈程度?
有什麽可争論的呢?疑點那麽多,也已經排除意外了啊?
我有些想不明白。
最終還是段蘭芝才能爲我解惑:“會議進程還算規矩,但是總有不規矩的人嗡嗡嗡!”
我一下子就猜出了段蘭芝俺有所指的對象,試探性的問:“黃承澤?”
段蘭芝聽到我的問題,露出了頗爲無奈的神情,拖長了嗓音道:“嗯呐,除了是他還能是誰,煩都快煩死了。”
“他都出現那麽嚴重的失誤了,還敢屁叨叨?”我問。
“沒辦法,局長很看中他這個海歸派呗。”段蘭芝道:“黃承澤就是個小人,海生你以後要注意點他,你不知道,今天開會的時候,他先是擺低了姿态,在我和劉叔去之前,盡說他的錯誤和我們的發現,然後我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開會時批評了他,導緻局長和幾個其他領導覺得我們有些欺負新人,還覺得劉叔不管自己的案子,跑來接這個案子,有些搶功的嫌疑。之後,那個黃承澤又是裝作無意的問我們案件的進展,我們的回答讓他有了故作驚訝的機會,他那個表情就好像以爲我們已經進展到哪一步哪一步了,結果才進行到哪一步哪一步了。”
段蘭芝說起這個黃承澤,似乎怨氣就被燃燒了起來,看來這個黃承澤做事情真的很不地道。
“算了,現在說這些意義不大。”劉警官顯然又是把氣憋回到了肚子裏,然後歎了口氣說道:“對方是小人,自然以小人的方法對待我們,我們不是小人,所以沒辦法以小人的方法還擊。但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這是千古真理,總有一天他會被孤立。”
說到這裏,劉警官又把視線轉移到了我的身上:“海生,有沒有新的想法?”
我搖了搖頭:“那倒是沒有,不過,對于自己之前那些比較籠統的想法,有了确切一些的充實?”
“哦?現在時間也不急,說來聽聽?”劉警官挪了挪身子,看着我,問道。
“我小時候看過不少推理小說,有一種案件很受人歡迎,實施起來似乎也不是那麽難,而且很容易套用到現在這起案子中。”我沉吟了至少十幾分鍾,才緩緩開口,而且語速緩慢,且是有些小心翼翼。
見劉警官和段蘭芝點了點頭,我說道:“就是兇手僞造自己意外或者自殺,然後僞造用的屍體,就是自己的仇人。隻要警方誤以爲兇手是他,那麽他大可以通過早就準備好的新身份,換一個地方重新生活。”
“對,我以前看懸疑電視劇,也最喜歡看這一類的案子,感覺特精彩。”段蘭芝點頭。
劉警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的确很适合套用,實現這種案子不難。”
劉警官又問:“那關于案子的思路呢,有沒有新的想法?”
“我們懷疑他是不是找了一個情人,并和情人有了相互約定,每天抽出兩小時見面,不過如果這樣,其他的線索又有些連不上了。”段蘭芝補充道。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而是把手機浏覽器重新打開,遞到他們面前,正是我之前所浏覽的幾個界面之一。
“2011年9月日,中州日報:中陽警方近日破獲一起發生在地下4米深處的案件———消防兵轉業的34歲當地男子李輝在長達兩年的時間裏,瞞着妻子秘密在外購置一處地下室,耗時一年開挖地窖并将七名打工女子囚禁,并對其……。”
段蘭芝和劉警官看到這條新聞,眼睛瞪得老大,我笑了笑,說道:“不止如此。”
我又打開浏覽器的收藏夾,是我剛才搜索出來的,類似的七八起案件。
“說來也奇怪,這樣的案子在2010年以後,猶如雨後春筍一般,每年都能蹦出一兩起。”我笑着說。
劉警官看着我,沉聲問道:“你猜,這個案子在不久後,也将會列入其中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