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一點,因爲袁軍和盜賊的搔擾,青州各地豪門都修繕塢堡、召聚壯丁,嚴防死守。太史慈名頭響亮,不管到了哪兒,隻要一報名,對方立刻開寨請入,讓他可以暫歇風塵。可也正因爲這樣,他的行進速度總也提不起來,一直到進了兖州境内,情況才略微好一點兒。
太史慈先奔了鄄城,入城一打聽,感情是勳已經南下去成陽赴任了。于是他再跑去成陽,把是勳從前遞來的書信一亮,吳質早聞其名,趕緊把他請入縣署,好生款待。太史慈一問,怎麽,是宏輔又押糧南下了?不禁笑道:“是天不欲我與宏輔重逢麽?愈是如此,我便愈是想要再見他一面呀。”
當下把老娘安頓在成陽縣内,他跨馬執槊就出城追來。太史慈的意思,不僅僅想再見是勳一面,而且難得的袁、曹大戰,這個熱鬧不可不趕,要是借着是勳的推薦,可以跑前線去瞧上一眼,足慰平生。他雖然武力拔群,但此前也根本就沒有真見過大軍平原對決,頗想借此開開眼界,增長一下見聞。
結果無巧不巧的,跑到盧門亭附近,忽然耳聽不遠處傳來戰馬的悲嘶聲——那是是勳掉溝裏了——好奇心起,于是策馬沿着溝渠的北沿就一路尋來。時候不大,視野展開,就見一名小将正在溝對面彎弓搭箭,又見一人狼狽不堪地在溝裏狂奔。太史慈眼神很好,略略一瞥就瞧明白了——這不正是我那宏輔賢弟嗎?!
于是他大喝一聲,給是勳壯膽,然後也順手把自己的弓箭給抄起來了。對面那将聽到喝聲,轉頭望去,嚇,好一條大漢,當即也不瞄準是勳了,朝着太史慈就是一箭射去。太史慈聽風辨位,把腦袋微微一偏,就讓開了來箭,同時也松開了自己的弓弦。對方那将身手也極敏捷,雙腿一磕,胯下坐騎驟然加速,來箭便從腦後飛過。
各自一箭發出,雙方都暗中挑大拇指:“此人弓術不俗,值得一戰!”太史慈首先開口叫陣:“某乃東萊太史慈,來将通名!”對方那将冷冷一笑:“吳中孫伯符。”
“啪”,是勳一屁股坐地上了。
孫策孫伯符跟真實的是勳(阿飛)一樣,都是漢靈帝熹平四年生人,到這時候虛歲是十九、實歲才剛十八。他老爹孫堅是初平二年或者三年春被黃祖部将射死的,那時候孫策十七歲,還沒行過冠禮呢,正保着老娘居住在廬江郡的舒縣。
按照原本的曆史軌迹,孫策帶着老爹的屍體,渡過長江,安葬在曲阿,然後渡江北上,遷居到廣陵郡的江都縣,再後來因爲受到徐州牧陶謙的忌憚,就又返回曲阿,去投靠舅舅、袁術所署丹揚太守吳景。他正式投到袁術麾下,是在興平元年,也就是是勳這回盧門亭遇襲的第二年。
但是曆史的軌迹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孫策安葬完老爹以後,沒有再往江北去轉上一圈,直接就留在曲阿了——因爲徐、兖合縱,這時候陶謙已經退出袁術——公孫瓒集團,反而倒向了袁紹—曹艹集團,所以孫策不會跑徐州去找虐。因而這回吳景跟着袁術北拒曹艹,孫策就也帶着老爹留下來的幾百淮泗精兵,披挂上了陣。
袁術在前線連吃敗仗,好不容易說動了汝南黃巾,側擊曹軍,按照孫策的想法,就該全線反攻,起碼把曹艹趕出汝南去啊。可誰成想曹軍主力不動,袁老二也不動,就跟這兒幹耗着。孫策跑去跟吳景說,我可聽說啦,曹艹今年收成不錯,軍糧充足,咱們卻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你怎麽跟他耗?希望吳景向袁術進言,主動發起進攻。但是吳景根本就說不動袁術,孫策一怒之下,說那我就自個兒去戰,我去搔擾曹艹的後方,燒他的糧草。
孫策主意很大,外加脾氣暴躁,吳景雖然是舅舅,可還真攔不住他。最終孫策就挑了幾十名出身淮泗的精卒,再向吳景,以及跟他這小年輕關系不錯的袁術大将喬蕤、張勳等人借了點兒騎兵,湊了兩百多不到三百遊騎,抄小路就跑到敵人大後方來了。
兩軍交鋒,各撒遊騎搔擾敵人的側翼和後方,這本就是兵法之常,問題是孫策膽子夠大,越跑越遠,竟然離開前線兩百多裏地,直接殺入了梁國境内。曹艹因爲戰局起了變化,琢磨着一開始準備的糧草未必充足,寫信讓荀彧、曹德等人繼續籌糧往前線運,不光光是成陽縣接到了命令。可事情偏就這麽巧,其他接令的各縣,不是磨磨蹭蹭的動身遲了,就是壓根兒不從這條道上走,隻有是勳,大概因爲瞧不起老天爺,所以老天爺要狠狠擺他一道,竟然就被孫策給迎面撞見了。
孫策也郁悶啊,沒想到曹艹對糧草的防備這麽嚴密,他幾次想要摸了曹艹的屯糧點,都因爲守兵警惕,外加數量超過自己好多倍,而咬着牙沒敢動手——他雖然莽撞,但是不蠢,不可能拿雞蛋去硬磕石頭。辭别舅舅他們,出來已經十多天了,計算繞到敵人後方也六七天啦,就連随身攜帶的幹糧都快要吃光了,除了假裝強盜搶了幾家大戶莊院外,竟然一無所獲。所以今天好不容易撞見是勳一行,他才要窮追不舍——光燒糧不見本事,而且眼瞧着這支隊伍所護的糧草也不算多,咱得取一員敵将的首級回去,才有誇耀的資本哪!
這敵将也膿包,孫策估摸着應該是名隊率,要麽是縣尉,兩軍才剛照面,對方是掉頭就跑啊,一點兒勇氣都欠奉。孫策是個見了慫人摟不住火兒的主,心說你跑啊,我瞧你能跑多遠去,我瞧你能在老子手底下逃得殘生不能!
所以他一路就追了下來,誰想堪堪追上,卻被斜刺裏沖來一将,硬生生擋住了去路。孫策見慫人是摟不住火,見了強人那更是遇強則強,興奮得忍不住就要發抖——這家夥厲害,别管有名沒名,是啥身份,要是能斬下他的首級,就算人前無可炫耀,我自己都能裹被窩裏偷着樂去。不過話又說回來,“東萊太史慈”,這名字好似在哪兒聽說過啊……
于是孫策随口報了名,然後拍馬擰戟,就跟太史慈在那條深溝旁邊的平地上殺成了一團。當下瞧得還縮在溝裏的是勳眼花缭亂,心說:“我靠這就是大将單挑?!精彩啊,這可是等閑見不着的場景啊!難道說神亭大戰就要重現于……先見于今曰了麽?!”
按照原本的曆史,太史慈後來投了劉繇,而孫策問袁術借了兵,前去讨伐劉繇,雙方見陣。有人勸劉繇可以任命太史慈做大将啊,但是劉繇不同意,說:“我若用子義,許子将不當笑我耶?”許子将就是許劭,是當時著名的評論家,或者更準确一點兒來說,就是一枚相面師加宣傳專家了。爲啥用太史慈當大将會被許劭嘲笑,這個史書上沒有說,估計是劉繇瞧不大起太史慈的托詞。
于是劉繇就僅僅任命太史慈當了個偵察隊長,讓他跑前線去探查孫策軍的強弱。也不知道怎麽一來,他就跟孫策當面撞上了——演義上說,是孫策跑神亭嶺上拜祭光武廟,被太史慈瞧見了,所以特意沖上去逮他。這就是神亭大戰的典故,其結果是,孫策拔了太史慈背着的手戟,太史慈摘了孫策頭上的兜鍪,算是打個平手。
其實單挑這種事兒,大多是小說家語,正經曆史上,尤其是漢末三國史上,出現的頻率非常之低,低到令人發指。雖說冷兵器時代,那肯定是要兵對兵、将對将啊,你身爲大将不去扛敵方大将,光轉着圈兒地虐待小兵,還要臉不要臉啦?但極少有兩陣對圓了,士兵們都後撤,光兩員武将在陣前單挑的,而都是在混戰中發生的将領之間的對決。
所以說,陣中相遇,誰赢誰敗,其實并不看……或者準确點兒說,并不僅僅看武力值高低——因爲環境因素的影響太大啦。就算你本領通天徹地,當面撞上一個差不離的将領,正惡鬥呢,不定哪兒就冒出一支冷箭來,或者冒出個小兵給你一槍,你擋是不擋,擋了難免失去先手,不擋就……就等死吧。所以曆史上關羽刺顔良、黃忠殺夏侯淵,不見得是他們的武力值比對方高出一個檔次去,而是因爲本來就是突襲本陣,顔良軍和夏侯淵軍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了,這時候來員猛将一沖,就成爲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成爲虐死名将的最後一招必殺。
但是雖然史書上語焉不詳,孫策和太史慈的神亭大戰,理論上卻應該是正經單挑,沒有旁人相助的。因爲當時孫策身邊還帶着十三名随從,按照史書上所說,“皆韓當、宋謙、黃蓋輩也”,而太史慈身邊隻有一個無名小将。太史慈再牛逼,難道還能一個打對方十三個,還都是未來江東有名的上将嗎?還是說,按照後世絡上不負責任的傳言,是無名小将看住了韓當他們十三人?
怪不得上盛傳,漢末三國第一猛人是這位無名小将,呂布都得往後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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