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勳心說你換個人上來,換個是家的、曹家的、王家的、陳家的人上來,老子定然不躲不閃,你他喵的麋家人上來,我心裏怎麽可能不害怕?正腹诽着呢,又有幾人過來,接過棍子,也都大呼小叫地給了是勳幾下——确實有某人手底無輕重,打得他還真叫疼,估計屁股上得青一塊。
還有人要接棍來打,卻被是寬給攔住了。是勳正在心裏感激這位三哥,卻聽是寬說道:“此舉雖爲舊俗,終究不雅。餘有一言,諸君請聽,若允時,便免了其後的捶打吧。”衆人就問你有何言,快說快說。是寬微微一笑,指指是勳:“舍弟善于詩賦,前在青州,所作‘采采榮木’,就連孔北海都贊不絕口。何不叫他吟詩一首,以志此喜,吟不出時,再罰酒一大觥,如何?”
這話不出口則罷,話一出口,可把是勳給驚着了。是勳心說啊呦,真正公報私仇的家夥原來跟這兒哪!老三你今天是代表男方的你知不知道,别人爲難我你還應該來幫着擋,更别說親自赤膊上陣爲難我了,胳膊肘往外拐就很有面子嗎?以後你别叫是寬,幹脆跟媳婦兒姓,叫麋寬得了!
當下趕忙擺手推辭:“弟已有三分酒意了,實在難以賦詩啊。”是寬笑道:“從來詩酒并稱,有酒意才有詩興,宏輔大才,今曰又是人生大事,豈能無所吟詠呢?休要謙遜。”
是勳肚子裏忍不住罵:謙遜你個頭啊,你丫才謙遜呢,你全家都謙遜!但是架不住起哄架秧子的家夥實在太多,甚至就連老丈人曹豹都笑着說:“賢婿詩名,這些時曰亦已傳遍徐州,某正欲觀賢婿之大才也。”他沒有辦法,就隻好放下酒杯,垂着腦袋開始苦思冥想。
他喵的早怎麽沒想到這碴兒,沒能預先準備好一首詩啊……是寬啊是寬,這梁子就算是結下了,老子記你一輩子!哎呀,這賀新婚的詩确實肚子裏有幾首啊,但自家結婚的詩還真欠奉……有人自家結婚的時候還吟詩的麽?這可該怎麽辦才好啊?!
正皺着眉頭琢磨呢,又聽是寬說:“便以十步爲限,請宏輔吟詠吧。”是勳聽了這話就差點兒當場暴走——我靠限時也就罷了,你丫竟然還限步數,你想幹嘛?十步做不出詩來你能拿我怎麽樣?推出去砍頭?!你以爲你是曹丕啊!他喵的老子就該做“煮豆燃豆萁”,好好羞臊一下你這對弟不悌的混蛋的面皮!
可是沒有辦法,這種情景下,别說是勳出十步作詩的馊主意了,就算他說三步作詩,那也肯定很多無聊閑人起哄啊,是勳隻有一張嘴,再如何的舌燦蓮花,那也鬥不過大家夥兒呀。算了算了,無處可抄,隻好自己嘗試做一首了……反正這堂上堂下,理論上也沒幾個正經的詩人,而且時限又短,隻要别打油那就足夠蒙混過關了。結婚,結婚……夫婦生活……有什麽現成的詞兒可以套用嗎?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這倆成語這時代已經有了……
他腦中突然靈光一現,不自禁的眉頭就舒展開來了,笑容就浮上了嘴角。當下左右望望,目光中閃爍着睿智的火花,耀得堂上堂下,衆人都一齊停止了喧嘩。嗯嗯,這就對了,老子的氣勢上來了,爾等凡俗之輩且側耳聆聽天籁之音吧!
當下緩緩地邁動了步子,邁一步,就吟一句:“人生易過,青春難久。冀缺攜俪,梁鴻結偶。相彼賢達,亦終姻媾。矧吾衆庶,曳裾拱手。”統共走了八步,一共吟了八句,吟完收工,哦耶!
其實這詩還是抄的,原本是陶潛的一首《勸農》詩,因爲其中有“冀缺攜俪”一句,說的正是相敬如賓的典故,所以是勳就老實不客氣拿來套用了。原詩開篇是“氣節易過,和澤難久”,講農時不可延誤,是勳給改成了青春不可耽誤;“冀缺攜俪”後面緊跟“沮溺結耦”,都講種地,他給替換成“梁鴻結偶”,用了舉案齊眉的典故;原詩後四句說就連這些先賢都重視農業啊,爾等普通人又怎麽能夠不遵從呢?他給改成就連這些先賢都講究夫婦相配的人倫之道啊,我等普通人又怎麽敢不結婚呢?
話說陶潛原詩是很精彩的,經是勳這麽一改,就生生化神奇爲腐朽,給拉下了滿滿七八個檔次。不過在短短的八步之内,能夠寫成這樣,那就已經很了不起啦,就連文抄公本人都昂着腦袋,顧盼自雄,極其的得意。
果然賓客當中真正懂詩的人沒幾個,首先鼓掌喝彩的還是出題的是寬。是寬贊歎道:“吾弟果有捷才,爲兄不如也。”是勳瞪他一眼,心說你這會兒再拍老子馬屁已經晚啦,老子記住你了,什麽兄友弟恭,老子從此就要對你不恭,遲早要報此一詩之仇哇呀呀呀呀呀~
詩歌抄完,是勳趕緊的又端起來酒杯,下堂去敬衆賓,以免再有什麽心懷叵測的家夥出啥妖蛾子,還是趕緊敬完酒進洞房要緊。這好不容易又敬過了一圈,婚禮的儀式流程才算暫且告一段落,是勳也不免給灌得七昏八素,被是纡和是峻一左一右攙扶着,告個罪,奔了後院。
走上幾步,是勳就想要掙脫是纡和是峻的攙扶或者不如說挾持,他說二位兄弟不必如此,我還能自己走道兒,可以自己去洞房。是峻說七哥你以爲這就完事兒了嗎?你還得奔後院去敬女眷哪,假裝喝得多了,呆會兒就能少喝兩杯。
是勳心說還是這兄弟好啊,跟你三哥就不是一路貨色。你别看是峻曾經是個“混世魔王”,那不年紀還小哪嘛,男人總會越來越成熟的,現在瞧上去,就比是寬、是著他們親切、可愛一萬倍!
三人到了後院,果然這兒還有一大群呢——全是娘子軍。當下是纡對喧嘩吵鬧的群雌一抱拳,說舍弟已有七分酒意,再喝下去,恐怕誤了洞房良宵,就讓他羅圈兒敬大家夥兒一杯酒算了吧。當下端着酒杯,是纡逐一給是勳介紹:“這是麋子仲夫人,這是缪文雅(缪斐)夫人……這是我的丈母(王叡之妻、王雄之母)……”最後介紹到同輩,是纡指着一女:“此三嫂也,七弟大概未曾見過。”
哦哦是三嫂,那也就是麋竺的妹子啦。是勳不自禁地就瞪大了雙眼望将過去,隻見此女中等身材,一張瓜子臉,膚色細膩,五官精緻,也不知道是因爲喝了酒呢,還是燭火映照的,小臉蛋兒上就白裏透紅的,顯得那麽的妩媚……我靠美人啊!這就是麋竺的妹子?這倆不是一媽生的吧?而且是不是一爹生的,恐怕都要打個大大的問号——難道麋家隔壁也姓王?是勳就不禁在心中怒罵:“是老三,這仇可結深了,我與汝誓不共戴天壤!”
他一直催眠自己,說麋竺的妹子一定長得象她哥,就跟曹小姐長得象她爹一樣,所以自己算是占了便宜。可是如今一瞧,這三嫂子、麋小姐,就比是家二小姐還要俊俏三分哪!哇呀呀無恥是寬,你肯定是先見過了麋小姐,所以才搶着去結親,卻把相貌不如的曹小姐扔給我了吧!
果然原本曆史上“玩玉高手”劉皇叔肯娶的女人,就肯定不會差啊……
他就這麽着又驚又怒,又帶三分懊悔,被是纡和是峻架着敬了一杯酒,腳步踉跄地就離開了宴席,直奔爲自己準備好的洞房而去。一直等到轉回頭來都見不到三嫂的影子了,心情才算略略平複一些,突然想起一事:“怎麽不見陶使君?”
是纡說:“七弟果然喝得多了。适才已經對你說過,陶使君突然感恙,無法前來,使其孫陶钊爲代——你在席間,不是也敬過他的酒了嗎?”是勳扶着有點兒昏沉的腦袋,連連點頭。
進洞房之前,他先忍不住去放了一回水,然後是氏兄弟把他交給了兩名婢女攙扶。是勳借着月光瞟瞟那還算瞧得過去的婢女,想想三嫂,再想想自家媳婦兒,就不禁喟然長歎,暗罵蒼天不公。一名婢女疑惑地問:“今天是尊婿的大喜之曰,怎麽反倒長籲短歎起來了呢?”
耳聽“尊婿”的稱呼,這想來不是是家的丫環,而是曹小姐帶過來的陪嫁丫頭了。說起“陪嫁丫頭”這個詞兒,已經有了幾分酒意的是勳就突然間想起一個人名——平兒,話說平兒不就是王熙鳳的陪嫁丫頭嗎?後來做了賈琏的妾侍。在這個年月,陪嫁就可以輕松轉成“通房”,嗯,剛才随便一瞟,這倆姑娘貌似長得還算不錯。
想到這裏,不禁借着月光,上上下下再打量一番二女。隻見她們都穿着繡花的長襦,系着紅裙——曹家也挺有錢的嘛,連丫環都穿得那麽好——腰系彩帶,懸着長劍……
嗯,怎麽懸着長劍?!是勳這一驚非同小可,就覺得渾身冷汗冒出,連酒都不自覺地就醒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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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架在即,今天應該會加更——我總得截在個肯(四聲)節兒上,才能吸引你們明兒開始花錢不是嗎?
這是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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