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海東來去

從幽州航海前往樂浪,可經南北二途:北路自然是沿海岸先抵遼東,再從沓氏直航樂浪——遼東半島如同一柄利劍般将渤海、黃海一切爲二,所以這條路多少要兜點兒圈子,途程較爲漫長;南路相對近便,即沿渤海灣南下青、登,再自登州渡往樂浪。◎,

所以是儀想要陪着是勳去遷葬是伊,最方便的是老頭兒自己呆在登州,召喚是勳南下,可他卻舍近就遠,巴巴地自己跑到幽州來了,好象生怕是勳不肯起行一般。隻是既然他已經辭了職,并且跑過來了,乃不便再原路返登,以走北線更合乎情理。

一則,是勳無旨越境,當然以自幽而平,更不涉别州爲好,走南路卻有可能要更踏足瀛、青、登三州——這年月海船的續航能力有限,途中不可能不靠岸啊。況且在是勳的關照下,近年來幽州海商跑遼東和樂浪的日益增多——因爲利用商業利益,可以更好地加強僻懸海東的平州各郡與中原之間的聯系,提高向心力——對北路航線也更爲熟稔,故此,最終還是商定經遼東前往樂浪。

建安十一年夏末,三艘海船自泉州出發,劈波斬浪,直放遼東。正是氣候宜人之時,西風漸起,船帆高揚,航速頗爲迅捷——當然是僅就這時代而論。是儀雖然并非沒有乘坐過海船,終究年歲大了,除了風平浪靜之時偶爾登上甲闆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散散心外,大多數時間都窩在艙中。或讀書。或假寐。是勳、是峻兩兄弟倒是時常并肩扶舷。眺望海上浩瀚之色,便覺氣息舒暢,心胸亦大顯開闊也。

是峻不禁慨歎:“甚矣哉,海之大也,未見海則不知天地之廣闊,未航海則不知人世之渺小。動亂紛争,放諸海上,真蝸角相争耳!”是勳手搖羽扇。糾正他的話:“勃海之大,不如東海之萬一,若放諸太……汪洋,更粒米耳。”

他前一世就非常仰慕蘇轼《念奴驕.大江東去》詞中所設計的“羽扇綸巾,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的形象,覺得夠潮、夠派,士之潇灑,無過如是也。蘇詞本詠周瑜,後世乃誤以爲諸葛亮,于是文藝作品中道袍、綸巾。手搖鵝毛大扇的孔明形象便此成型。其實這年月還沒有綸巾,更别說道袍了。至于羽扇……誰會一年到頭都拿把扇子在手裏裝b啊。正經把扇子不當扇子使,将之跟如意、麈尾一般都當擺poss道具,那還是魏晉時代的清談家風貌。

是勳當然瞧不起那些清談家,可是挺羨慕他們的造型,所以也有樣學樣,除非隆冬臘月,或者正式場合,平常慣搖一扇。隻是這年月還并沒有折扇,他也暫且懶得“發明”,士人習用蒲扇和團扇,在是勳看來,蒲扇有鄉農氣,團扇有巾帼氣,皆不如折扇之附和文士身份也。既然折扇目前還沒有,那就學着蘇詞或者舞台上的諸葛亮,搖搖羽毛扇。

不過他沒能找到那麽多合适的鵝羽,幹脆即以獵得的雁羽制做,更添三分豪氣。這時候還是夏末,雖有海風吹拂,白晝仍不乏暑氣,成天端柄扇子,也不見得有多怪異。

且說他提醒是峻,說渤海其實一點兒也不大,跟太平洋沒法比,隻可惜你沒見過。不過是峻曾經跟随是勳南下騷擾吳會,是見過黃海和東海的,聞言亦不禁點頭,然後随口問道:“未知大洋之上,可真有蓬萊仙山否?”

是勳說仙山沒有,島嶼倒是無數——擡起扇子來一指:“即此東向,遼東也,再東爲樂浪,樂浪南爲三韓,三韓東南,隔海可望,有倭國也。斯亦大島,可如一州。”

是峻沒聽說過倭國,當下誠心請問。是勳不禁笑了起來:“卿當多讀故典。昔孝安皇帝永初元年,倭國有王名帥升者,曾獻生口百六十人——其地狹長,大島嶼四,小者無數,數十國并立焉……”

其實也不怪是峻沒聽說過倭國,雖說日本列島和中原的交往最早可以上溯到漢武帝定朝鮮、置四郡的時候,但史書上相關記載卻少——起碼班固的《漢書》裏隻在犄角旮旯裏有一句,說:“夫樂浪海中有倭人,分爲百餘國,以歲來獻見雲。”是勳所得到的相關資料,大多出于《後漢書》和《三國志》,問題這年月還并沒有那兩部巨作……

所以這話題也就随口一說,很快便揭過去了,是勳又問是峻:“子高,昔丞相伐海東,道經昌黎碣石山,曾登山觀海,賦詩詠志,卿可記否?”是峻說小弟當然記得——雖然并未從征,也無詩才,但天下著名的詩文,我還是熱心搜集和背誦的——當下即曼聲吟道: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秋風蕭瑟,洪波湧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裏。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是勳微微點頭:“詩以詠志,文同其人,丞相包容寰宇之心胸,乃可得見一斑。吾等得而仕之,庶人生不虛度也,是氏之興,正在我輩。”跟随着曹操平定天下,這正是使是家得以振興的大好機會啊!

是峻連聲附和。是勳随口就問啦,說此前伯父關照我在丞相面前進言,提拔三兄與四兄,偏偏就是沒提你,你心裏有啥想法沒有?是峻笑道:“吾曾守縣,今又從七兄,前途正大,家父乃無可托付也,非棄我也。”老頭子是覺得我暫且還不需要擔心,不是光想着那倆哥哥,卻忽視了小弟我啊,這點兒道理,我雖然魯鈍,也還是拎得清的。

是勳問道你總不可能一輩子給我當僚屬,日後還有什麽想法嗎?可以說出來,我幫你參詳參詳。是峻乃雲此前攻伐遼東,再後騷擾吳會,小弟都有從中出力啊,七兄你也按照軍功幫我上奏記錄,既有理民的經驗,又有爲相府屬吏的經曆,再加軍功,我覺得可以再外放出去當一兩任縣令,然後就有機會爲郡國守相了。真要到了那一步,上升的空間就徹底打開啦,即便沒有七兄你幫忙,小弟我自己就能走得挺穩啦。

是勳先點一點頭,繼而又搖一搖頭,說你爲自己前途的構想是不錯的,但别以爲當上二千石就可以徹底踏實了——“此非太平世也,離亂之際,正男兒建功立業、英雄成就聲名之時,然……”舉起扇子來一指波光粼粼的海面:“即無風之日,海波平緩,其深處亦多暗流,非積年船工不能辨識者也。若乃悖之而行,舟必傾覆,屍骨難存。”

是峻微微皺眉,似乎聽不大懂是勳的話。于是是勳掰開揉碎了跟他解釋:“世家如二袁者,因逆潮流,而終傾覆,諸曹夏侯,乘勢而起。大亂而至大定,其間骨殖累累,前人之殁,乃爲後人之基——周朝八百諸侯,其王孫公子,今日何在?劉氏之祖,不過沛上農夫,各郡顯姓,昔日何爲?”

社會動蕩,既是趁機蹿升的好機會,同時也蘊含着極大的危險性。現在無論朝野都正是大洗牌的時候,小家族有可能瞬間變成顯貴,大家族也可能就此徹底沉淪。所以你不要以爲官至二千石便穩如泰山,可以不思進取了,太平時節那是有可能的,現在麽……嘿嘿,不要以爲亂世即将終結,就可以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兒啊,一次站隊錯誤,就可以身死而族滅啊!

是峻終于聽明白了,趕緊拱手緻謝:“多承七兄教誨。”是勳拍拍他的肩膀,說你也别太過擔心,隻要咱們兄弟同心一意,還怕有什麽坎坷邁不過去嗎?“吾今觀此滄海,亦得一詩,正好相贈子高。”

是峻大喜——我終于要有七哥當面相贈的作品了,以後拿出去顯擺,還有誰敢瞧不起我?急忙躬身聆聽。就見是勳轉過頭去,望着海上,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莫名所以的激動,緩緩吟誦道:

“海東一來去,曠僻不可臨。茫茫失方面,混混如凝陰。萬裏無涯際,天地互浮沉。潮波有盈縮,雰埃消中宸。盈如勇者進,縮如驽者逡。但求好風起,助吾上青雲!”

這首詩前半段是抄的唐朝張說的《入海》詩第一首,原作爲:“乘桴入南海,海曠不可臨。茫茫失方面,混混如凝陰。雲山相出沒,天地互浮沉。萬裏無涯際,雲何測廣深。潮波自盈縮,安得會虛心。”描寫大海之浩瀚無際、蒼茫難測。中間添上幾句,以言潮水的漲落(盈縮)與人生相同,隻有勇者才敢奮進,怯懦者必然望汪洋而卻步,最終一事無成。

“雰埃消中宸”五字是源自張衡的《西京賦》中“消雰埃于中宸”一句,這裏“中宸”既可以指整個宇宙,也可以代指皇宮、朝堂,似乎是說如今正爲風起雲湧、豪雄輩出,以平定天下之日。最後兩句來源更晚,乃《紅樓夢》中薛寶钗所作《臨江仙.柳絮》詞的結句:“韶華休笑本無根,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

此亦因景而抒情也,表面上是說希望能夠刮一陣好風,把我們所乘坐的舟船一直刮到天邊、雲上,實際是說希望能夠借着曹操之勢,使我們是家一步登天,邁向輝煌。

是勳吟完新作,是峻當即複述一遍,然後微蹙雙眉,目光凝重,半垂着頭,反複地咀嚼、品味——貌似對于最後那兩句,對照是勳方才對自己的鼓勵和敲打,他又聽出了第三層含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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