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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門外号喪一樣的哭聲,薛氏更加煩躁,拖着傷腿“嘩啦”的一聲推開木門,秦氏一個趔趄摔了進來,抱着她的大腿就開始哭訴:
“娘……娘啊……我家彩玲,我家彩玲她……”
“彩玲她怎麽了?”薛氏皺着眉看秦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在自己身上也顧不得嫌棄,秦氏如此的失态,讓她有着隐隐的不安。
“彩玲她……她死了吖……我的兒啊……嗚嗚……”秦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渾身的肥肉都在抖動。
楊氏聞言,身形晃了晃,左丹青連忙将她扶住,與此同時,她斂下眼眸,掩住心事。
李員外那個老東西是什麽德行,前世她可有所領教,明明年過花甲不能人事,卻偏偏喜歡用那些下作手段折磨孩童,卧房裏擺着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玉勢,當年的自己曾經親眼所見他将一個小孩淩辱緻死的慘狀。
如果不是自己心狠,用手抓了滿身瘡疤,正配上當時未過的病氣,他也不會擔心自己有傳染病而一直疏遠自己,最後才給了自己機會逃脫出來。
可惜劉彩玲可不是當年的她,那個從小被嬌生慣養到大的二姐怎麽能忍受自己遇上這樣的侮辱,不過依照李員外的手段,定然不會讓她這麽快死,一定要好好折磨一番才對,可是眼下這種情況,難道說……
就在左丹青正思忖的時候,院門外突然傳來“砰砰”的撞擊聲,這絕不是友善的叩門,簡直是想要硬闖進來。
“哐啷!”木門被重重的踹開,爲首滿臉橫肉的家丁沖了進來,直接走到薛氏的面前抓住秦氏的頭發:“你這個賊婆娘還敢跑!你女兒殺了我們家主子,老子要拖着你去見官!”
原來如此,彩玲姐啊彩玲姐,你還真是送了一份意外的驚喜呢。
左丹青穩穩的扶着早就渾身癱軟的楊氏,面無表情的看着那些人不分青紅皂白就将秦氏拖了出去,薛氏前去阻止也被卷入其中,劉國梁從外面回來見狀想要理論卻被那群兇神惡煞的家丁狠狠胖揍一頓。
左丹青死命攔下想要去勸架的楊氏,拖着她悄悄躲進了西廂房。一進屋,她就熟練的翻出早就整理好的包袱,楊氏震驚的看着眼睛都沒眨一下。
“招娣……你這是……”難道說閨女早就将行李打包好了?
“娘,趁現在還走得脫,咱們得趕緊離開。”左丹青打包好包袱,打開後窗輕手利腳的跳了出去,扭頭要扶楊氏。
“可是咱娘她……”楊氏踟蹰在原地,猶豫不決。
“我奶麽?她不是要給我趕出家門麽,咱們走吧,劉家完了,她也完了,想要活命,就趕緊走吧。”左丹青語氣淡淡,仿佛在說一件無關輕重的事兒。
“招娣,你說啥呢,娘咋聽不懂?”楊氏眼眶一紅,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娘啊……”左丹青歎了一口氣,看向無比單純的楊氏:“劉彩玲害死了李員外,你說李家能放過咱家麽,追查下去如果知道是我們……”說到這裏,她語氣一頓,話鋒一轉:“那樣的話,我們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可是……”楊氏還想說什麽,卻被左丹青趁亂扯着走向西廂房。
“趁現在趕緊走,裏長大人聽見我奶說要趕走我的話了,今後别人問起來就說我奶給咱們趕出家門了,劉家的一切與我們再無幹系。”
楊氏呆若木雞的看着女兒遞向自己的手,半晌才緩過神來:“可是……可是你爹他回來了咋辦?”
左丹青的指尖一顫,酸楚瞬間襲上心頭。
前世的記憶裏,再過半個月,她們就會收到劉國廷在戰場上陣亡的消息,她的養父遠在邊關,死訊耽擱了數月才送達到家中。
此時此刻,她怎麽能夠開口告訴養母,她的愛人,早已與她天人永隔?!
打定主意不能說出真相,左丹青敷衍道:“娘,等爹回來定然會有辦法的,不過現在我們若是攪合進來就是有去無回。”
費了一番口舌,左丹青終于說服了楊氏,二人趁着外面叫嚷的家丁将秦氏等人綁着見官之際悄然離去。
走在通往密林的小徑,左丹青滿足的深吸一口氣,感覺到清新的空氣流入身體蔓延到四肢百骸,許久不曾有這樣的惬意了。
前世在冷宮之中,陪伴她的隻有永無止境的疼痛,那個時候,她如同被折了翼的鳥兒,每日每夜被病痛和仇恨折磨。
可是現在……她的擡頭看向前方,幽深的眸子一緊。
今後的路途,注定灑滿鮮血,鋪滿白骨屍骸!而她必須将它們全部踩在腳下,越走越遠。
思及至此,左丹青擡起手掌,小小的掌心裏死死的攥着一顆繪制着繁複花紋晶瑩剔透的紫玉。
看着想着心事一言不發的閨女,楊氏忍不住問道:“招娣,你這是要到哪兒去?”
左丹青聞言,伸手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寺廟,認真解釋道:“去通幽寺,娘,通幽寺的主持智圓大師心善,定然會收留我們的。”
“可是……”楊氏還想要說什麽,但是看着女兒蠟黃瘦削的小臉卻又吞了回去。
說到底,她還是不放心,畢竟薛氏是她的婆婆也算是她的半個娘親,俗話說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她爲家中遭難自己卻這樣不厚道離開而感到自責。
左丹青怎麽會不明白她心中的想法,可是她決計不打算回到劉家了,如今的大好局面她怎麽能放棄,隻有離開劉家得到自由之身,她才能更好地施展,畢竟,她想要在遇到故人之前,就替他們備下厚禮。
看着閨女瘦削卻直挺的脊背,楊氏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終于下定決心,跟着她走向小徑的深處。
“咚……咚……咚……”
未近寺身,先聞鍾聲。左丹青大步邁上台階,伸出小手禮貌的拍了拍厚重的木門。
“吱嘎……”一個光溜溜的小腦袋探了出來,正是寺中的小和尚。
左丹青雙手合十,行了一個佛禮,恭敬的問道:“這位小師傅,智圓大師在麽?”
“奇怪,今天找師傅的人還真多。”小和尚調皮的撓了撓頭,輕聲咕哝一句,然後打開門示意她們進去。
左丹青一腳踏入院落,環顧四周,心下漸安,看來那群人已經離開了。
在小和尚的帶領下,她們如願見到了智圓大師,隻是當左丹青問及那個孩童的時候,震驚的得知他被先前遇上的那夥人帶走了。
“女施主放心,那個少年同你帶來的孩子是舊識,他會将那孩子無恙送回的。”智圓大師直言不諱,顯然,他是知道那群人的真實身份。
左丹青聰明的沒有再問,既然如此,她也了卻一樁心事,畢竟,現在她不方便和應氏本家的人接觸。
随後,她們就以家中突遭變故爲由懇請暫住幾日,智圓大師欣然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