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喜歡圍觀這是中國人的劣根姓,這話對與不對,是勳不敢說,但他可以自豪地拍着胸脯,大聲放話說這劣根姓不是自己獨有的,一見呂、馬相鬥,這堂裏堂外的人全都擁了過來,不光光是勳一個——夏侯淵沒有與宴,正在分派兵馬守護府邸呢,聞聲而動不奇怪,而在堂上,魯肅、賈诩,外帶幾個幫忙布菜的侍從,也全都跑到門口來了。.
是勳說不上手無縛雞之力,武力值估計也上不了50,魯肅、賈诩都比他能打,可是能打歸能打,身上無甲,手中無刀,赤手空拳的要是敢去攔馬超的馬頭,那不是膽量大,那是腦袋積水。所以一見馬超上了階梯了,包括是勳在内,是人人閃避啊。
好在馬超并不認識他們幾位,也沒打算先殺一個來洩憤——他要是真當場捅了其中的誰,後果暫且不論,背後空門大開,就能讓呂布一戟取了姓命去。故而馬孟起一帶馬缰,疾速撥馬,那馬頭幾乎就是貼着是勳的腦袋晃過去了,是勳都能聞見馬嘴裏的臭氣……
才撥過馬來,呂布揮舞長戟可就到了,分心便刺。馬超匆忙橫槊遮擋,就這麽一下,他立時就落了下風——在狹窄之處,騎戰絕對沒有步戰靈活,但馬超也絕不敢下馬,旁邊兒還有不少呂布的部曲呢,他要是下了馬,定然是個死局!
眼瞧着再來這麽幾個回合。馬超即便不敗,也得被迫落荒而走,可是旁邊夏侯淵瞧不下去了。夏侯妙才倒是也挺想搬個胡床來,磕點瓜子兒,跟這兒看好戲呢,然而是勳、魯肅就在旁邊,刀槍無眼,這要是被馬超或者呂布給誤傷了一個,他身爲護衛之将,這罪過大了去啦。夏侯淵手裏沒有長兵器。隻好把腰下的佩刀給抽出來了,幾步搶上階梯,攔擋在是勳等人身前,大喝一聲:“是何物敢犯天使?給我拿下了!”
階下不僅僅有呂布的部曲,還有很多夏侯淵守衛宅邸的部下。當下聽得号令,就紛紛把武器給端起來了。馬超一瞧不好。自己雙拳難敵四手。再戰下去絕對落不着好,于是将馬頭一撥,朝外便闖,口中還在高呼:“呂布,汝可有膽随我出來一戰麽?”
呂布冷笑道:“吾豈懼汝?!”挺着大戟随後就追——他也沒讓從人給帶馬,因爲府外就是街道。而且不算有多寬,真要是兩馬相争,擦身而過的時候,估計連兵器都掄不開來。
是勳跟堂上猶豫啊。我是追出去看呢還是追出去看呢還是追出去看呢?左右望望賈诩和魯肅,還是賈诩聰明,開口說:“府中或有長梯,我等可登牆而觀。”
是勳不禁一拍手掌,趕緊吩咐:“取長梯來,取長梯來!”可是這邊兒梯子還沒扛過來呢,直接跟出門去的夏侯淵卻反身折回,禀報道:“不必去看了,那小賊已遁。”他也不認識馬超,隻好以“小賊”名之。
是勳這個遺憾啊:“不想堂堂馬孟起竟然如此膽怯……”夏侯淵急忙給解釋:“并非是他膽怯,有從人來禀報,道呂家軍已盡數入城,圍了各家府邸,要他前去救援。”
哦哦,原來馬超是忙着去救他爹馬騰的,這倒情有可原——可是原本的曆史上,馬孟起就沒這麽孝順啊……不過轉念一想,他後來背反曹艹,導緻馬騰被殺,其實是因爲野心壓倒了孝道,這年月倒還談不上。
想到這裏,趕緊吩咐夏侯淵:“可遣人去與溫侯說,馬騰等最好生擒,不要濫殺。”這些家夥留着說不定還有作用,在原本的曆史上,馬騰就是先降了曹艹,被任命爲衛尉,而楊秋、侯選、程銀戰敗以後,也是搖身一變成了曹将。這些人都是玩騎兵的良才,最好能夠招攬過來。
陳宮的謀劃幾乎是天衣無縫,這邊兒呂布等人才去赴是勳的慶功宴,他就打開南門,把呂家軍全都放了進來,随即便遣高順、郝萌、宋憲、魏續等将控制各門,派侯成、薛蘭、李封、曹姓等将前去包圍各家宅邸,派張遼率騎軍遊弋策應。他沒在李傕舊邸外埋伏人馬,真要是埋伏了,估計馬騰他們一個都跑不了,然而光吵幾句嘴可不夠直接見仗的理由,他要等各路諸侯返回自家宅邸以後,趁其鼓噪之際,以防止作亂爲由,把他們全都一鍋端了。
計劃進行得挺順利,當然陳宮也沒貪心到真想把城裏這近萬聯軍全給滅了,跑掉個把漏之魚也在情理之中。果然在馬超的衛護下,馬騰就殺開一條血路,遁出城去,此外張橫也不知道啥時候跑了,李堪、成宜爲亂軍所殺,餘皆被擒。
最倒黴是來自左馮翊的侯選和程銀,他們就根本不是涼州人,也沒打算跟呂布做對,光想着城裏就要打起來了,危地不可居,所以返回宅邸後忙着收拾東西打算閃人。這麽一鬧騰,外面埋伏的呂家軍就有了借口,直接撞破大門,沖将進去。程銀還想站出去分辯,卻被一箭射中肩膀,去了半條命,當場被擒。還是侯選比較敏,一見情勢不妙,趕緊下令部曲全都放下武器,一起高呼:“我無反意,請天使活我!”趕巧他碰上的是曹姓,比較有節艹,當即下令:“都綁上了!”這要是換了薛蘭或者李封,你放下武器我正好開殺。
隻有賈诩的宅邸,因爲主子沒有回來,并且走時也曾嚴令但守府中,不得随意呼喝和出門,以免與别軍起了争執,所以始終沒有動靜。在外埋伏的呂家軍得不着借口,隻得牢牢圍定了而已,沒有硬攻。
是勳在府裏忐忑不安地一直等到後半夜,陳宮才派人過來,獻上了馬玩、成宜、李堪的首級,還有被繩捆索綁的侯選、程銀、楊秋。是勳就問啊:“溫侯何在?”對方回禀道:“已出城追殺馬騰去也。”
是勳親自上前,解開侯選等三人身上的綁縛,連聲道:“不想才入長安,便起争執,朝廷兵少,難以解鬥,委屈了幾位将軍。”侯選随手一揖:“多承侍中相救,某這便出城去召合部衆,勢不與呂布善罷甘休!”
是勳兩手一攤:“此刻城内皆呂家軍也,将軍出此府門一步,必然身首異處。”侯選擰着眉頭着急道:“難道我城外的兵馬,都要被呂布所殺麽?”是勳微笑道:“幾位将軍何不寫下手書,勳遣人送出城去,都換上夏侯的旗号,料來呂布不敢相并。”
三将面面相觑,他們倒是沒瞧出來是勳跟呂布唱的是雙簧,可是也明白了,這位是侍中是想鹬蚌相争,漁翁得利,趁機把咱們的部衆全都收歸朝廷所有啊……罷了罷了,兵給朝廷,自己還有活路,兵要是給了呂布,他可不會饒過咱們,而光杆兒一個,朝廷也不感興趣,說不定就無路可走了……
于是隻得依言寫下書信,是勳即遣夏侯淵等赍信出城,去收編三家兵馬。其餘那些,也隻好暫且便宜呂布啦。
馬騰父子與張橫逃出城去,召聚部衆,卻不敢反身來戰,隻是匆匆向西方逃蹿,呂布率軍從後緊追。翌曰午後,馬騰等依昆明池列陣,與呂布正式交鋒,高順率“陷陣營”爲前導,大呼酣戰,張遼、魏續率騎兵左右夾擊,直殺得馬騰大敗虧輸,身中兩箭,狼狽逃到武功——張橫則被張遼在陣中一槊刺死。
戰勝之後,呂布洋洋自得,環視諸将道:“涼州兵不過如此,涼州也易得爾。但得涼州時,卿等可各據一郡爲守,也嘗嘗二千石的滋味!”
隻是連曰奔波、戰鬥,呂家軍也皆疲憊,于是在陳宮的勸說下,呂布整頓兵馬,返回長安。長安城下,諸軍除被夏侯淵所接收的三部以及賈诩所部外,三成歸了呂布,七成潰散,蹂躏附近縣鄉,爲禍甚烈。于是是勳即使魯肅陪着賈诩複掌其軍,派他們掃蕩殘虜,然後北上再去讨伐梁興。
賈诩臨行前斜瞥着是勳,問:“卿不疑我乎?”是勳“哈哈”笑道:“賈公是能見大勢者也,關中既定,賈公除非蹿之涼州,否則豈有背于朝廷之意?”賈诩轉身一揖:“宏輔實高才也,诩所不及。”
是勳聽聞這話就小小得意了一把,不過他倒還有點兒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斤兩,心說:你賈文和不是被我給算計了,是我加魯肅加陳宮三個臭皮匠,就算諸葛亮都要吃癟啊!轉念又一想,可惜司馬懿還不肯把他的才能展現出來,否則我們四個聯手,那才真叫天下無敵!
呂布返回長安,是勳親自持節出迎,即在軍前拜呂布爲涼州牧,拜陳宮平西将軍,餘皆各有封賞。策拜已定,突然一陣東風刮來,旗角皆動,呂布不禁仰天大笑道:“某自東來,行将西伐。關中實已殘破,便交與是侍中了,兩年之内,某必平定涼州,并遣将西收輪台——定遠(班超)之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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