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明察秋毫

《三國志?魏書?武帝紀》載建安十八年,獻帝使禦史大夫郗慮持節,策命曹操魏公,以冀州十郡魏國,裴松之疏列勸進群臣,即于“都亭侯薛洪”、“關内侯王粲”之間,錄有“南鄉亭侯董蒙”之名。

當然啦,這種犄角旮旯裏光露一小臉兒的貨色,是勳肯定是記不住的,他光知道,董蒙字公盛,乃董仲舒十四世孫,是聞喜董氏的小宗子弟。董氏,據說源出唐虞時豢龍者董父,裔孫辛有周大夫,辛有孫董狐晉太史,遂定居在河東聞喜。分支或徙廣川,有董仲舒,或徙雲陽,有哀帝大司馬董賢,或徙臨洮,即出董卓,或徙河間,即董太後、董承之族也。不過自從董仲舒成一代儒聖以後,各支董氏就都按序排輩兒,自稱乃仲舒之後裔。

所以算下來,董承董蒙之兄,董勳算董蒙的侄子——雖然他年齡比董蒙要大。

董勳挾持是勳,欲謀害之,董蒙所救。是勳于逃得生天,在董蒙的陪伴下返回安邑的途中,就一直在想啊:這是不是一個契機呢?我能不能利用這個機會,給河東的世家大族來一場大清洗呢?

換了旁人,未必會想得這麽深,因最早是衛霄誘騙自己去跟董勳相會的,所以大概隻會懷疑和怨恨衛氏——是不是他們還記着自己處斬衛固的前仇,故而包藏禍心,深蓄異志?隻有向來反感世家大族的是勳,才會琢磨,衛氏固然難逃罪責。董家也未必就是啥好東西啦。

隻可惜沒有确切的證據——話說董蒙把董勳、衛霄跟他們的黨羽全都宰了。是不是想要湮滅證據。唯恐這事兒真牽扯到董氏家族身上去呢?照道理來說,董勳雖董氏子弟,終究疏遠,而相對較近的董蒙救了自己性命,也就不必要深究了吧。可是是勳忍不住就想啊,能不能再把董家也扯上,好好收拾一番,起碼也榨點兒田地、錢财出來。貼補郡府所用呢?

怎麽把這事兒給扯到董家身上去?根據董蒙所言,董勳千裏投親,光說自己是河間董氏的後裔,改了名字,沒敢暴露是董承的兒子。最近這家夥的舉止鬼鬼祟祟的,還跟衛氏暗中勾結,所以家中長老便遣董蒙監視之,探查之,終于查出了一些蛛絲馬迹,這才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自己性命。要真這麽說。董家無罪還有功哪,可是……倘若污蔑董氏撒謊。其實他們早就知道董勳的真實身份,那是不是就能把他們給套進來呢?

如果站在庶族地主的立場上,世家大族就該全力抑壓,如果站在平民百姓的立場上,世家子弟鮮有無罪者,全斃了肯定有錯殺的,倆宰一個,必然有漏。所以當年曹操殺邊讓,是勳沒覺得有啥不對,如今想要污蔑董氏,他也毫無心理負擔啊。

然而世上很多事情,站在不同的角度去觀察,往往能夠拓展視野,挖掘出全新的内容。是勳就循着董家有罪這個方向去考慮問題,突然之間,無數疑點泛上心頭。

他先不說話,因自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在董蒙手上捏着呢。董蒙誅殺董勳等人,當然不會孤身一個,如萬夫莫當的遊俠一般,他也是帶了不少家奴過來的,對比之下,自家帶出來的部曲數量就太少啦——而且看他們此前的表現,也基指望不上。所以是勳并不急于發難,要等把董蒙帶入郡府之中,酒席宴間,先卸下了對方的心防,然後才突然開口問:“此番使董勳劫我,乃公盛之所計否?”

董蒙當時吓得臉兒都青了,急忙分辯:“主公何出此言?蒙安敢此惡事?!”

是勳暗中搖頭,要說這位董公盛雖然史上無載,也算一時才傑之士,就光自己剛才跟他聊的那些話,天賦不在張德容、賈梁道之下,隻可惜年紀尚輕,經驗不足,這表演才能麽,實在是差得太遠啦。自己好歹狂點“察言觀色”天賦的,這要還瞧不出來他心裏有鬼,直接一頭撞死算了。

這會兒是勳的心裏很踏實,終究已經回到自家地盤兒上啦,身旁好多仆役,堂外還有部曲,董蒙就光孤身一個——他當然不能把家奴帶上郡府大堂——自己又何所懼他?所以也不挑眉毛、瞪眼睛,甚至也不冷笑,隻是微笑着溫言而談,仿佛仍然在誇贊董蒙一般:

“或非公盛主謀,乃受家中長老所托也。董勳寄寓河東,來日久,卿等安能毫無所察?以某料來,卿家欲留董勳,以晉見袁氏之階,而近袁氏敗于官渡,乃不得不棄之耳。”

董承雖然跟董太後同出于河間董氏,但關系相當疏遠,而且他很早就隸屬于董卓麾下,跟着跑去了關西,此後再沒回過老家。在這種情況下,董勳投奔河東董氏,有多大可能冒充董太後的族人,卻一住年許,不被察覺,要最近才突然被人發現鬼鬼祟祟?而且即便察覺到他勾結衛氏,沒有親口說明,董蒙又怎麽能夠确定他的真實身份?

是勳身就是冒名頂替、李代桃僵的角色,他當年花了多少功夫,設計了多少戲份兒,才取得是家人的信任?這還是基于他人在真的氏勳身邊兒呆了好多年,利用八卦天賦把樂浪氏家摸了個底兒掉的前之下。他不相信,這年月,還有别人比自己更會演戲?

順着這個疑點,把事情倒過來想,那便一切豁然開朗了。董勳當日逃出許都,投奔河東董氏的時候,并未隐瞞自己的真實身份,而董家就此把他藏了起來,并沒有綁送朝廷。什麽不肯出首呢?原因很簡單,因那時候河東還是王邑所治,并非曹家的地盤兒,而且許都遠在千裏之外。并州就在左近。董家也瞧得出來袁、曹必有一戰。那麽,将來得着機會把反曹之人獻給袁氏,從而使董家攀上袁家的戰車,那不是一條妙計嗎?

此奇貨也,可“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

可是他們料想不到,僅僅半年以後。是勳就親入河東,趕跑了王邑,從此河東郡徹底成曹家的地盤兒。不過即便到了這個時候,董家仍然捏着這枚奇貨,不肯放出來,因袁、曹還沒有分出勝負來不是嗎?

董勳肯定想要殺是勳報仇,但是勳才到河東的時候,連部曲還沒有招攬哪,僅僅帶着張既和幾名小吏便巡遊各縣,甚至還親自跑董家門上去聯絡感情。那時候他幹嘛不動手啊?偏要等到今天?其實不是董勳不肯動手,而是他被牢牢捏在河東董氏手裏。沒有董氏的首肯,他啥事兒也辦不成。

一直要等到袁紹在官渡戰敗,而是勳也曾一度領兵突出河東,殺入并州,雖然最終退了回來,卻并不能算戰敗,董家這才知道天下大勢已變,曹家占了很大的赢面,再窩藏着董勳那就很危險啦。該怎麽辦呢?秘密地處死董勳吧,就怕事機不密,漏出風聲;獻出董勳吧,那不反而會被是勳給揪住把柄嗎?

所以他們就故意設計了這麽一出劫駕救駕的好戲,先讓董勳劫持是勳,想要殺害是勳,再等緊要關頭,讓董蒙去殺死董勳,救下是勳的性命。如此一來,既可借口才始察覺董勳的真實身份,又可利用董蒙的救護之恩,來抵消董勳的劫虜之仇。

嘿嘿,還真是好算計啊。

雖然這一切都僅僅是猜想而已,并無證據,但這年月,來斷案就不怎麽講證據嘛,況且董蒙是聰明人,響鼓不必重棰。所以是勳稍稍一點,董蒙當即就蒙了,跪在地上連連磕頭:“主公真明察秋毫,蒙知罪矣。實家中長老窩藏董勳,是蒙獻計,以此解……”

“公盛,”是勳繼續溫和地示董蒙,“卿可知破綻何在?”

“請、請主公明示。”

“董勳執械劫我,卿突出殺之,便無投鼠忌器之念乎?”

這就是最大的破綻,是勳那時候落到董勳手裏,随時都可能一刀下來,被砍作兩段,董蒙竟然毫無顧忌,一腳踢開門,上來就是一箭。即便他對自己的弓術再有信心,就不怕董勳一時沒能死透,反身給是勳一刀嗎?要想解釋這個疑問,答案隻可能是:來那就是一場戲,董勳之所以啰啰嗦嗦的不馬上動刀,就是等着董蒙來救,當然啦,他料想不到董蒙突施了辣手……

董蒙聞言,真是懊悔無地——可是又不敢把這懊惱表現在臉上,隻好低垂着頭,連聲道:“主公之智,蒙感佩無地。”

是勳輕輕點一點頭,接着又抛出了第三顆重磅炸彈:“此一石二鳥之計,既解董勳之難,又可嫁禍于衛氏——那個衛霄,料卿家密使潛于衛家者,然否?”

世家大族之間既有勾結,也有矛盾,互相埋伏幾個間諜,那是題中應有之意。倘若衛霄跟他手下人真的是奉命跟董勳勾結,董蒙就沒必要殺人滅口,留下他們,正好做收拾衛家的鐵證啊。

董蒙這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隻得連連磕頭。是勳站起身,緩緩走近,雙手把他攙扶起來:“罷了,前事已矣,公盛再不必自責——且坐。”董蒙面如死灰,哆哆嗦嗦地返回到自己的食案後面。他知道也沒啥可解釋的了,隻好表忠心吧:“主公海量寬宏,不罪小人,小人敢不結草以報主公大德,雖效死而無憾也!”

是勳微笑着舉起酒杯:“且飲,公盛壓驚。”兩人幹了一杯,董蒙這邊兒杯子還沒放下來呢,是勳似有意似無意的,突然又問了一句:“然則,真的董勳現在何處?”

“哐當”,董蒙把整張食案全都給碰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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