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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灑在白茫茫的雪面,反射出盈盈冷光,清幽的月色下,左丹青同軒轅煜微笑相視,各懷心思。
“不知四殿下有什麽事情想問青青,青青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左丹青恭敬的回答,仍舊是平日裏乖順的摸樣。
軒轅煜哈哈大笑,走近幾步開口道:
“好一個言無不盡,那四小姐可否告訴本殿,今天在布莊的門口,你爲什麽見死不救?”
“四殿下繞了這麽大個圈子,就想來問我這件事情?!”左丹青訝然,什麽時候開始,軒轅煜也變得這麽無聊了。
聽到左丹青的反問,軒轅煜苦笑着扯了扯嘴角,他原本是受蘇陵所托,來左府看一眼蘇氏和左丹鳳的近況,順便也在左府老夫人的面前走走過場,讓她不要難爲蘇氏母女。
可是他從左府打好了招呼出來之後,發現那位四小姐還沒有回來,竟鬼使神差的逗留片刻,沒想到還真将她給堵着了。
軒轅煜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抱着什麽樣呃心情來看待這個小丫頭,說厭惡埋怨,似乎早就淡了,與此同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看到了同類的欣喜。
尤其是今天,蘇茵擺出一副觀世音菩薩想要普度衆生的摸樣,他心裏想着的卻隻有弱肉強食,既然學藝不精被抓到,就活該挨打。
“怎麽,四小姐剛剛還說知無不言,現今就不想回答了?”軒轅煜邊說邊探究的看了一眼左丹青,出言相激道:
“放心,就算實話實說,本殿也不會認爲四小姐是涼薄之人。”
“承蒙殿下高看,青青本就是涼薄之人。”沒想到左丹青毫不猶豫的回敬一句,面不改色的繼續開口:
“既然是賊,又何必同情,自作自受,與人無尤。”
她還真是毫不掩飾,軒轅煜眯了眯眼,又繼續調侃:“如此說來,還真是蘇小姐多事了。”
“表姐善心,青青不敢非議,隻是……”左丹青笑意吟吟,話鋒突然一轉。
“隻是什麽?”
“隻是她這樣,未必真的幫得了那個乞丐。”烏黑的眼眸閃爍着明亮的光彩,這樣的暗淡的夜色中,軒轅煜竟有一種見到了啓明金星的錯覺。
“那依四小姐所言,應當如何?”
“有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表姐幫得了那個乞丐一時卻幫不了他一世。”
“呵呵……”軒轅煜聞言幹笑道:“照你這麽說,蘇小姐不該将他送去醫館,而是應當給他找個三隻手行當的師父了,這麽做,豈不是助纣爲虐?”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既然起了賊心,就不會斷了賊念,放了他不也一樣是助纣爲虐麽。”左丹青挑眉,看着軒轅煜的笑容,心底冷嗤,同那個毛賊相比,軒轅煜本質上同他又有什麽區别,隻不過一個是偷錢,而另一個是竊國罷了。
“那換做是四小姐,難道要将他當場杖斃麽?”
“他雖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假若殿下非要問青青會如何處置,那青青就給你一個答案。”
“願聞其詳。”軒轅煜眯着眼睛,眸底深處危險之光轉瞬即逝。
“如果換做是我,我會先讓人直接砍斷他一隻手,以儆效尤。”左丹青神色淡然的說着,似乎半點不爲自己的殘忍而羞愧。
“好一個以儆效尤,四小姐這麽做,就不覺得太殘忍麽?”
“殘忍又如何?斷其臂膀才能永絕後患,再說了,弱肉強食适者生存,相信四殿下要比青青更懂這個道理。”
面對着軒轅煜,左丹青依舊笑靥如花,可是每字每句說出來都讓人忍不住心驚。
有那麽一瞬間,軒轅煜差點以爲被這個黃毛丫頭看穿了自己的野心,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的回道:
“四小姐還真是……見解獨到。”
“承蒙殿下誇贊,青青愧不敢當。”
他有誇贊她?軒轅煜嘴角抽搐了一下,掩飾住異樣繼續開口:
“時辰不早了,左小姐還是快點進門吧,本殿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恭送殿下。”左丹青規矩的行禮,轉身帶着白宣一起進了門。
剛買入門檻,白宣就聽到左丹青如釋重負的長舒一口氣。
“小姐,您這是怎麽了?剛才不還是好好地麽?”
左丹青卻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話,而是莫名其妙的說:“事到如今,我終于可以泰然處之了。”
小姐又在說什麽胡話呢?她什麽事情沒有泰然處之了?白宣不明所以的側頭,卻看到一道水光驟然劃過左丹青的臉頰,等她再次定睛,卻發現自家小姐早已神色如常。
難不成,剛剛是自己眼花了?白宣剛要去揉眼睛,就聽到耳旁又傳來左丹青的聲音:
“走吧,祖母還等着我們用膳呢。”
“是。”白宣點頭,連忙跟着左丹青走向上房。
女式的繡花棉鞋踩在早就被走實誠了的土地上,左丹青一步一個腳印,步履從容的向前邁去。
将軍府
蘇茵興高采烈的推開書房的大門,四下望去,卻不見了軒轅煜的身影。
“诶?四殿下人呢?”她左顧右盼,果然一無所獲。
“走了。”蘇陵從書卷中擡起頭,許久沒有安睡的眼底帶着一抹黛色。
“走了?!這麽快?!”蘇茵的聲音陡然拔高,随即氣恨的跺腳。
“我說大哥,你怎麽也不留四殿下用晚膳。”她邊說邊不甘心的咬着嘴唇,自己好容易有機會能夠見他,居然這麽快人就走了。
“四殿下公務繁忙,我自然不會浪費他的時間,倒是你,沒事兒就别纏着他帶你出去,他今天來府上,是有正經的事要說。”蘇陵放下手中的書卷,從桌案後走出來,不悅的數落了蘇茵幾句。
“我才沒纏着他,是四殿下自願帶我出去的!”蘇茵高傲的拍了拍胸破,摸樣十足的得意傲慢。
“你啊,怎麽說你也不聽,最近這些日子,沒事不要出門。”蘇陵壓低聲音,好心勸阻,自從蘇骥的意外慘死之後,他是真的怕了,蘇家原本就不是什麽名門望族,何況還人丁稀薄,再也經不起大風大浪的折騰。
“切!不就是那件事兒麽,放心,妹妹我心裏有數,大哥盡管放心。”
“你心裏有數,你心裏有數什麽?”蘇陵驚訝于蘇茵居然會這麽說,依照她平時隻關心吃喝玩樂穿衣打扮的個性,怎麽會對突然國家大事起了興趣?
蘇茵見到蘇陵一副難以置信樣子,就連忙拍了拍胸脯,驕傲的解釋道:“不就是豐都近來突然增多的許多流民麽,大哥不要小瞧妹妹,今天妹妹還幫了一個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乞丐呢。”
“什麽?!你今天接觸到流民了?”蘇陵的臉色陡然冷了下來。
蘇茵被他的突然變色弄的心底忍不住發毛,想要點頭也不近呆愣遲遲沒有動作。
“問你話呢!講清楚,到底怎麽回事。”蘇陵心急,語氣不由得家中幾分。
這下蘇茵再也不敢怠慢,連忙将白日裏頭發生的那件事情一股腦的跟蘇陵說了。
“你說是讓侍衛将他送到醫館的?”蘇陵聽完了事情的經過,不由自主的縮了縮瞳孔,這樣算計的神情,讓蘇茵心下一沉。
“是哪幾個護衛?等下都給他們快點叫來。”
“大哥你叫他們做什麽,不過是一些奴才……”然而誰承想蘇茵話還未說完,就被蘇陵厲聲打斷。
“别廢話!快叫他們過來!”
“呃……好。”很少見到蘇陵這樣發貨,看着他焦急的表情,蘇茵将準備好的說辭全都吞回了肚子,連忙按照蘇陵的吩咐将那幾個解除了乞丐的侍衛找了過來。
“你,先出去。”沒想到侍衛找來了,蘇陵卻下了逐客令,蘇茵莫名窩火,剛想辯解就被蘇陵一記眼刀掃過,立即識趣的閉上了嘴。
她邁出書房的門坎,反手關門,卻并沒有第一時間離去。
相反,她鬼使神差的躲到一旁,将耳朵貼到門邊上,凝神細聽。
隻聽見蘇陵首先開口:“今天你們抓的那個乞丐,是從哪兒來的?”
被問到的侍衛悶聲回答:“小姐隻說讓我們送去醫館,這一路上那小子也沉默的很,偶爾說幾句,也根本聽不出來是哪裏的口音。”
“那他的傷勢如何?”蘇陵邊說邊看向這幾個侍衛,可惜了,都是家裏頭精心調教出來。
“大夫說都是皮外傷,我們依着小姐的意思就将他丢在那兒了,然後回來複命。”
“皮外傷啊……”蘇陵念叨着這三個字,突然大笑出聲。
“大少爺,您這是怎麽了?”那個侍衛看到蘇陵這樣的表情,突然覺得非常不安。
“沒怎麽,這幾日分配你們幾個去照顧大小姐,辛苦了。”蘇陵莫名提了一句,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話題。
那個侍衛因爲突如其來轉變了話題,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隻好嘿嘿傻笑撓着頭道:“說哪裏的話,照顧大小姐也是我們分内之……”然而就在他的事字還沒有說出口,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脖頸處一涼。
電光火石的瞬間,兔起鹘落,一道白光在他眼前閃過,下一秒,他的頭一歪,鮮血噴湧而出,全都濺在旁邊侍衛的臉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