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輛警車駛到我們面前停了下來,車窗緩緩打開,駕駛位上是一個我和周映蓉比較熟悉的面容,正是剛才在犯罪現場出現過的那個年輕警察。
“二位顧問,上車吧。”年輕警察很是禮貌的說道。
我打開了右側車門,讓周映蓉先坐了進去,旋即自己也坐了進去。
關上車門,警車啓動,打了一個左轉向燈,在人行道緩慢調頭,然後向來時方向而去。
警車行駛了一會,周映蓉問道:“這個長勝城中村,流動人口的比例是多少。”
那個警察被周映蓉的問題問的一愣,想了一會,旋即說道:“一共一百零五戶,常住人口八十一戶,流動人口二十四戶,大概百分之二十左右吧。”
聽到年輕警察的回答,我和周映蓉的眼前都是不由一亮,顯然,這個長勝城中村的流動人口數量,筆我和周映蓉所設想的,要少的多,這就說明,之後的兇手鎖定,可能進展要快的多。
一路上,我們三人再也沒有過其他溝通,大概十多分鍾後,警車停到了一個警局的門口,我和周映蓉下車以後,第一時間被年輕警察帶到了警局二樓,一個寬闊的多功能辦公室。
顯然,這裏就是這起兇殺案的調查組辦公室了。
辦公室裏顯得很忙碌,七八個警察在各司其職的忙碌着手頭的事情,看到我們三人進來,之前帶隊的中年警察迎面走了過來,對我和周映蓉笑了笑,指了指牆邊的沙發道:“二位先坐,我們還在等待結果。”
“結果?”周映蓉坐下以後,問道:“精樣方面有什麽進展?”
“目前通過化驗已經提取出了完整的DNA鏈,現在正在進行排查,如果是村内固定人口的,一個小時内就能确定。”中年警察給那個開車帶我們過來的那個年輕警察使了個眼色,那個年輕警察立即會意,從一旁的飲水機中拿出兩個一次性杯子,放了一些茶葉,然後将熱水倒入杯中,放到了我們二人面前的茶幾上。
“如果排除掉是村内固定人口呢?”我不禁問道。
“那估計就需要統計部門的幫忙了。”中年警察歎了一口氣,說道。
我和周映蓉聞言,不禁對視了一眼,我們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忐忑而又期待的情緒,希望這個精樣的主人,不在這百分之二十的流動人口之中。
我們忐忑不安的等待了一個小時二十分鍾,杯中的茶水也早就喝的見底。就在我們想要起身詢問結果的時候,那個中年警察一臉喜色的走了過來,還未靠近,他便迫不及待的開口:“我們運氣不錯,精樣的主人是城中村固定人口,目前已經被帶到審訊室了。看二位意思,是我們審,還是二位審?”
周映蓉聞言,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旋即說道:“你們審吧,但我們兩個要旁聽,我們有問題的話,會補充。”
其實我知道,周映蓉如果想要旁聽,在審訊室外面就可以了,她之所以要求進入審訊室,是想讓我有一個近距離學習審訊的機會。
“好,沒問題,二位請跟我來。”說着,中年警察轉身,大步流星的向辦公室門外走去,顯然,對于此案的進度,他比我們更加期待。
審訊室距離辦公室并不遠,我們很快就來到了審訊室門外,從透明的審訊玻璃向内望去,卻見裏面坐着一個二十歲左右,體型偏瘦的青年,此時青年面色緊張的東張西望,時而用袖子擦了擦汗,可以看出,他此時有些坐立難安。
中年警察和門口的兩個警察交待了兩句,門口的警察便是連忙将審訊室的門打開,中年警察和我以及周映蓉走入審訊室後,審訊室的門又從外面關上了。
中年警察坐在了那個青年對面,而我和周映蓉則是一左一右的站在了中年警察身後。
那個青年見到中年警察落座,情緒更加緊張,雙腿開始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擺子,而雙手也不知道往哪擱似得,離開了桌子,頭也是低下,不敢直視中年警察。
“姓名!”中年警察用很是嚴肅的聲音問道。
“啊?”青年驚了一聲。
“我問你叫什麽名字?!”中年警察的聲調又提高了幾分。
“哦哦……我叫馮……陽。”青年哆哆嗦嗦的說道。
“年齡,職業!”中年警察冷哼一聲,繼續問道。
“年齡……2……27,職業……無業,靠……低保金生活。”犯罪嫌疑人馮陽回答。
“年紀輕輕,有手有腳,靠吃國家補貼生活,不嫌害臊!”中年警察冷笑一聲,嘲諷道,我猜,在正式審訊之前,他這樣說,是想在精神上給青年施加一些壓力。
果然,犯罪嫌疑人馮陽被中年警察的這句冷嘲熱諷,說的頭埋得更低了。
“說吧,你作案的過程是什麽?”中年警察又說:“你不用再試着隐瞞什麽了,案件我們都已經查清楚了,不然不會叫你過來,我審你隻是例行公事。”
我明白,他這并不叫欲加之罪,而是另一種審訊技巧,讓犯罪嫌疑人認爲自己真的被調查清楚了,從而在心理防線上進一步的松垮。
當然,這一種審訊技巧嚴格來說是不符合國際人道主義精神,也是違反當前法律的,以至于當代刑偵中,這種審訊技巧是不被提倡的,不過老一輩的警務工作人員,還是很喜歡這種技巧的。
聽到中年警察的話,犯罪嫌疑人馮陽大驚失色,嘴唇猛抖幾次後說:“沒有!我沒有殺人,我真的沒有殺人!我是被陷害的,我是冤枉的,警察叔叔,我說的是真話。”
我和周映蓉聞言,對視一眼,旋即周映蓉對我點了點頭,我看向犯罪嫌疑人馮陽,嘴角勾出一道冷笑,說道:“我們又沒告訴你審你是因爲兇殺案,你怎麽說你沒有殺人?”
馮陽的聲音嘎然而止,看了看我,看了看周映蓉,又看向中年警察。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吧。”中年警察身子向椅背上靠了靠,用一種極其不耐煩的口吻說道,說着,手上的筆帽在桌子上敲了敲。
“我……真的……沒有殺人。我是聽村裏人說,出了……殺人案。”馮陽還是搖了搖頭,矢口否認道。
“哼!敬酒不吃!”中年警察仿佛真的被馮陽的否認而激怒,猛然坐起身,用拳頭捶了一下桌面,馮陽吓了一跳,面色更加蒼白。
中年警察道:“不承認是吧,好,咱們換一種方式,你告訴我,昨天下午,也就是2015年8月2日,16點至23點之間,你在哪裏?”
“我……我在家……”馮陽支支吾吾的說道。
“在家?一直都在家嗎?和誰在家?在家做什麽?”中年警察又問。
“我……,嗯,我一直在家,一個人,在家睡覺。”馮陽的目光很是躲閃,我看的出來,他在撒謊。
“一個人?這就是說,沒有人證明你一直待在家裏喽。”中年警察的話仿佛不是從口中發出,而是從鼻腔發出的,表明了他對嫌疑人回答不屑的态度。
“可是我說的是真的。”馮陽的雙手不自覺的在摸褲兜,這應該是正常人在說謊時,不經意的舉動。
“哼!那你說說,你認不認識郝平珠?”中年警察問道。
“不,我不認識,我就是一個典型宅男,村裏誰都不認識。”馮陽驚慌搖頭。
“你再仔細想想,我提醒你一下,她住在村子南頭,門牌106号。”中年警察重新靠在椅背上,很是慵懶的問。
我想起來,受害人郝平珠的實際住址是105号,難道是這個中年警察記錯了?
我剛要提醒,胳膊卻被周映蓉拉了一下,我看向周映蓉,卻發現她對我使了一個極其意味深長的眼神。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中年警察大概是故意将門牌号說錯,大概是想借機觀察一下犯罪嫌疑人馮陽的神态。看來,我以前一直小瞧的中國警察,還真是卧虎藏龍,随便一個分局的警員,都有着這麽豐富的審訊經驗。
果然,馮陽先是一愣,開口說道:“她不是……”說到這裏,馮陽看到我們三人都面露期待,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連忙改了口,道:“我真的不認識郝平珠,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這下,不僅僅是周映蓉和中年警察了,就連我這個半路入行,入行不到一天的外行人,都看出了,馮陽真的有問題。
不說别的,最基本的,馮陽不可能不認識被害人郝平珠,剛才的審訊過程中,他也說謊不下三次。
我不知道周映蓉和那個負責審訊的中年警察心中則呢嗎想,但至少我自己,此時很是期待,畢竟,這算是我和周映蓉合作以後,接的第一起兇殺案,我太期待結果了。
聽到馮陽的回答,中年警察眉毛一束,喝到:“扯個JB蛋!”
中年警察的髒話吓了馮陽一跳,若不是馮陽所坐的椅子是固定在地上的,此時他甚至可能倒摔在地上。
中年警察将桌上的審訊本子翻了幾頁,也不再說廢話,而是用一種清晰有力又極其緩慢的語速念道:“馮陽,1988年9月3日生于青西省海甯市,2009年畢業于一個民辦汽修中專。2008年上學期間打架鬧事被拘留過,并被學校記大過一次。畢業以後,2010年年底因詐騙未遂,被判肅蘭中級人民法院判處一年有期徒刑,服刑期間在獄中因爲結衆鬧事,被加刑一年。2013年8月29日出獄。你的人生真是精彩啊。”
馮陽此時面色煞白,嘴唇猛抖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中年警察雙眼微眯,看着馮陽:“死者郝平珠,體内發現的精液,确定主人就是你,你們二人發生性關系的時間,大概是2015年8月2日下午19點20分到19點40分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