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伯的兒子,穿着一身廚師服,上面沾滿了面粉。面粉的白,更是襯托出他膚色的黝黑。看到我,他嘿嘿地笑了笑,我幾次張嘴,卻也說不出什麽。畢竟,那次在醫院相遇也是十分倉促,我都沒來及問他的名字。
意識到這個問題,任老伯的兒子憨笑着說道:“那個,我叫任大海,你叫我海子就行!”
“傅傲楚!”
“傅先生”任大海笑了笑,說道:“你怎麽到營口來了?早知道你要是來這裏的話,那我和我爹當時就和你們一起過來了!”
我勉強地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畢竟我和齊步之來營口的事情,也是十分地倉促,甚至連我們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畢竟,慕容青樹和湯章的出走,讓我們一下子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哦,我來這裏就是來找個朋友的。”
“哦哦,原來是這樣啊!”任大海說了一句,看了看我的身後,問道:“就你一個人嗎?”
“不是不是,齊醫生也來了,不過他現在在酒店呢!”
聽到齊步之也來了,任大海頓時興奮不已,說道:“傅先生,那你和齊醫生一定要到我們家坐一坐啊!我爹回來之後,一直念叨着齊醫生。如果不是因爲太遠,這裏的事情也多,說不定我就跑趟西安去請齊醫生了。”
“哦!這個倒也不必,畢竟爲你爹治病,是他工作的職責嘛!”
“唉,雖然是這樣,可是我爸還是想請齊醫生來一趟。”不停地搓動着自己的雙手,任大海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傅先生,我也不瞞你,回來之後我爸也不知道怎麽了,一直神神叨叨地念叨着。我問他,他也不說。問多了,他就罵我,說除了齊醫生,根本不會有人相信他的話。所以,從回來之後,他就一直到讓我去把齊醫生找來。傅先生,實在是麻煩你,請齊醫生到我家去一趟。”
原來如此,看來任老伯一定是想到了什麽奇怪的事情,所以才會把齊步之找來。畢竟,在醫院的時候,除了齊步之以外,所有人都以爲他是個神經病。當然,齊步之之前也認爲任老伯的腦袋有問題,隻不過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好,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你把地址給我,等我回去之後,就和齊醫生到你家裏去。”
“實在是太感謝了!”想要和我握手,看了看手上的面糊糊,又縮了回去,說道:“傅先生,你把酒店的名字告訴我,我忙完了就去接你們。我們家住的比較偏僻,不太容易找。”
“嗯,這樣也好!”
把酒店名字告訴了任大海,我就急匆匆地回了酒店。至于尋找老謝和姓叢的兩人的事情,現在隻能作罷。
打開門的時候,齊步之已經沉沉的睡去,不過,很顯然他睡的并不安慰,滿頭大汗。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噩夢,臉上更是連連變幻着神情。
“啊啊啊!”齊步之陡然發出驚恐的慘叫聲,從睡夢中驚醒,詫異地看着我,慌亂地說道:“傲楚,傲楚,傲楚,章鳳年來了,章鳳年......”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齊大少,你隻是做了個噩夢而已。這裏是酒店,沒有什麽章鳳年。”
齊步之長長地喘息了一陣兒,說道:“傲楚,你怎麽回來了?找到老謝和姓叢的了?”
我搖搖頭,說道:“沒有,不過呢,我見到了一個人,任老伯的兒子,任大海。”
“他?”齊步之皺了皺眉頭,說道:“你怎麽遇到他呢?”
我把遇到他的事情說了一遍後,他疑惑不解地說道:“傲楚,你說任老伯找我,能說些什麽事情啊?”
“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等到了那不就知道了嘛!”
下午五點的時候,任大海就把我們從酒店接了出去。
任大海的家住的位置,确實是偏僻,一直轉悠了七八條胡同。就在我快要被轉暈的時候,車子總算是停了下來。
一片陳舊的樓房,窗戶上亮着恍恍惚惚的燈光。
“這是我們家之前的舊房子,在市區有套新房,可是我爸就是不肯搬過去。從西安回來之後,他就要住在這裏。”
跟着任大海,我們三個走進了黑乎隆冬的樓道。樓道裏雖然有些光亮,卻是幾乎和沒有差不多,根本不起半點作用。
打開了一扇長滿了鐵鏽的防盜門,我們走進了屋子。
客廳裏,任大海的母親獨自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并沒有任老伯的影子。
“媽,我爸呢?”
看到兒子帶着人過來,任伯母趕忙起身,說道:“大海啊,這麽晚,你咋來了?還帶着朋友?”
“媽,我把齊醫生找來了,我爸呢?”
“齊醫生?”念叨着齊步之的名字,任伯母眯着眼睛看了看,驚喜地說道:“哎呀,真是齊醫生啊,快請坐,請坐。大海,你爸下午睡了,這會也該醒了。你和齊醫生先在這坐一會兒,我去看看他醒了沒有。”
我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剛坐定,卻見任老伯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看到任老伯,我和齊步之不由地吓了一跳。
在醫院的時候,雖然任老伯依舊病着,可是卻滿面紅光,神采奕奕。可是,從西安回到營口沒幾天,現在的他卻是精神萎靡,疲憊不堪。更讓我齊步之驚恐的是,任老伯的臉上挂滿了淡淡的屍斑。
相互看了一眼,我點點頭。領會到我的意思,齊步之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畢竟,現在站在我們面前的,嚴格來說,應該不能說是一個人了。
“齊醫生來了!”
聽到任老伯的問話,齊步之趕忙站起身,可是手剛剛伸出去,又縮了回來。
“是啊,聽大海說,任老伯一直找我,恰好我來這裏有點事。所以,就過來了!”
任老伯感慨地說了一句:“看來真的是天意啊!大海,大海他娘,你們倆在客廳裏待着,我和齊醫生還有他的朋友到裏屋說點事情。我們不出來,你們就别進去啊!”
“爸”
“老頭子!”
絲毫沒有理會兩個人,任老伯說道了一句:“齊醫生,傅先生,咱們到裏屋去說。”
走進了裏屋,任老伯把房門上了鎖,又轉了轉門把手,确定了門鎖上之後,這才走到桌子前坐定。
“任老伯,你找我來有什麽事情嗎?”
任老伯看了看我倆,猶豫了一陣兒,說道:“齊醫生,你覺得我現在算什麽?”
看着任老伯臉上的屍斑,我和齊步之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如果說他是活人,可是臉上卻長着屍斑。如果說他是死人,可是卻可以和我們自由地交談。
“呵呵!”任老伯有氣無力地笑了笑,說道:“齊醫生,傅先生,别說你們,就算老頭子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算是什麽,頂多算是個活死人!”
捋了捋衣袖,上面密密麻麻布滿了屍斑,甚至有些地方已經開始腐爛化膿了。可是,眼前的任老伯,卻是個活生生的人。
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