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詹姆士來到的地方,是拳場的後台。當阿武進去的時候,便見到那一張張冷硬無比,面帶煞氣的面。這些人,全是準備上台打生死擂的人。
詹姆士十分自然的跟這些人打着招呼,不管他們是否會在下秒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更有意思的是,這些在台上會打生打死的人,在台下居然會如此的有說有笑,這讓他十分的不理解。
詹姆士看出了他的疑惑,用着低沉的語氣說道:“很奇怪他們爲什麽會像交朋友一樣?”
阿武點頭,“我無法理解,在我的想象中,他們應該是沉默不語,安靜的等待着自己的對手。抱着你死我活的心态迎接每一場擂台。”
“是嗎?你的想法,的确代表了大多數人。但是我必須告訴你,正是因爲不知道自己是否會死在誰的手中。所以他們才會這樣交朋友。面對死亡?你選擇以什麽樣的态度來迎接?他們選擇了樂觀。”詹姆士指着他們,輕聲的說着,語氣有些沉重,“我們這些掙紮在暗界的人,有許多并非是因爲本身爲了追求強大實力才會變成殺人拳。我很負責的告訴你,這些家夥裏面,有許多的活人拳。要麽,就是爲了生計,要麽就是爲了榮譽。他們等待着不知何時才會出現的死亡,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給了對手。在他們的字典裏,黑拳沒有對手,隻有朋友。”
阿武張了張嘴,忽然心中莫名的有些沉重。這些人,他們或許其中有着不得不去這麽做的理由,幹着這份輸死無悔的‘工作’。他們并非冷血,隻是選擇了,就不能再回頭。
“我說這些,不是要你尊敬他們,你對他們最好的尊敬,便是對擂時,讓他們毫無痛苦的死去。”
阿武聽到這句話,面露苦笑。了解了這些前世不曾了解的東西,他就愈發覺得恐懼。自認經過這些磨難要比其他同齡人多了一絲成熟的他,此刻卻無比恐懼自己的深入了解。因爲他發現,這些東西在無時無刻的侵蝕着他内心的天真。
‘這種臨時的友誼,真是畸形…’阿武吐了口氣,閉眼了數秒後,将複雜的想法抛在了腦後,問道:“你帶我來這裏,是準備讓我上台?”
詹姆士點點頭,深吸一口雪茄,輕吐煙霧,“這是你必須經曆的一環,一個人的殺氣,并不是隻有殺人之後才會累積。殺氣并非煞氣,這要看你的殺意與殺欲是否足夠的強大。而現在,你必須體驗在生死邊緣的感覺,同時以血腥刺激,來激發你體内的殺欲!”
阿武聞言深吸了口氣,閉目半響,終于緩緩睜眼,“需要多久?”
詹姆士挑了挑眉,轉動嘴中的雪茄,“這個,可真難說。或許你一天便能領悟,或許你一輩子都無法領悟。一個人的殺欲,可不是那麽好培養的。現在的殺人拳中,純粹的殺欲已經很少見了。殺欲并非隻是爲殺生,而是在于個人本身的意境。解釋了這麽多,你還是好好去體驗一下吧。我給你安排了一個對手。下一場就輪到你了。”
阿武點點頭,随後靜靜地等待着擂台的到來。這時,他心中忽然有些緊張,而這絲緊張中甚至還夾雜着不爲人知的興奮。
不多時,台上的擂已經打完。由現場的所謂主持人宣布了下場比賽的人員,一人便是阿武,而另一人,則是一名練摔跤技的俄羅斯壯漢,他的名字叫卡羅諾夫。
當阿武走上擂台時,他的身體也不知是因爲興奮或是緊張而顫抖着。四周傳來那些觀看血腥擂台的人的呼喊,還有那圍住擂台的鐵籠,無時無刻不在刺激着他的感官。
随着一聲開始,卡羅諾夫獰笑的沖了過來。
阿武忽然腦子有些空白,因爲他從未試過這種帶着血腥的比武。然而面對卡羅諾夫的攻擊,他确實下意識的身體有了反應。
隻見他讓過攻擊,扣住了卡羅諾夫的手腕,随後猛烈反轉,将他整個人投擲砸向了鐵籠。
“轟!”
**撞擊鋼鐵的巨響終于使得意識混沌的阿武清醒了過來,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看了看那躺在地上,身上帶血的卡羅諾夫,不禁瞳孔有些渙散。
‘這就是死擂?這就是黑拳?面對彼此陌生的殺意,帶着目的性的生死相搏。可我該如何才能産生殺欲?’
這時,阿武還在發呆,然而卡羅諾夫已經爬了起來。隻見這俄羅斯壯漢帶着一臉的怒火和扭曲,瞬間便将阿武整個人勒緊,舉起,下一刻,砰的一聲,阿武被重重的摔在了擂台上,然而他此刻的雙目無神,仿佛陷入了某種臆想,無法自拔。
卡羅諾夫的攻擊還未停止,他抓住阿武的腳踝,将阿武朝着鐵籠扔去。
随着一聲巨響,阿武的身體抛落在地,額頭流下了一絲血線。
場外的詹姆士此刻有些焦躁,他不停的轉動着嘴中的雪茄以此來掩飾自己内心的緊張,然而他手中的汗水已然将他出賣。
‘小子,快點明白過來,如果你就這樣挂了,我可承受不起你師傅們的怒火!’
此刻阿武他不斷的思考着殺欲是什麽,爲了錢?爲了情?爲了名?爲了利?不,這些都不是,這些不過是個人的糾紛,即便産生了殺欲,也是短暫的令其失去了理智。這與真正的殺欲有着本質的區别。
終于,一絲疼痛的感覺傳來,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被那個俄羅斯壯漢不斷的像隻破布娃娃一般擺布。
‘如果自己是普通人,應該會死吧?’
阿武自嘲一笑,然後下一刻笑容卻僵住了,因爲他想到了一個關鍵。
‘等等……死?生?人爲什麽不可以因爲生存而産生殺欲?正是因爲渴望活下來,所以才需要抱着殺死對方的心态!難道不是嗎?這不正是生死擂的真髓嗎?’
想到這裏,阿武整個人瞬間豁然開朗,此刻他識海内的那根殺弦被輕輕撥動,他體内松動的【萬人敵】在這一刻瞬間瘋狂運轉,不斷的擊碎着體内的瓶頸!
“轟!”
一聲發自體内悶雷一般的炸響,【萬人敵】功法成功突破到了第二層,領悟了戰陣無雙的——殺之勢!
下一秒,卡羅諾夫的攻擊被一隻手死死的攥住,那粗壯手臂上的纖細手掌仿佛如同鋼鐵鉗一般,那種擠壓的疼痛不禁令他痛嚎出聲。
“打了這麽久,似乎輪到我了!”阿武淺淺一笑,看起來十分的腼腆。然後正是這樣腼腆的少年卻爆發了令人難以想象的滔天殺意!!
此刻,拳場陷入了一片陰冷之中,許多人都受不了這種殺意直接口吐白沫的昏了過去。而首當其沖的卡羅諾夫更是翻着白眼失去了意識。
此刻場外的詹姆士不禁張開雙臂,大聲狂笑,“不錯不錯,就是這樣!!這就是殺意,最純粹的殺意!!你做到了!!”
阿武閉上眼,緩緩感受着這種由自身所散發的氣息,他忽然覺得,其實殺意,并非想聽起來那麽可怕。就好像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即便它再如何的醜陋不堪,卻是你一輩子也甩不掉的東西。
‘這就是殺意,武者殺意,武道無法分割也不能避免的一部分。’
睜開眼,阿武臉上變得十分的冷靜,他看着詹姆士,淡淡的問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接下來,你便要正式接觸,何爲角力拳擊。”詹姆士扔掉了雪茄,帶着濃濃的笑意向出口走去。
阿武跟上了他的腳步,直至門前即将離去的那一刻,他看了一眼讓自己學到很多的地方。這裏,将是他武道之路上,無法分割的一部分。
走出這家夜總會,阿武恢複了以往那種輕松的心态,裝深沉可不是他所習慣的事情。叫上了甜品店吃着甜食的美羽,跟在詹姆士的身後朝着不知去哪的方向而去。
美羽從甜品店出來以後,便仔細的盯着阿武的臉,那表情,十分怪異。
阿武見她這般模樣,不禁納悶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這麽看我?就算我長的再帥,也不至于死盯着不放吧?”
美羽翻了個白眼,一臉無奈道:“拜托你,就不要老是這麽自戀啦。我隻是覺得你有些變了。”
阿武心下大汗,這就是女人的直覺嗎?他面上打着哈哈道:“是嗎?可能是我變帥了很多吧!”
美羽嬌嗔的拍了他一把,随即果斷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
“那個家夥肯教你了嗎?”
阿武點點頭,自得一笑,“我出馬豈有搞不定之理。”
“你要小心,他畢竟是殺人拳,我怕你受到了蠱惑萬一走上了那條路怎麽辦?”美羽猶豫了下,還是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擔憂。
阿武默然,這句話,還真不好回答,畢竟這絕對是繞不開的一個問題。他能保證不在這個世界殺人,但卻不能保證在下個世界不會。
“你放心吧,我不會的。”
一個很模棱兩可的答案,這讓美羽心中滿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