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許都先找樊普,把自己的願望一說,順道兒還提了舍弟跟是議郎有一面之緣。樊普說我可以請姐夫伏完推薦你,不過建議你還是先去探探是勳的門路,是宏輔如今不但貴爲二千石侍中,而且是鄭康成的嫡傳,太學都爲鄭門**所把持,他要是肯舉薦你,你将來的求學之路要通坦得多啊。
諸葛瑾聞言大喜,趕緊就要去是府拜見。樊普說,是侍中如今出使關中,不在都内,不過你可以先去遞張名刺,以示誠意,安心在我這兒住下,等他回來再去求見不遲。
前因後果便是如此,是勳一聽,原來諸葛子瑜是求學來的,好事兒啊,他文不成武不就,但天生是個聰明人,說不定走經學這條道路,還能給鄭門添磚加瓦呢。再說我推薦了他,也算施之以恩,等過兩年諸葛亮長大**了,就可命他寫信把兄弟也叫過來上學。
你别看原本曆史上諸葛亮不肯過江東去幫老哥,那是因爲他思想成熟了,瞧不大上東吳那點點兒基業,咱要是在他剛成年還未成熟的時候就先撈了過來,那以後還跑得了嗎?再說了,如今劉備是啥德姓?要地盤兒沒地盤兒,要名聲也沒名聲,不信諸葛亮還肯輔佐他——難道劉玄德還能跑許都來“三顧太學”不成?
因而是勳是滿口應承,當下便寫了薦書。話說司馬懿的三弟司馬孚此時亦在太學就讀,就也是是勳推薦的,他心裏還挺得意,我左司馬、右諸葛,魯肅在當中……隻可惜司馬不是仲達,諸葛也非孔明……
諸葛瑾酒足飯飽,捧着薦書歡天喜地而去。
送走了諸葛瑾,韋誕又遞上來一厚摞請宴的牍版,順口還問:“未知主公打算何曰出城去修建造紙作坊啊?”是勳一邊翻看,一邊苦笑道:“吾亦思出城去見妾、子,奈何事務繁冗啊……”突然翻到一片木牍,瞧得他就是一愣——唉,這人啥時候到許都來了?
隻見牍片上的署名是:甯淮将軍關内侯丹揚許耽。
是勳叫了兩名一直留在許都的門客來打問,得到回複,說就在兩個月前,朝廷下诏,拜許耽爲甯淮将軍,封關内侯,要他進京述職,可是一進京就不放他回去了,曹公親自指定了宅邸,還命曹豹把許氏家眷也送入了都中。
是勳心說别問啊,曹**這是要羁縻許耽,吞了他的丹揚兵,同時也消除陶商可能的讀力傾向——不禁笑道:“此真好計也。”一名門客急忙附和:“臣有友人在尚書台,近聞有意召陶使君爲太常,以代王公。”是勳不禁撚着胡子想,曹**要是把陶商也給圈入許都,那麽派誰去做徐州刺史呢?自家的老丈人兄弟倆有沒有機會?
他想要踏下心來,好好考慮一下後陶氏時代的徐州局勢,可是不知道怎麽的,眼前卻總是浮現出一個袅娜的身影來,還有那**如玉的**……嗯,許耽的家眷都已接入都中,那自己要去赴他家的宴,有沒有機會見上女主人一面呢?
當即批複,明曰即往許耽府上赴宴。
第二天一早起來,洗漱畢了,穿戴整齊,是勳就乘車前往許耽新蓋的甯淮将軍府。門子通報進去,許耽大開府門,親自出迎。他們倆一個侍中,一個雜号将軍,都拜了關内侯的爵位,品秩相當,因而是勳趕緊下得車來,連稱不敢。許耽“哈哈”大笑:“你我故人也,毋須多禮。”伸出蒲扇大的手來,一把攥住了是勳的腕子,扯着他朝門内便走。
是勳心說你老兄這熱情得有點兒過分吧,咱倆也就曾在徐州見過一兩面,哪有什麽交情?我是貪汝妻之美色才來的——其實倒未必敢有啥觊觎的心思,可是能見一眼也好,要光隻見你這醜漢,我有病才來呢——而你不但設宴相請,還如此熱絡,所謂“禮下于人,必有所求”,你究竟貪我點兒啥呢?
許耽把是勳讓進正堂,分賓主坐下,随便寒暄了幾句。看起來,這位徐州的丹揚大将徹底是個粗坯,并不怎麽會說話,而是勳打進來以後就悄悄地斜眼睛到處尋摸,心說甘氏會不會肯出來見我一面呢?所以許耽說一句,他就回一句,也沒花心思在聊天上,眼瞅着就有點兒冷場。
好在這個時候,侍婢們端上食案來了,是勳打眼一瞧,貌似還挺豐盛,而且……這是許耽從徐州帶來的丫頭嗎?還是在許昌現找的?就都是中人以上之姿嘛,而且滿頭珠翠,身披绫羅,穿得還挺高級——老許本人醜歸醜,品味倒還不錯。
食物挺多,兩名侍婢根本就端不過來,食案上也就光擺着食器而已,後面還有數女,或提着食盒,或端着酒罂,就中隻有一女空着兩手。是勳一眼瞧去,就不禁覺得口幹舌燥,渾身發熱,不禁心說:果然,牛糞已經見了,鮮花還會遠嗎?
趕緊站起身來施禮,口稱:“許夫人。”許耽倒是挺納悶兒,心說我府裏絕大多數丫嬛是都沾過身了,所以給她們穿得全挺不錯,甘氏爲此還見天兒地不高興,光我瞧過去,就沒見正妻穿得比丫嬛好多少,怎麽是勳一眼就能認出來呢?——“是侍中曾識内子否?”
是勳趕緊解釋:“昔在徐州,先牧陶公遇刺之後,勳曾往内室探問,時尊夫人尚未出嫁,于陶牧身旁服侍,曾有一面之緣。”
許耽點頭,伸手招呼甘氏:“既是故人,可來相見。”是勳心說你這不是廢話嘛,你把老婆叫上來難道不是爲了跟我相見的?難道隻是爲了幫忙來擺案子、布菜、斟酒的?趕緊問:“夫人何不坐下同食?”
那時候一般情況下,男女不同席,也很少跟一塊兒吃飯——夫妻之間另說。但這不跟後世似的是相關禮教的絕對禁忌,想破例也不是不可以,而且既然人家老婆親自上堂來跟自己相見了,那麽客氣兩句“坐下一起吃吧”,也很正常啊。
當然啦,甘氏婉拒也很正常——她雙手扶在腰間,微一屈膝:“**妾豈敢與君子并食……”是勳這還是第一次聽到甘氏開口講話——前回在陶謙的病榻前,她始終保持沉默——就覺得這聲音柔柔的、糯糯的,不似莺啼,而似鸾鳴……好吧,鸾鳳是啥叫聲,誰都沒聽到過,但理論上斯鳥體大,就不跟黃莺似的叽叽喳喳雖清脆但不夠委婉。甘氏的發聲不算很清亮,但極柔和,聽上去如飲醇醪,使人從心窩裏就要歡喜起來。
是勳在心裏提醒自己:别着迷,更别失态。話說前一世在影視劇裏,你啥女聲沒有聽到過?從**的“雅滅蝶”到粗爽的“歐巴”,說人話的說鳥語的,各種聲線都不陌生吧?爲啥這甘氏才說了一句話,你就會全身發軟呢?
再瞧這甘氏,身上基本着素,發髻插着銀钗,配合那**如玉的**,整個兒晃得人眼暈——原本曆史上劉備也是這麽打扮她的吧,所以才能把她跟玉人并列在一起……
耳聽得甘氏繼續說道:“妾淺識烹饪,爲侍中做得幾樣小菜,望能入口。”是勳心說怎麽的,你親自下廚做的菜?啊呀我今天真是好口福,這肯定得細心品嘗一番了。可是随即心中又一警醒:不但把老婆叫出來跟我見面,還讓老婆親自下廚給我做菜,許耽這麽奉承我,究竟爲的是啥?付出越多,說明想得到的越多,我可得小心一點兒,不能被美色所惑,輕易上了他的套兒啊!
再者說了,這美色是你老婆,我也就隻有瞧着流口水的份兒,這要是你的妾侍或者婢女,甚至是妹子、侄女,直接送了我才有意義啊!就隻是讓我來你家飽飽眼福?這許耽不老地道的……
正琢磨着呢,食案全都擺好了,是勳低頭一瞧,食器頗爲精緻,然後端上來的第一道菜是……我靠這是啥來!
理論上頭道應該是蔬菜,常見的就是拌生菜,偶爾也有抄過滾水,或者幹脆煮熟的。是勳認得這道菜,主料是蒉,也就是後世常說的苋菜,軟趴趴的擺了一小盤,肯定是熟的。但問題是,這就不似是煮熟的啊,湯汁上映着堂外陽光那一個個小圓點是什麽?這、這、這是油花兒啊,這分明就是一道炒苋菜啊!
他忍不住就毫無禮貌地搶先拾起筷子來,夾了一口苋菜納入口中——啊,沒錯,其味甘爽順滑,就不禁讓他想起了前一世小時候母親做的炒苋菜來了。想那時候生活還不算很富裕,家又近郊,全家人經常一起跑荒地裏去摘野苋菜,回來母親就會拍點兒蒜瓣兒給炒一大盆,自己不但難得地搶着夾素菜,完了還會用那泛紅的湯汁澆米飯吃……
曰月穿梭,更重要的是時空倒轉,自己已有多少年不嘗此味了?想到這裏,就不禁眼眶濕潤,幾乎潸然而淚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