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地看着呆坐在病床的任老伯,神情恍惚,嘴裏斷斷續續地念叨着一句話,他爲什麽要讓我回老家呢……爲什麽讓我回老家呢……
我碰了碰齊步之,悄聲問道:“齊大少,任老伯的老家在哪呢?”
齊步之尴尬地撓撓頭,笑了笑,說道:“這個……我哪知道啊!不過,任老伯既然在西安治病,想來他的老家也應該就在西安或者陝西省吧!”
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齊步之說的也沒錯。一個老人既然能夠在西安治病,想來他的老家也應該在西安或者陝西省内。不過,這個猜測究竟是否準确,隻有等到問了任老伯之後才知道。
隻是,我現在并不關心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更想知道的是,任老伯在死亡前的時候究竟是什麽感覺。
他剛剛雖然說了死亡後的所見,但是,究竟是什麽樣的,我倒是想仔細聽聽。畢竟,剛剛我們來的時候有些晚,聽的内容也不怎麽完整。
齊步之慢慢走到任老伯的病床前,小聲問道:“任老伯,今天感覺怎麽樣啊?”
埋頭思索的任老伯,漸漸地擡起頭,看了看齊步之,呆滞的臉上緩緩地露出了輕松的笑容,嘿嘿地笑着說道:“齊醫生啊,你今天怎麽來了啊?”
“我今天來啊,一來是爲了給您檢查身體,二來呢,是帶一個朋友來見您。”說話的時候,齊步之把我拉到任老伯的面前,繼續說道:“任老伯,這是我的朋友傅傲楚。他想聽聽您的故事!”
任老伯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半信半疑地說道:“你……想想聽聽我的故事?”
看到我點頭之後,任老伯苦澀地笑了笑,問道:“你相信我說的故事是真的?”
聽到這話,我就明白了任老伯的意思。他之所以如此看待我,想來是不肯相信我會相信他的話。
“任老伯,我也不想騙你。”停頓了一下,笑着說道:“您說的事情我呢,不是完全相信。不過呢,就像剛剛來聽您故事的那些人一樣,聽故事的是我,信不信呢,和您好像也沒什麽關系吧。”
任老伯所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你這小夥子說的倒是不錯,說不說是我的事情,信不信是你的事情。”
稍稍停頓了一下,任老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口問道:“小夥子,你想聽什麽呢?”
“我想想聽聽之前您說過的事情,剛剛來的遲,所以隻聽到了個結尾。”考慮了一下,我補充了一句:“還有件事情,我也很想知道,就是人死的時候,究竟是什麽感覺?”
嗯了一聲,任老伯開始慢慢地說了起來。
“其實,我究竟是怎麽死的,連我自己到現在也沒有搞清楚。我隻記得,當我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許多的醫生護士在不停地忙碌着,一直把我推進了急救室。發生的一切,我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裏。可是,無論我怎麽叫,怎麽喊,這些人根本就聽不到我說話。到了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死了。”
“我輕飄飄地進入了急診室,根本沒有推門,身體就自然而然地穿了進來。進來的時候,我正看到那些醫生還在緊張地搶救着。就在他們快要放棄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人,确切地說是一個黑影,這個黑影突然出現在了急診室的角落裏。更讓我驚訝地是,他居然可以看到我。”
“他把我叫到身邊,對我說,你的魂魄現在已經離開了身體。如果你再回不到自己的身體之中的話,很快就會死去。有件事情我要事先和你說清楚,我可以讓你不用死,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究竟是什麽人。居然可以讓我死而複生。雖然我有些不信,但是我更不想死。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我看到自己的頭頂漸漸地出現了一個洞,一個灰蒙蒙的洞口。随着時間的推移,洞口再不斷地擴大。”
“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從洞口之中沖出了一股緩緩地吸扯力,雖然力度不是很大。但是我的身體似乎根本沒有重量,像是一根羽毛一樣,隻要輕輕一吹,便能夠将我吹到很遠的地方。這股緩緩的吸扯力的力度雖然不大,但是卻能夠輕而易舉地将我拉扯到洞口之中。”
“那個人看着我一點點地飛起來,朝着洞口飛去。此刻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或許真的如同他所說的一樣,我如果再遲疑下去的話,恐怕真的就會死去。畢竟現在的我隻是一個魂魄,魂魄走了,身體自然也就會死去了。”
“我想活下去!我告訴他,我想要活下去。無論他想要我做什麽事情,我都答應他。隻是,他并沒有回答他,而是看着我一點點地被吸扯到了那個洞口之中。”
“洞口裏面灰蒙蒙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楚,隻是我看到在不遠處有一絲的光線,這些光線像是黑夜裏閃爍的星星,等我慢慢地靠近他們的時候,他們的光亮開始不斷地放大。從星星變成了月亮,從月亮變成了太陽。光芒四射,但是并不刺眼,也不會讓我暈眩。感受着陽光,我的心情開始變得歡愉起來。所有的一切都開始變得輕松起來。也許你們不會相信,在那裏,我看到了早已去世了許多年的父母。他們正笑吟吟地朝我走來,張開懷抱,似乎在等我重新投入到他們的懷中之中。”
“就在我準備跑向他們擁入到他們懷抱的時候,那個黑影突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攔住了我。他聲音嚴厲地說道,如果我再往走一步,那麽就真的回不來了!就在我猶豫不決要不要聽信他的話的時候,他突然推了我一把。之後,我的身體像是一隻被擊飛的足球,狠狠地射向了球門。這個球門就是那個洞口。當我從洞口沖出來的時候,正好落在了急救室的搶救台上。”
“我坐在自己的身體旁,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該做些什麽。他走到我的面前,輕輕地拍了一下我肩膀,我便緩緩地躺了下來。這個時候,他對了我說了一句話,這句話我記得十分地清楚。”
齊步之打斷了任老伯,對我說道:“那句話就是你剛剛聽到的,那個黑影讓任老伯回到他的老家去!”
我點了點頭,不用齊步之解釋,我也猜到了這句話。隻是,我并不明白,那個黑影爲什麽要讓任老伯回到他的老家去呢。
“任老伯,那個黑影爲什麽要讓你回到老家去?會不會那個黑影認識你呢?”
任老伯搖搖頭,看來他也沒有搞清楚這到底是爲什麽。
“那任老伯,你的老家在西安什麽地方呢?”
任老伯擡起頭,回答道:“我的老家并不在西安,而是在東北的遼河灣!”
遼河灣?這兩個字讓我猛然一驚,因爲章鳳年給我的那張當票的右下角也有兩個字,這兩個字也是:遼河。